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74章 我離開
汪茵也跟着蘇錦沅出來,瞧着門前不斷散去的賓客低聲道:“我看你臉色不好,要不然我今天留下來陪你?讓人回去跟我娘說一聲就是。”
蘇錦沅送着她出府,搖搖頭道:“今日府中有些事情,怕不能招呼你,你先回去吧,等過幾日我有閑暇了再去找你。”
汪茵心裏不安,想問有什麼事,可是見蕭大夫人身邊的人過來喚蘇錦沅過去,她也沒辦法強留下來,只能捏了捏蘇錦沅的手:
“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記得來找我。”
蘇錦沅強笑了笑:“沒事,別擔心。”
蘇錦沅被人喚走,蕭家門前人散盡后,那朱紅大門就關了起來。
紅豆站在汪茵身邊,見她直愣愣看着蕭家,不由道:“小姐,怎麼了?”
“我總覺得好像出事了……”
她直覺向來都靈。
汪茵見蕭家大門已經閉上,她扭頭時,就撞見那邊薄家的馬車居然沒走,而薄聿站在路邊朝着蕭家看時,臉色也是很不好看。
汪茵正想領着紅豆過去,卻見薄聿突然上了馬車,然後那趕車之人匆匆離開。
汪茵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紅豆,你剛才見到珍珠了嗎?”
紅豆搖搖頭:“沒有啊,之前蕭少夫人跟宜寧郡主出去之後沒多久,珍珠就被人叫走了,後來好像就一直都沒回來。”
汪茵忙道:“你看到是誰把她叫走的嗎?”
“好像是蕭大夫人身邊的婆子……”
紅豆想了想說道,“奴婢記着,那婆子喚珍珠出去的時候,可急了,隱約聽着說是有什麼要緊事情,拉着珍珠就走。”
她當時還覺得奇怪呢。
這蕭家的人瞧着急匆匆的,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汪茵臉色微變,突然就想起來之前蘇錦沅跟着宜寧出去回來的時候,好像就是跟蕭大夫人一起的,蕭大夫人那臉色也極為難看,而珍珠又被人給帶走了。
她心裏一咯噔:完了。
該不會謝雲宴跟蘇錦沅那事被人發現了?
汪茵下意識的就想回蕭家去,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不行,她不能自己去。
她跟阿沅交好,可她畢竟只是個姑娘家,要真進了蕭家有什麼事,被個下人一攔怕也根本就帶不走阿沅,回頭連她自己也得賠進去。
她得回去找她爹去!
汪茵一把扯着滿臉懵逼的紅豆,幾步就竄進了馬車裏,敲着車壁急聲道:“快,快回去!!”
“小姐,怎麼了?”紅豆茫然。
汪茵臉色焦急,一邊急聲催促着外頭的人快點趕車,一邊焦躁道:“你先別問,反正是救命的大事兒!”
“那個該死的謝六,老娘就知道會出事!”
早知道好的不靈壞的靈,她前幾天就不該念叨。
那位蕭大夫人最是嚴苛不過,那范家也是不好相處的人家,之前她就瞧着那大夫人不喜歡阿沅,這要是真被她發現了謝雲宴那事,那阿沅還能好了去?
她心中慌亂至極,她得趕緊回去搬救兵,讓她爹來蕭家救人。
萬一謝六護不住阿沅……
汪茵臉色發白,拍着車壁厲聲道:
“走快點!!”
……
蕭家賓客散完之後,府門就被半閉着。
府中下人忙着收拾府里的那些東西,而蘇錦沅跟着蕭大夫人一起回了錦堂院。
錦堂院裏,忙了一整天的蕭老夫人正有些疲憊,陳媽媽替她捶着肩膀,旁邊蕭雲鑫和霍柔陪着老太太說著話。
魏婉芸則是抱着意哥兒,小傢伙被蕭雲萱逗得啊啊叫着。
見蕭大夫人和蘇錦沅進來,蕭老夫人就笑道:“人都送走了?”
蕭二夫人點頭:“都送走了,可真是累死個人了。”
蕭老夫人聞言笑聲道:“久不宴客,突然來這麼一遭,可不就累的慌,今天那些人圍着團團轉的,繞的我腦子到現在都還嗡嗡響。”
“別說祖母了,我也是,總覺得耳朵都疼。”
霍柔在旁端着茶水上前,一邊笑着一邊說道,“母親,二嬸,我讓人泡了些清涼的茶水,你們快都坐着歇歇……”
蕭二夫人笑着就想走過去坐着,誰知原本站在她身邊的蕭大夫人卻徑直錯過了她,也沒理會霍柔,反而直直走到了謝雲宴身前。
謝雲宴起身。
“啪!”
狠狠一耳光,不僅打得謝雲宴側過了臉去,滿屋子的笑聲也都是瞬間斷掉。
霍柔手裏端着的茶杯都差點落在地上,蕭二夫人更是驚愕:“大嫂,你……”
“啪!”
又是一耳光落下。
謝雲宴嘴邊見了血。
蕭二夫人猛地伸手拉了蕭大夫人一下,轉身就擋在謝雲宴身前:“大嫂,你幹什麼?!”
她護着謝雲宴。
謝雲宴從小就養在二夫人膝下,從襁褓之中一點一點地照顧着長大,他小時候雖然不肯叫她母親,可卻是二夫人疼愛着長大的孩子,更是當成親兒子護着。
這府中若說最疼謝雲宴的,也依舊是她這個養母。
蕭二夫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可卻見不得蕭大夫人這麼一聲不吭就打人,她壓着火氣說道:“大嫂,你這是幹什麼?”
“都是一家人,要是阿宴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惹了你生氣,教訓幾句就是,怎麼就值得動手?”
“一家人,他有把我當一家人嗎,有把熙兒當一家人嗎?”
蕭大夫人憋了許久,紅着眼睛伸手就朝着謝雲宴捶打過去,被蕭二夫人擋住時,她氣得眼淚直流,“你還護着他,你知不知道這混帳東西都幹了什麼?!”
她怒視着謝雲宴,
“我蕭家虧待了你嗎,還是你大哥虧待了你?”
“這些年你在蕭家何曾受過半點委屈,我也把你當成親子侄疼着,可是你呢?你都幹了些什麼?!這滿京城什麼女人不好找,哪家的姑娘你不能喜歡,你就非得選你大嫂。”
“今日那麼多人在,你就跟她在後院裏面親親我我,你這麼踩着你大哥的屍骨來糟踐他,你安的什麼心?!”
蕭二夫人神情僵住:“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問問他們兩個幹了什麼?!”
蕭大夫人氣急之下聲音都尖利了起來,指着謝雲宴哭罵出聲,
“你問問他們兩個幹了什麼齷蹉事情!”
“蘇錦沅,我兒子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麼孽,要攤上你這種女人,讓你一次一次地羞辱他,你……你……”
“你簡直不知廉恥!”
霍柔和魏婉芸都被突然爆發的蕭大夫人嚇呆了,蕭雲萱滿臉茫然,年幼的意哥兒被她祖母突如其來的哭罵聲嚇得哇哇大哭。
所有人都是看着蘇錦沅。
蘇錦沅緊咬着嘴唇臉色慘白。
哪怕早知道事情被人知道後會面對什麼,可蕭大夫人一句“不知廉恥”,卻也讓她如墜冰窖,就好像之前所有的好,都不過是她臆想。
謝雲宴原本一直忍着,他知道自己混賬,也知道自己有錯,蕭大夫人怎麼罵他打他都該他受着,可當看到蘇錦沅垂頭時緊緊抓着袖子,指尖都蒼白髮抖的模樣,低喝出聲:
“夠了。”
他上前拉着蘇錦沅,抓着她冷得如同冰塊的手,抬頭說道,
“是我糾纏的阿沅,也是我沒守住自己心思,是我先動了心死死抓着她不肯放手,她早就拒絕過我了,是我不肯放過她,她從沒對不起大哥。”
他抬頭對着蕭大夫人,
“我本就是喜歡什麼就一定要得手的性子,夫人是知道的,你若是要怪就怪我,跟阿沅無關。”
“你!!”
蕭大夫人被他的話氣得揮手就想打。
蕭老夫人看着鬧成一團的屋子裏,猛的一拍桌子怒聲道:“夠了!”
“母親!”蕭大夫人哭着看向蕭老夫人。
“你嚇着意哥兒了。”
蕭大夫人哭聲一頓,看着嚎啕大哭的意哥兒時,下一瞬也崩潰哭了起來。
蕭老夫人眉心直跳,她聽清楚了剛才那一團亂局,也聽清楚了蕭大夫人吵鬧是為著什麼,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謝雲宴和蘇錦沅。
深吸口氣,扭頭朝着魏婉芸說道:
“你先把意哥兒和小七帶出去。”
魏婉芸一邊拍着意哥兒的後背,哄着哭得直打嗝的小傢伙,一邊低聲道:“讓奶娘抱出去。”
她擔心蘇錦沅。
蕭老夫人也知道魏婉芸是怕出事,想了想這事情府里瞞不住,索性朝着陳媽媽道:“陳媽媽,你帶着意哥兒和小七出去,讓劉女醫替意哥兒瞧瞧,別驚了魂。”
“讓外頭的下人都退下去,命人守了院子,還有今日府里的事情一個字兒都不準說出去,誰敢亂嚼東舌根子,別怪我不客氣!”
陳媽媽連忙上前,抱着意哥兒拉着蕭雲萱就朝外走。
“祖母……”
蕭雲萱雖然年幼,可她察覺不對想留下來,只還沒等她開口就被陳媽媽強行帶了出去,走時還將整個錦堂院的下人全都遣了出去,只命兩個性子嚴謹的婆子守在院子外面。
等着外人全都散盡,整個屋子都只剩下自家人後,蕭老夫人才沉怒道:
“跪下!”
謝雲宴和蘇錦沅並排跪着。
“到底怎麼回事?”蕭老夫人沉聲道。
謝雲宴對上滿是怒色的蕭老夫人,低聲說道:“我喜歡阿沅,想要與她在一起,本是打算等到宴客結束之後,再稟告祖母請罪,卻沒想今日出了意外,被夫人發現。”
“我與阿沅雖然兩情相悅,可我們並未做過逾矩之事,也從無半點羞辱大哥之心,阿沅從來都沒有故意親近過我。”
“是我先對她動了心思,百般糾纏,祖母別怪她。”
蕭老夫人臉色鐵青:“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
謝雲宴原是想說不久前,可對着蕭老夫人的目光,到底還是說了實話,
“闖宮那日,也或許是她冒險進刑部大牢的時候,只那時我年少未曾知曉自己心意,等到後來西北賑災歸來,看到她險些命喪刺客手上,我才確定自己心意。”
“我不敢欺瞞祖母,是我先對阿沅動了心。”
“阿沅拒絕過我,也曾與我爭執甚至被我所傷,她對我避而不見,也曾想過離開蕭家斬斷我心中念想,是我心生執念不肯放手。”
蕭老夫人沒想到會是那麼早前。
她聽着謝雲宴的話后,突然就想起當初徐家派人行刺蕭家的時候,蘇錦沅曾經大病過一場,燒的糊裏糊塗險些人都去了,好不容易緩過來時,醒過來的蘇錦沅卻是惶惶不安。
那時候蘇錦沅只說跟謝雲宴起了爭執,那之後更是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呆在玉磬堂里半步不出,不僅將府中所有事情都交給了霍柔,更是不肯見謝雲宴半面。
直到蕭雲鑫出現,兩人為著去尋蕭雲鑫,關係才緩和了下來。
“所以徐家那次,阿沅突然重病,就是因為這個?”
謝雲宴點點頭:“是。”
蕭大夫人被他這般耿直直言刺痛,她站在旁邊哭聲道:“所以你明知道她是你大嫂,你還對她動心,明知道她是你大哥的媳婦,你還非得要跟她在一起?”
“你心裏還有沒有你大哥,你讓別人怎麼看他?!”
謝雲宴對着蕭大夫人難得愧疚,他低聲道:“我知道我不該,可動心的時候,已經收不回來了。”
啪!
蕭大夫人想聽的不是這個,而謝雲宴的話更是激的她抬手就扇了一巴掌:“你無恥!”
蘇錦沅看着謝雲宴被打的偏過頭去,低聲道:“母親……”
“你別叫我母親,我噁心!”
蘇錦沅臉色瞬間慘白,她深吸口氣才壓着眼底淚意,聲音沙啞:“大夫人,我知道你心中怒氣難消,只此事並非謝雲宴一人之錯。”
“是我沒守住自己的心,也沒守住該守住的分寸。”
她低聲道,
“我會離開蕭家,絕不會讓人傷了蕭家名聲,也不會拖累了大公子。”
蕭大夫人臉色一怒:“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
蘇錦沅搖了搖頭,低啞着聲音道,
“錯了就是錯了,我不該頂着蕭家少夫人的名頭,縱容了謝雲宴的感情,也不該沒離開蕭家之前,就與他動了情。”
“其實從淮安回來之後,我就一直惶惶不安,怕被你們知道,也怕面對你們厭惡的眼神,我早就生了離開之心,只是蕭家一直都不安穩,我欠大公子一份人情,也欠了蕭家一份公道。”
“我不想見蕭家忠烈蒙塵,更不想見大公子他們死的不明不白。”
“如今大公子他們沉冤得雪,蕭家也得了應有的一切,我本也是打算等到這次宴客之後,便與夫人和祖……和老夫人說我離開之事。”
她沒敢去看謝雲宴那滿是驚愕的眼神,也沒敢去看他眼裏震驚和失望。
她只是從貼身之處取出當初蕭老夫人給她的那封放妻書,還有兩年前蕭雲熙給她的退婚書。
這東西她放了很久,也遲疑了很久。
如今終究還是拿了出來。
蘇錦沅抬眼對着蕭老夫人:
“這是老夫人當初給我的放妻書,言及蕭家女眷拿着此物,隨時都可以離開。”
“這一封,是蕭大公子前往臨川之前,拖謝雲宴帶給我的退婚書。”
“當初我父親臨死之前,蕭將軍為讓我父親安心,才定下兩家婚事,讓我高攀了蕭大公子,如今婚書已退,信物也已退回,我和蕭家婚事自然也就作廢。”
“還請老夫人和大夫人放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