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中原大戰(2)
“諸位將軍,洛陽有八關環繞,確實易守難攻;不過,從總體上來說,洛陽地狹形窄,迴旋緩衝的餘地太小。因此,洛陽只適合作雄關重城,不適合作為都城。”
姜維的話看似很有道理,柳隱卻反駁道:“妹弟,你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
“哦?難道我說得不對?”姜維不解地問道。
“妹弟,在我漢軍北伐之前,洛陽位於中原腹地,西部是肥沃的關中平原,東部更是沃野千里,南有南陽和荊州,北有黃河之險,這確實是建都的最佳場所,你卻說洛陽不適合做都城?”
“不,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姜維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若我是司馬懿,在淮北失守之後,必會第一時間遷都北上,將洛陽做為黃河以南的重要據點,再以黃河天險拒敵,這才是長久之計。
然而,司馬懿太過自信!我給了他足夠的時間,他卻從未考慮遷都,這難道不是戰略性失誤?”
“大將軍,其實咱們都知道,司馬懿故意不在冀州設防,這是在誘我北上;他故意不遷都,在洛陽屯集重兵,這也是誘我合圍洛陽;等我大軍北上之後,他再以東出虎牢關、南出廣成關,威脅我南陽和淮北各地,逼我冀州的大軍回援;依我看來,他的戰略並無錯誤,也相當大膽。當然,我也會心甘情願按他的意向而行。”
“諸位將軍,其實……你們都錯了。”姜維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很是神秘:“我雖然遠離虎牢關,我雖在茌平屯集重兵,我卻沒有北上之意。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大將軍,咱們的騎兵和戰船全部屯於此處,你卻說不會北上?別說司馬懿,就連末將也不相信!”趙廣不解地問道:“大將軍,咱們不遠千里彙集於此,若不北上冀州,難道在黃河邊看風景?”
“咱們明知司馬懿設了套,又為何要北上?”姜維反問道:“趙將軍,我以戰船沿着黃河西進,以騎兵屯於南岸抵擋魏國騎兵,這豈不更加合理?”
“大將軍,你是說……從洛陽以北登陸,以水師攻打孟津關和小平津關?”關樾不解地問道:“大將軍,這兩關沿河而建,想破這兩關,談何容易?”
“洛陽不是有八關么?它不是八關鎮守么?哼!我從來不喜歡攻城,我就不攻它!我只是屯兵八關之外,只守不攻,他司馬懿能堅守多久?我以戰船切斷黃河水道,他冀州的糧草就難以運往洛陽。此時,司馬懿傻傻地在洛陽屯兵四十萬,他的糧草能支撐多久?”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董厥哈哈大笑道:“諸位將軍,洛陽四周大部份都是丘陵地帶,糧食產量並不高;我屯兵洛陽之外,切斷其糧草補給,不出半年,洛陽將不攻自破。不過……大將軍說在洛陽過年,這確實有些誇大了。”
“董將軍,當年的襄陽之戰,滿寵的屯糧足夠兩年所需;不過,我破壞其屯糧倉庫之後,不出三月便得襄陽;此時,我再如法炮製,斷其外部糧草,再破壞其各城的糧倉,要在年底殺入洛陽,這也不難。”
“呃……大將軍,洛陽並非孤城,末將……再也不想抓老鼠……”羅憲弱弱地說道。
“不錯,洛陽周邊城池眾多,這絕不是幾千隻老鼠就能解決,羅將軍大可放心,不會讓你再抓老鼠。”姜維哈哈笑着,收起笑容后正色說道:“不過,我在洛陽有數百細作,也有暗影將軍的白毦兵潛伏其中,要破壞各城糧倉,這還不輕而易舉?”
“大將軍,你屯兵茌平縣,聲勢浩大,原來是聲東擊西?不過,既然你沒有打算北上,咱們騎兵又無法破關,這……難道只能在黃河邊看風景?”
“夏侯將軍,你多慮了!我大軍圍死洛陽之時,魏國騎兵必會南渡黃河。屆時,你們哪有時間看風景?”
“那……咱們何時西進?”
“既然魏軍在濮陽準備好了火船,時間也差不多了!燒戈、李球,你二將引五千騎兵,帶足糧草,先渡至北岸,襲擾冀州各處。”
“大將軍,你……不是說不渡河嘛?此刻,為何又急着渡河?”
“燒戈將軍,我若是不渡河,魏國戰船就不會主動來攻;你等渡河之後,想去哪就去哪,只要能吸引魏國騎兵來追,這便是大功一件,我自有接應之兵。”
“大將軍,你話不可說得太滿!”燒戈滿臉期待地說道:“此時的魏國騎兵龜縮在新鄉一線,冀州、并州和幽州對我來說,如入無人之境;若是末將想去看長城,或是遠去漠北,你還能接應?”
姜維滿臉黑線,卻見燒戈不像是開玩笑,沒好氣地說道:“如果你不想被餓死,或是不想被凍死,儘管去!”
燒戈一心想着去看長城,沒注意到姜維的不悅,欣喜地說道:“糧食好辦,咱在戰馬上多掛一個糧袋就行;若說凍死……應該不至於吧?末將在成都呆過一個月,那可比這裏冷多了!就連陛下也說過,成都的冬天雖然不下雪,但比北方還冷!就算北方的狼到了成都,也會被凍成狗……”
燒戈着,突然察覺姜維的臉色不太好看,他趕緊閉上嘴,心頭暗想:大將軍肯定又輸了錢,或者兩位夫人又不讓他上榻!
……
接下來的幾日,戰船將騎兵運往北岸之後,又運去大批糧草;不過,漢軍只有這一批騎兵渡河,之後再無動靜。
獲悉這批騎兵往北而去,王觀向司馬懿建議道:“太傅,我在冀州堅壁清野,蜀軍雖無法獲得補給,卻也沒受到威脅,姜維不再增兵,這並不奇怪。”
“太傅,王大人所言甚是!”高柔也建議道:“若我調集主力騎兵前去圍剿,將蜀軍逼至絕路,姜維必會繼續增兵;這樣一來,我就可迅速擊敗蜀軍水師,再配合步卒的反攻,必能一舉殲滅蜀軍主力。”
司馬懿未置可否,王觀繼續說道:“太傅,我在新鄉的新騎兵,他們全是匈奴或鮮卑人,早已熟知騎兵技法,其實用不了幾天就能成軍,調集一部分去圍蜀軍,必能迫使姜維增兵北岸。太傅,不可遲疑啊!”
“既然二位都有此意,那就令郭淮、王雄二將,引一萬騎兵前去堵截,迫使姜維增兵。當然,若能殲滅這支蜀軍,也算大功一件。”
校事領命而去,一個校尉來到高柔跟前,低聲耳語一陣,高柔說道:“太傅,果然不出你的預料:我適當放鬆皇宮的守衛之後,太后與王經有過兩次書信往來!”
“太傅,太后不方便直接聯繫諸葛誕和毌丘儉,若我沒有猜錯,他必是通過王經聯繫!我要不要將王經……”
“暫時不必,密切監視王經就行!只要他敢聯繫諸葛誕和毌丘儉,立刻來報!我要的是人贓俱獲!”
……
關中,潼關。
漢中兵敗之後,羊祜被司馬懿用計贖回,他並未怪罪羊祜,而是對其一如既往的地信任。
正是因為漢中之敗,羊祜奉命鎮守潼關之時,更加小心謹慎,生怕出現半點差錯。
在這之後的每一天,羊祜每日都在站潼關的城頭,面對城下漢軍的挑釁和百般羞辱,羊祜已經煉成“金剛不壞之身”:不論如何,堅決不出潼關一步。
“羊將軍,蜀軍又拋來幾個羊頭,蜀軍還在關下烤羊肉……他們罵的話非常難聽!”
“羊將軍,有哨探來報,在蒲津渡,蜀軍的部分兵馬已渡河!此時,蜀軍仍在大造木筏,我不可不防啊!”
張特和石苞說罷,羊祜未置可否,韓琮指了指羊祜的耳朵,兩人這才明白:羊祜又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不僅城下漢軍的侮罵他聽不見,近在咫尺的說話聲他也聽不見。
張特在羊祜跟前比劃一陣,待羊祜取出耳中的布團之後,張特再次稟報蒲津渡的異常。
蒲津渡位於蒲坂縣,在它的東北方向,仍是一馬平川的關中平原;不過,若是在蒲津渡順着黃河下,繞至數百里的中條山和王屋山,仍能順着兩山之南的黃河往東而行。
在這一段,雖有渭水匯流而來,但黃河的水位整體上非常淺,戰船和木筏難以直抵洛陽;不過,正是在這一段,漢軍隨時可以南渡黃河,既能繞到潼關之後,也能順着崤函道兵進洛陽;
眼下,正值秋冬季節的枯水期,黃河的水位更低,兩側的河床乾涸開裂,非常易於行軍或南北相渡。
“羊將軍,自太傅東歸洛陽之後,我在潼關只有三萬步卒,若是蜀軍偷渡潼關之後,我如何能敵?”韓琮憂心忡忡地問道。
“蜀軍若要渡河,我無法阻止。不過,我卻能提前做好應對措施。”羊祜鄭重地令道:“韓將軍,張將軍,你二將引兩萬兵馬,屯於六十裡外的湖縣,蜀軍若南渡黃河,你可阻其東去洛陽,我亦可引兵前來,與你夾擊。”
韓琮和張特還是有些不放心,羊祜解釋道:“二位將軍大可放心:蜀軍在關中只有兩萬步卒,雖有兩萬戰馬卻無騎手,有何所懼?再者,蜀軍就算想渡河偷襲,其兵卒也不敢過萬,否則,我若出潼關,諸葛瑾就無兵可阻,他沒這般大膽!”
羊祜說罷,二將再無疑慮,這才引兵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