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天命七
黃昏，海上風浪極大。
也不知道是落下的雨還是被戰船衝破的浪花，甲板上濕了不少，而那天邊捲起的浪潮卻依舊在不停拍來。
船隻一上一下，在這眾神之怒下，便是晉國最大的船隻也變得渺小無比。
船員們忙前忙后，直面這巨龍捲起的波濤。
“都督！”甘寧緊緊抓着面前的扶手，再這樣的波濤下他想要穩住身子也有些困難，但依舊堅持着。
旁邊的副將面上早已被激起的水花打濕，向著甘寧用近乎吼叫的聲音道：“風浪太大，不適合廝殺啊！”
甘寧的目光被那起伏的巨浪阻擋，現在的情況算不得惡劣，但他甚是擔心接下來的情況。可一旦錯過這個機會，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殲滅敵軍。
他道：“現在的風浪還不算大，或許我們可以在颶風到來之前殲滅敵軍。也或許，這只是天氣異變，早就過了颶風過境的時候，應該不會還有。”
“都督！”副將急呼道：“現在可不是揣測的時候，若是颶風過來，我等大小船隻只怕都將盡數葬送海底啊！應當撤離，不能再前進了，必須要尋一處海港才是。”
“其他兩支艦隊情況如何？”甘寧皺眉道。
“已經出發去往徐州！”
他轉頭看向副將，低喝道：“現在咱們這裏有一百艘船隻，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殲滅吳國水軍！如果完不成，等到陛下的謀劃開始的時候，咱們將有多少人會面對敵軍的威脅？你們有想過嗎？不行，就算是颶風在屁股後頭，也要向前殲滅敵軍！”
“諾！”副將幾乎咆哮出來，他知道為何甘寧要堅持，不僅僅是因為颶風還未到。
只是話音未落，便見令旗轉動，一將疾馳而來，道：“都督，咱們前方發現吳國水師，戰船無數，正向著這裏過來。”
“什麼？”副將大急道：“這個時候遭遇敵軍，咱們戰力大打折扣，敵軍在這個時候出來，當真是不怕玉石俱焚啊？”
甘寧卻是雙眼放光，忽笑道：“怕什麼？咱們戰力再如何折扣也比吳國戰力強，更何況咱們的船可不是他們想像的那種船，再說了，人家都出來了沒必要躲着，下令，讓所有船隻各自為戰。”
之所以如此自信，不僅僅是因為這是殲滅吳軍的絕佳機會，更因為晉國的戰船的結構與吳國戰船結構有所不同，對於風浪而言，晉國戰船更有自己的優勢。
卻說便是風浪方起的時候，原本還龜縮在海港之中的吳國將士也有些焦躁不安，而這焦躁不安不僅僅是因為颶風的徵兆，更有對於葬身魚腹的恐懼。
誰都知道，風平浪靜的時候被晉軍像是攆鴨子一樣攆着走，打又打不過，只能是跑了，眼看着晉軍找到了這裏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可晉國戰船的可怖誰又不曾知曉？
可是這風浪起了就不同了，大風大浪之下雙方的戰鬥力也就漸漸變得對等多了。至少，在吳軍將士眼中是對等了許多。
旗艦中，激烈的討論還在繼續。
水師都督端坐堂上，猶豫不決。
“不可，晉軍若是敢進攻，等到颶風過來定叫他葬身魚腹。我等只需以逸待勞，等到颶風過境之後便好了。”
“我看不行！”一副將起身，道：“現在這種情況，如果等到颶風過境咱們的船能剩下多少？我覺得怕是不行，等到那個時候不僅僅是晉軍，咱們也沒有多少戰鬥力了。可是接下來呢？晉軍還有多少船隊？咱們又要應付多少？”
“不行，颶風天出海，豈不是找死？咱們不能讓那麼多弟兄隨着我們去死！”
“這是一個機會！天大的機會！再說颶風還未過來，說不定就不來了！海上有點風浪很正常，沒說風浪一定就有颶風啊？”副將道：“或許只是一個小風浪，咱們不出擊，等到風浪過了可就沒有機會了！”
按照以往的經驗，現在不是颶風過境的時候，而海面上有小規模的風浪也實屬正常。在風浪之中，雙方的實力能夠無限接近，惡戰起來指不定誰輸誰贏。
若當真是風平浪靜時候，吳軍將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
都督眉頭緊皺，心中也在盤算着。這個決定實在不好下，錯了將會死太多太多的弟兄，捏着的命太多，決定也變得艱難起來。
堂中，兩派武將已經爭鬥起來，一個嗓門比一個大。
颶風啊颶風，如果當真是颶風來了，出港無異於找死。不出港，艦隊存在的幾率也不會很大。
最怕的不是颶風，最怕的就是自己沒有拿捏住這一次機會。
如果當真是一個小風浪的話，等到風平浪靜，在這大海之上與晉軍決戰無異於是撞向颶風。那時候，自己錯過的將會是一個極大的機會。
“就算是自殺，也好過引頸待戮吧？”
都督的聲音很小，卻讓堂中的武將們都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他，而他似也拿定了主意。
“不出去，颶風來了一樣是個死。就算是颶風，咱們也要出海遠離此處。”他起身道：“可如果是一個小風浪，風平浪靜之後只怕也會成為晉軍的獵物，那時候咱們可就當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機會了。這麼久下來，晉國龍梟戰艦讓咱們吃了多少苦頭？咱們到現在也沒有一艘能夠與龍梟媲美的戰艦，如果失去這個機會，咱們將會一敗塗地啊。”
“可都督！”一個將軍急忙道：“如果是颶風！”
“那就玉石俱焚！”都督道：“現在這種情況，活着比死了更難受。與其在這裏等着颶風來摧毀我們，倒不如與晉軍一較高下！更何況現在已過了颶風來的時候，這個時候不可能會有颶風存在。傳我命令，所有船隻一旦脫離晉軍的追擊，不要做任何停留，直接起航向北去。”
“都督……”諸將抱拳還欲說話，便見他抬起手來，示意眾人安靜：“執行吧，只願蒼天庇佑，叫我吳國兒郎不枉死海上。傳令各軍，準備出海！”
“諾！”諸將齊拜，再無了任何爭執，紛紛向著堂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