第43章 南詔蠱術(3)
第43章南詔蠱術(3)
“小姐,要不你先睡下吧?”紅翹甚是心疼白芷。
白芷搖頭:“再等等,若再拖下去,我毫無安全感可言。”
幸而她堅持了,不過一會兒,慕屠蘇便頂着大雪跑進屋來,見她坐在屋裏還未睡下,略顯驚訝。白芷朝慕屠蘇微笑:“回來了。”慕屠蘇點頭,有些無措。
白芷走上前,為他脫下身上沾雪的大氅,撣去長袍上剩餘的雪,執起他冰冷紅透的手,以自己的手溫為他焐熱。慕屠蘇失笑,滿臉寵溺地看着白芷:“怎好讓芷兒幫我焐手,按道理這是為夫該做的事情。”
白芷亦笑:“我們還分那麼清楚嗎?”
慕屠蘇一怔,眼眸柔和地凝視白芷。白芷幫慕屠蘇搓了搓手,原本以為要把手弄熱起碼要一會兒,卻不料,只是兩三下,手便燙了起來,發自體內的。白芷愣了愣,抬頭看向慕屠蘇,他嘴角已然含笑。
“色坯子。”白芷啐了他一口,他欺身靠向她。
“我有話問你。”
慕屠蘇頓了頓,不解地看着白芷。
白芷道:“你這些天忙些什麼,雖然我不該問,但……”白芷看了看慕屠蘇,卻發現慕屠蘇原本帶情慾的臉上已然沒了興緻。他微笑,摸了摸白芷的青絲,眼中帶着誠懇:“我若說了,你不許吃醋。”
“吃醋?”白芷眉眼一挑,“外頭有女人了?”
慕屠蘇捏着她的臉,咬牙切齒:“你再說一遍?”
白芷被他扯着臉,口齒不清:“外頭有女人了。”
慕屠蘇毫不含糊地抱起她,扔在床上,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欺身壓向她,吻着她。白芷以手抵着他的胸,求饒道:“我錯了,我錯了……”
慕屠蘇解氣地在她脖上狠狠吮吸了一口,她的脖子上立馬顯出一個吻痕。慕屠蘇道:“我倒是想去找個女人,這樣就不會每天抱着你睡,還有力氣想要你了。”
白芷自我反省,露出抱歉的樣子。慕屠蘇趴在她身上不起來,對她道:“先前南詔打了敗仗,退兵千里,但我朝已然無國庫支援軍隊乘勝追擊,又怕一時興起的南詔東山再起,皇上決定重建邦交。此次前來的使者是南詔大公主,我與她有一面之緣,所以這幾天我都是我在與她周旋。”
“大公主?”白芷一怔,若是聽見小公主她或許不會那麼吃驚,畢竟她已然有了心理準備。在夢中,南詔大公主是南詔國的一個傳奇,南詔大公主與南詔小公主被譽名為“並蒂蓮”,同時生,長相不同,性子亦不同。南詔大公主樣貌出奇的美麗,卻好舞刀弄槍,十三歲驍勇善戰,從小披甲打仗保衛國家,年方十六,鍾情戰敗國送來的傻太子,不顧所有欽慕者的驚訝、南詔王與南詔后的極力反對,一意孤行,是個思想極為獨立的女子。
當然,這是她夢裏的南詔大公主,今次的南詔大公主還是那番模樣嗎?
慕屠蘇見白芷若有所思的模樣,輕敲着她的腦門:“別胡思亂想,大公主已有夫君,不會發生你所擔心的。”
白芷問:“你就單單陪她一人嗎?”她還是心有餘慮。
慕屠蘇點頭,白芷便無話可說。慕屠蘇喚了一下白芷,白芷回眸看他,四目相對。白芷見他眼底開始烽火燎原,愈燒愈旺,明白他想作甚,心下瞭然,湊上去吻着他的唇,雙手搭在他的脖上:“色坯子。”
白芷並未放下心中的石頭,但已無必要再去問慕屠蘇。她必須給自己找個事情干,去忘記這等煩心事。白芷便喚了紅翹,上街去買錦綢與金線。她有些手癢,想綉一綉金邊大牡丹花,順便獻殷勤給王妃,改善一下關係。夢中,她不是自從把自己的女紅金邊大牡丹獻給王妃,王妃便喜歡她了嗎?就連慕屠蘇都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一直問她是不是她繡的。雖然她總是驕傲地點頭,卻遭到他滿臉的質疑。她會女紅不足為奇,他所奇怪的是她能綉出那般美麗出彩的金邊大牡丹。
白芷忽然想到當初白朮回府,手上包的便是她繡的手帕。雖然後來白朮還給了慕屠蘇,但白芷總覺得那帕子洗不幹凈。她再為他綉一個好了,反正現在的慕屠蘇不會懷疑不是出自她之手了。
白芷此番是坐轎子出門,東轉西轉行至白府。紅翹對着轎窗問白芷:“夫人,要去白府坐坐嗎?”
白芷本想道:“不必。”卻忽然想到了白朮,自她出嫁,已許久沒見着那孩子了,她便道,“去看看吧。”
“是。”紅翹便命轎夫轉到白府。
對白淵心寒后,白芷幾乎不再管白家的事,卻不料,短短三個月,白淵官居從二品,任命兵部侍郎一職。她進白府本想去見見白淵,卻被告之,白淵正在見客不方便。白芷只好直接去見白朮了。
三月不見,白朮長高了不少,見着白芷,原本無精打采地讀着書的他像久旱逢甘露的小草,一下子豎了起來,跳到白芷身邊,笑臉相對:“姐。”
白芷點頭:“學累了的話,休息休息,無須這般勉強自己。”
白朮嘿嘿傻笑:“還是姐最疼我。爹和娘一直逼着我讀書,要我與翰林院那些人比,壓力頗大。術兒不喜文縐縐的東西,喜歡舞刀弄槍,姐夫說了,待我長大,便讓我跟他。”
白朮所說的姐夫該是慕屠蘇吧。白芷笑問:“你何時與姐夫碰面了?”
“皇宮啊,姐夫當時正與一位紅衣女子切磋,不過過程中誤傷了紅衣女子的侍女,沒再比下去。”沒看完比賽,白朮頗覺可惜。
真是奇了!切磋武藝,也能誤傷?以慕屠蘇的小心謹慎,不大可能。自然也不可否認這個可能。更大的可能是大公主的侍女要麼眼有疾,要麼故意讓對方誤傷自己……吸引別人的注意。
白芷一怔,又開始胡思亂想。大公主的侍女會不會是小公主?畢竟白芷已見到她了。她來京城,是以何身份?南詔小公主?還是……私訪?白朮見白芷臉色不佳,扯了扯白芷的裙擺:“姐。”
白芷回過神,對白朮笑了笑:“記得。學習能學則學,不能學,那便棄文從武。這武學,得從小抓起,你瞧姐姐我,這麼棒的身體!”白芷拍拍自己的胸膛,似頗有男子氣概。
忽然,身後有人拍她。白芷差點背過氣,這力道……
白芷猛地轉身怒目圓瞪,卻見裴九朝她燦爛一笑。
“九哥,你又來了。”白朮見裴九,彷彿很熟的樣子。
裴九揉揉白朮的頭髮:“夫子交給你的任務完成沒?完成了便隨我去射靶子吧。”
“好……”白朮對白芷歡笑道,“姐,我得趕緊完成任務去了。”再看看裴九,“九哥,等我片刻哦。”白朮便積極地去寫字了,與方才無精打採的模樣判若兩人。
白芷好笑地看着白朮,對裴九道:“你真會投其所好,抓住術兒的弱點。”
裴九笑起來:“我還知道很多人的弱點,且樂此不疲願意去投其所好。”
白芷一怔,愣愣地看向裴九。裴九隻是朝她笑,眼神空空的,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只能看出他的笑容極其空洞,不是發自內心的,或許是太熟,白芷竟然能從他眼中窺探出他的悲傷。
白芷眸子暗了暗,幹着嗓子問:“阿九……”
“嗯?”
“你如今的夢想是什麼,以前的夢想又是什麼,還記得嗎?”
裴九忽然靠近白芷,白芷身子退了退,提防地看着裴九。兩人四目相對,有的只是冰冷不親厚。裴九道:“我以前的夢想是去一座山,有山有水有風景,還有我最愛的女人。”
白芷窒息。
“如今的夢想……呵呵。”裴九不再死死盯着她,而是看着外面的皚皚白雪,“一雪前恥,不放過任何一個傷害我裴家的人。”裴九再看看白芷,“其中包括慕屠蘇。”
“蘇蘇他……”白芷脫口而出地喚着慕屠蘇,卻見裴九眸色有着微妙的變化,及時住口。
裴九忽然笑了:“淫婦。”他說得極像玩笑話,看她的眼眸中有窺探不出的情愫,那樣認真又似在追憶。裴九的眸子那樣專註地看她,而又非看她。
白芷害怕這樣的裴九,眸中閃着悲慟的淚光。眼前的裴九已不是當初把情緒全部表露在自己臉上的純真男子。他把自己藏得深了,不讓別人瞧見,也不讓自己觸摸。
“你真美。”裴九忽然道,“很早很早我便想對你說,你真美,美得可愛,美得讓我心動,美得讓我憎恨。”裴九沒再繼續說,因為他看見白朮朝他走來。
白朮走過來,臉上洋溢着微笑:“九哥,我完成了,可以去射靶子了?”
裴九綻放微笑:“那走吧。”
“姐,一起去看嗎?”白朮對白芷發起邀請。
白芷搖頭:“不了,你們去吧。”她再看了看裴九,他又在對她笑,眼中依舊空空的。
望着一高一矮的背影,白芷心裏七上八下的,白淵打斷了白芷的忐忑,他從拐角處走來,似乎看了很久。他並未看着白芷,而是對着裴九的背影說道:“裴老將軍的死,對他打擊太大了。若是單純的自殺或許他不會那麼恨。”
白芷驚恐地看向白淵。
“裴老將軍性子剛烈,一生戰功累累,卻因為這次敗仗,加上慕將軍扭轉乾坤,讓他遭到各個大臣語言上的侮辱,並且權力被剝奪,加上一生九子皆不幸,裴家敗在他手裏,這樣剛烈的男子怎能受得了?”
命運何其殘忍地對待一個這樣的老將軍!
白芷看着裴九的背影,他披着貂皮大氅,她卻能透過大氅瞧見他偏瘦又羸弱的身子。她的心裏難過不已,從開國到現在,歷經幾朝,裴家為國效忠這麼多年,只不過在兩子奪皇位之戰略輸一籌便被棄如敝屣,甚至被狠狠踩上一腳,肆意侮辱,任誰都無法接受!
去一座山,有山有水還有最愛的女人。這最初的夢想,對他而言,早已如煙散去,一去不復返了。
白芷比較多疑,即使得到了慕屠蘇的答案,亦是不放心,所以又熬夜等慕屠蘇歸來,與他交涉,想與他一起招呼南詔大公主。慕屠蘇沉思了一會兒:“真要去?”
白芷十分肯定地點頭。慕屠蘇撲哧笑了兩下,習慣性地捏着她的臉:“我家芷兒這麼小肚雞腸,這麼喜歡吃醋啊?”
白芷不以為意地點頭:“我就是那小氣的人,你是我的,我見不得你和別的女子頻繁交流。”
慕屠蘇一聽,怔了怔,隨即笑道:“我家芷兒誠實起來,竟如此可愛。”慕屠蘇捧着白芷的臉便要吻上去,白芷側臉躲閃,嘴角卻含笑。
翌日,慕屠蘇早早叫起貪睡的白芷。白芷原先還不想這麼早起,慕屠蘇便冷不丁地道:“可是你不起來的,那南詔大公主那邊……”
白芷“嗖”地坐起,把手搭在慕屠蘇的身上,誠惶誠恐地看着他,怕他離去。
慕屠蘇以頭頂着白芷的額頭,又掐了掐她的臉頰,笑意盈盈:“看你這麼緊張,我怎如此歡樂?”
“你就得意吧。”白芷咬牙切齒地啐他。慕屠蘇愈發心情愉快。
為避免嫌隙,慕屠蘇要求白芷穿男裝。白芷也有如此想法,自然很樂意配合。白芷命紅翹去找一件合適的男裝,男裝方到手上,慕屠蘇接過看了看,抬眼看白芷:“穿我的吧。”
白芷斜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故意的,明知我穿不了你的衣服,那麼大,能當裙子穿了。”
“真這麼大?”慕屠蘇一副不知情的模樣。白芷沒搭理他,若是先前,她還會當真,這些日子“坦誠相待”,她是徹底摸清他的底子了,色坯子一個!裝模作樣最拿手!
“我真不信你穿不上去,要不試試?”
“真的不合適。”白芷不願嘗試。
慕屠蘇伸出大手自她身後撫摸上去,兩隻手包住她胸前“兩大包子”,一路向下滑,身子靠在她背後,朝她耳根吐了吐熱氣:“這身子骨貌似太瘦弱了,真的不行呢。”
白芷擋住慕屠蘇向下滑的手,咬牙切齒地恨恨道:“色坯子,時辰到了。”
慕屠蘇一臉掃興,啃了啃白芷的肩,站起來,張開手臂,一副等待穿衣需要服侍的少爺樣。白芷起身幫慕屠蘇穿衣系腰帶。因身子靠得近,他低頭便聞到她青絲的芬芳。慕屠蘇貪婪地深深嗅了嗅,嘴角含笑:“芷兒,你好香。”
白芷怕他一時心猿意馬,幫他穿戴好,便推他出門。慕屠蘇依依不捨地看着白芷,似乎想與白芷協商讓他留在屋內,白芷直接拿眼瞪他,開門把他推出去:“在門口稍等片刻。”
下一刻,緊閉的冰冷的紫檀木門對着慕屠蘇。慕屠蘇看着門發笑。他的芷兒對他愈加放得開了,這似乎是完全地接受他了?如此想着,慕屠蘇嘴角的弧度愈來愈彎,笑得有些傻氣。
偏巧這一幕,被恭親王瞧見了。他的眉頭立即蹙了起來,對身邊的隨從低頭說了些什麼。隨從吃驚地睜大眼,惶恐地看着恭親王。恭親王沉着臉說道:“去吧。”
“這樣對世子是否太不公?”
恭親王眼眸一冷,隨從立即噤聲,老實地退下去。恭親王再看了看前方在門口老實等候的慕屠蘇,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白芷穿一身深藍色錦袍,長身玉立地走出來,一派風流倜儻。慕屠蘇見白芷這模樣,撲哧笑道:“你這是私會姑娘呢?穿得這麼風騷。”
白芷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眉梢一挑:“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不過如此。”
“哦?所謂的敗是指……”慕屠蘇戳了戳白芷的胸部。白芷受驚,跳離三尺,對慕屠蘇怒目而視:“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一向不是君子,你自是明白不過了。”慕屠蘇繼而掐着白芷的臉,笑得頗為神采奕奕。白芷見他這般真性情,便也不再惱了,隨着他傻笑。
如若這般過日子,不失一種幸福。
南詔大公主與平常女子不同,不喜閑逛京城,看風土人情,以遊玩的方式,她喜觀摩兵器,走訪光輝王朝的鏢局,還有……伶館。南詔女作風大膽,已是人人皆知之事。但到異鄉,還不忘走訪伶館,這未免有些過了。
而白芷好死不死,挑的正是南詔大公主打算去伶館走訪的一天。白芷知道后,抱着馬兒脖子,不肯去。慕屠蘇便道:“你確定不去?”
白芷點頭。她為人大膽是事實,但光明正大去伶館,她做不來。
本來正常男子也不會想讓自己的女人去,但慕屠蘇心思詭異,偏想讓白芷去。讓她瞧瞧,那些能隨意得到的男子不過爾爾,他這等貨色可是可遇不可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