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刑罰
東極門,主管天庭刑罰的審判之門。在天庭四大天門東天門和南天門之間。立在斷天涯之上,下面是殘埂斷壁,萬丈懸崖,終年煙霧瘴氣繚繞,深不見底,是九重天歷來處置十惡不赦、犯下天規之人的場所。
斷天涯上,寸草不生,遍地黃土,無論是天庭中生命力多麼頑強的仙草、亦或是生長在崖壁間的萬年靈芝,都難以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得以生存。這是連蠻荒的土地上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據說,東極門斷天涯上的土地曾經浸染了世界上最後一位神佛的血,所以,萬物凋零,即便是觀音的聖水也難以改善一分。
在段天涯九丈處,矗立着兩根通天的石柱,高聳入雲霄,厚重的顏色象徵著歷史的沉澱,不知道在這裏存在了多久。石柱之上,斑斑駁駁,滿是雷電和各色鈍器的划刻雕痕。
石柱的顏色是褐色的,帶着不同尋常的詭異,不知道天然是這樣的顏色,還是因為浸染了歷代受罰之人的鮮血,浸泡着變成了如今的顏色。
粗長的鐵鏈穿過石柱上的兩個穿孔,鱗次櫛比蜿蜒而上,穿刺的風打在鐵鏈之上,鐵鏈在半空中晃蕩,發出刺耳的“嗡嗡”聲響,像是嗜血的妖魔。
纖阿一身白衣墨發,皓潔如流雲。風帶起她的發,寸寸在她絕色的臉頰邊妖嬈,這一刻,她的心卻是靜的,無比安詳與靜逸。
雲彩之上滿滿當當地站着九重天上的神仙,爭相目睹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身穿銀色戰甲的天兵天將立成兩排,押解着天庭的重犯。為首的侍衛統領卻並不催促纖阿的動作。
自古以來,只要是上了東極門邢台的仙人妖魔,就從來沒有活着離開的。
“養心殿執鏡小仙觸犯天條,私下下凡,擅離職守,丟失天庭寶物,引得妖物出世,禍害人間……”台階之上,有仙官朗聲說著,條條狀狀,就是她所犯的罪名。
這一切的情景是何等的熟悉,就像是千萬年前,她被判廢棄一身的法力,逐出六界,發配蠻荒的時候一樣。過往種種,在她的腦海中迴旋,千萬年了,她的命運又回到了最初,始終不能有個善終。
很快,纖阿就被綁在了石柱之上,用半人粗的鎖鏈栓了起來,懸挂在兩根石柱的中間,吊在半空。纖阿的身姿本就纖細,如今看來更是如風中搖曳的柳枝,無端得讓人看着心疼。
任由天兵天將將她栓上了銹跡斑斑的鐵鏈,上升到半空懸挂起來,她的身子在半空中晃蕩,凌厲的風穿刺而過,像是一把把刀劍,劃破她的肌理,處處生疼。
“吱吱……吱吱……”幾位尋常和纖阿熱絡的仙子肩上,站着一隻小獸,那便是浮華,看着主人受罰,不安地四處跳動着,張牙舞爪。幾位小仙也是神色凄凄,難掩焦急和擔憂。
纖阿俯瞰着底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浮華和幾個平時要好的仙子,其中就有嫦娥,纖阿淡淡地一笑。
石柱之上,聚攏着厚厚的一層烏雲,並隨着時間地推移越來越密,眾人皆知,那是天雷欲來的徵兆。不少九重天上的上仙,自遠古時代一直活到了現在,法力精進得無與倫比,卻也遇到了瓶頸,想要再上一層樓,也愈發的艱難。他們這樣的神仙,若是還要尋求突破,必然要經受九道天雷的試煉,每過一道天雷,法力便可精進一分。
然而,若是試煉失敗,必然會遭天譴,分筋錯骨,灰飛煙滅。據說,經歷了天雷至今尚存的上仙,不過六位。
這是仙家的修鍊和渡劫,而纖阿此時所要受的卻是極刑,自然比九道天雷更加的危險和難以承受。
被困在華山底下四百餘年,日日夜夜經受華山瀑布兜頭而下的澆灌,更何況還被上古法器鎖魂鏈折磨,她修鍊成仙不過千年,又疏於歷練,何來的法力。即便是身上攜帶的些微微弱的法力,必然已經被消耗殆盡,和凡人無異。此時此刻,卻還要經受得道的大神都未必經受的住的十二道天雷?
結局已經是註定,眾仙不免惋惜。
一道紫色的閃電過後,黃土像是要被炸裂開來,塵土飛濺,像是一個沙塵的漩渦,雷聲在耳邊炸開,劈得斷天涯上亮如白晝。捆綁着纖阿的鎖鏈震動着,不時有細微小股的電流當空而下,雲層上站着的神仙們退開了少許,唯恐被殃及了池魚。
又是一道閃電,較之先前的那一道來得更加急促和猛烈。帶着披荊斬棘的力道,劃破了長空,猛烈得就像要把天都要撕下來一塊。在場的人都有一種錯覺,好像天都為之顫了顫。
閃電喧囂着,嘶吼着,劃破了長空,像是猙獰怒吼的野獸,咆哮着即將撞上鐵鏈。那道閃電,快得像是一道極光!厲得像是一把斧頭,可以生生將人劈成兩半。不少膽小的仙子都不忍直視,掩袖閉上了眼睛,可嘆纖阿如此絕世的美人卻要在這一刻隕逝。
在閃電快要撞上鐵鏈的那一瞬,天外突然回來一道白光。生生截住了第一道的雷擊。
“何人?竟敢擾亂天庭的秩序?”守衛秩序的仙者怒目而視着前方,卻不見來人的影子。
方才的那道白光自撞上雷擊之後,又迴旋着彎成月亮的弧度,飛身自來處飛去。它的速度很快,快得大多數的仙人都沒有看清楚它的樣子。但是法力稍微高的一點的仙人自然是看清楚了那快如閃電的武器--月華輪。
不多時,自雲海之上下來一個人,墨發白衣,朗目劍眉,長身玉立,溫文爾雅,不是多麼名貴的料子,行走間卻帶着習習的暖風,周身籠着一層光暈,淡淡的,是月的熒光,謙和溫文地讓人如沐春風。不少仙女暗暗羞紅了臉,小聲議論着來者的身份。
“月神,是月神……”
“這就是傳說中的月神……那他和追月女神的傳言是真的?”
不理會閑言碎語,季衡迎着台階拾級而上,隔空與纖阿的眼神交匯。這是多少年之後的重逢?他僅僅是他,她僅僅是她。不是以任何一種立場,他們之間沒有了國讎,也沒有了家恨,只是作為季衡和纖阿,兩個相愛的人!
季衡的腳步毫無停留,月華輪在他的手中耍得遊刃有餘,不時地幫纖阿抵擋着迎面而來的攻擊。
若他們終要有人離開,何不讓她們兩個都被天界所驅逐!
“還不快上前阻止他,天帝有命令,押着月神容后再審,他此刻出現在這裏,定然是因為逃脫了看守的管制,違背了天帝的命令!快攔住他,不能讓他破壞了刑罰!”有仙者命令道。
天兵天將們面面相覷,最後一猶豫,還是亮出自己的武器,衝上去對上了月神。
空曠的刑罰台上湧入了大量的天兵天將,月神隻身對抗數以萬計的天兵,逐漸被掩蓋了身影,周身的氣度卻絲毫未減,不時有天兵天將被投擲着飛出來。月神手握月華輪,放在腰側的位置,一個橫掃千軍,裏層的天兵就倒下了一片。
但是,天兵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雖然月神勉力對抗,和纖阿的距離卻被迫着越來越遠……
正在這時,天上突然駕雲來了另外的一波人馬,各個身披戰甲,手持尖兵利器,浩浩蕩蕩地朝着東極門的方向涌了過來。在這批人馬為首處,有兩個虎背熊腰、青面獠牙的妖族,健碩的體魄,一左一右彎腰抬着一方卧榻。
金色的蟠龍卧榻上,蓋着厚厚的白色絨毯,是罕見異獸的皮毛整個撕下而成,未曾有多少的修飾,外翻時,還能看見皮毛下些許的鮮肉。卧榻之上,慵懶地斜卧着一個大紅衣衫的美人,美人看着不遠處的戰況,嗜血的一笑,緋色金瞳的異色金銀眼中透露出極大的性味。
雲層中有人眼明手快,立即看出了此人的身份,嚇得面如土色。六界之中,只有此人生了一副禍國殃民、天地失色的絕世容顏,金銀異色的流彩雙瞳,但他的嗜血好殺和他的美貌一樣,六界齊名,這便是如今掌管妖魔二屆的魔君--雁北煜。
如猜的不假,如今的魔君,還要喚纖阿一聲姑姑。雁北煜的老爹便是纖阿的親哥。如今魔君帶着妖魔二界的援軍殺到,無異於讓月神和纖阿如虎添翼。
魔君托腮支起一條腿,看着掛在鐵鏈上的女子,打了一個哈欠,視線清明了一些,問身邊的妖魔道:“這美人是我姑姑?恩看着確實不錯,是我族人的資質!”
妖魔應了一聲:“是!”心道,魔君不近女色,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覺着六界之中沒有一人能勝過他的容貌,能讓魔君稱讚一聲的,容貌絕非泛泛之輩。
魔君滿意地點點頭:“如此,就快些搶了美人同回魔界!”妖魔們得了命令,紛紛下了雲層,和天界的天兵天將們斗在了一處。如此下來,月神的手頭空出了不少精力,他對着卧榻上的魔君一頷首,算是表示感謝,繼續朝着邢台的方向前進。
轉眼間,東極門內擠滿了妖魔鬼怪、天兵天將,兵器相戈的聲音不斷,一片廝殺。在嘈雜的殺戮聲中,一聲聲的雷鳴響徹了整個東門,月神已經為纖阿擋過了十道的雷電。他的額頭逐漸地沁出絲絲的汗液,又是一道精光,魔君飛身和月神比肩而立,烈烈的紅袍下,緩緩顯現出一柄長槍。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