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事出有因

“你”張縣令站起來看着自己夫人，他們畢竟都已經有了些年紀，臉上帶着歲月的滄桑。

自己的夫人看着自己，眼裏帶着祈求，他們不能再拿府里的錢出去彌補縣裏的虧空了，長此以往，只能是火上澆油，於事無補。

張縣令何嘗不知道是如此，只是清白了大半輩子，在一個小輩面前如此直白的承認自己庸碌，他還是拉不下臉。

沈晉安將一切都看在眼裏，開口問道，“來了也有些許時間了，怎麼從未見過此地的師爺？”

夫人哭着開口，“大人有所不知，這長河縣變成如今這樣子，都與這師爺脫不了干係。”

林如嬌和沈晉安對視一眼，果然和他們想的所差無幾。

沈晉安抬手扶了縣令夫人一把，“張夫人不必客氣，有什麼事情儘管可以告訴我。”

縣令夫人聽到這句話就放心了，站起身擦擦自己的眼淚，“我夫君原本在京城的禮部任職去年才調到這長河縣，原本本以為可以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起碼讓這河縣的百姓安居樂業，也算是施展了自己的政治抱負。”

縣令夫人的聲音很溫柔，帶着娓娓道來的感覺。

“誰知這地方上也並非都和和氣氣，初來乍到的時候，那師爺看我夫君好欺負，便時常依着自己在當地年久日深欺壓我夫君，很多事情就算我夫君的主張是正確的，也不同意。”

沈晉安點點頭，深以為然。

地方政務和京城中的不一樣，雖然說在老百姓的心中縣令是一縣之長，掌管着縣裏邊的所有事情，但是實際上，縣令作為朝中委派到地方的官員，往往和本地區的聯繫沒有那麼緊密，反而是師爺在政務中佔據主導地位。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時候縣令不如師爺那麼得民心的原因。

畢竟，通常情況下，師爺都是本地區世襲，因此牢牢掌握着當地的政治。

這也就很容易出現縣令夫人口中的那種情況，師爺依靠自身的地緣關係打擊朝廷委派下來的縣令。

“今年年初的時候，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會兒山匪，每當有百姓從那裏經過的時候，他們就在那裏打家劫舍。我夫君不忍看百姓日常出行都戰戰兢兢，於是決定將那伙山匪一網打盡，誰知那山賊竟然是師爺招過來的，他自然是不能同意。我夫君罔顧他的意見，執意將那伙山賊關進大牢。”

林如嬌默不作聲的聽着，覺得這夫妻兩個碰上那麼個師爺也是倒霉，但卻不知道這件事情和縣裏邊這麼多的乞丐有什麼關係。

“那伙兒山賊雖然打家劫舍，卻並不傷人性命，因此在牢裏的時間不長。現在也都應該出來了，他們出來之後便都在縣裏邊當乞丐，若沒有人施捨他們，他們便會在街上辱罵我的夫君，更有甚者辱罵街上的行人，雖然有手有腳，但是不幹活，我們沒辦法，就只好在城中給他們聚了一個棚子，每天在裏面施粥。”

第1083章十年飲冰

林如嬌聽到這裏不由得和沈晉安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都案子說了一聲不好。

雖然他們當時想的那個辦法已經儘可能的減免損失，恢復街上的治安。但是如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而且不能徹底有效的解決這件事情，反而有可能助長對方的情緒。

更有甚者老百姓看到他們這些人，每日只需要在街上裝作乞丐變，可以有人把飯送過來，那誰還會去勞動呢？大家每天只需要在街上悠閑的逛來逛去就可以了，長此以往，街上的乞丐會越來越多，這個縣裏邊的稅收卻越來越少，經濟水平也就越來越下降。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時間久了，就算是有人想要改變這個局面，也無力為之了。

“只是每天過來喝粥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的百姓家裏邊自己有糧食，卻帶着婦孺老人過來一起要粥，我們已經把我們家裏所有的糧食都拿出去了，甚至就連張記酥鋪的一些周轉的錢都被我拿過來買米了，如今兩位大人也看到了，我們家已然是揭不開鍋的狀態。”

縣令夫人字字血淚，說到最後已經淚流滿面，林如嬌遞過去一張手帕。

沈晉安穩重很多，開口問道，“如何確認這個師爺和這幫匪徒有聯繫？”

縣令看起來很激動，甚至咳嗽了兩聲，“我夫人心靈手巧，不僅會做一些知識，而且在制香這一方面也頗有心得，我們夫妻兩個剛來此地的時候，曾經去拜會過師爺和他夫人，夫人為了表示尊重，特意用當地的水果製成香送給了師爺夫人，那味道在整個大慶都是獨一份，後來我同山匪談話的時候在他身上也聞到了那個香味。”

“既然這種像是用本地特有的水果做成的，那其他人身上有類似的味道也不足為奇。”沈晉安輕而易舉的反駁。

“不僅如此，”縣令有些着急，語速都變得有些快。“我府上的小廝曾經看到過那山匪出去師爺的家門。”

沈晉安這才點點頭，“如此，至少證明這山匪和師爺府裏面的人是可能認識的。”

“大人，”張縣令跪下來，“這件事情於我而言確實處理不當，無論什麼責任都是我應當承擔的。只是長河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若需百姓一旦養成驕奢淫逸的習慣，怕是就再也起不來了。”

沈晉安把縣令扶起來，冷靜的開口，“這件事情我既然過問了，就一定會給一個答案。”

張縣令這才放下心來，他抱着一腔熱血過來，就算是沒有造福百姓，也不希望為後來人留下一個爛攤子。

張夫人也擦擦自己臉上的淚水，這件事情在自己的心裏邊埋了這麼長時間，如今跟別人說出來，心裏好受多了。

沈晉安沉思半晌說道，“近幾日我會找一個時間去師爺府上看看，不知道夫人送給師爺夫人的那個香還有沒有，我想聞一下。”

縣令夫人抬眸想了半晌，終於想起來，“當時製作完成之後還剩了些邊角料沒有扔，我這就去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