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竹林花【二更】

一切照舊，雲燼在竹林下煮茶。片刻，幽幽竹林中便漂浮着一股清淡的茶香。他給我添了一盞，也給他自己添了一盞，道：“這頭，如何說也算是你的娘家，你何時想來便來，想留多久便留多久，成親以後也當是如此，難不成還生分了？”

“燼哥哥說得是。”我瞅了瞅他，捧茶啜了一口。

透進竹林來的光線，都被滿目的竹葉淬了一層青色。雲燼膚色白皙，長發流瀉在暗紅色綉着雲紋的衣襟上，神態閑雅，修美的手指端着茶盞，光景十分美。

許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喝茶的動作又停了下來，睨了我一眼道：“不過你與瑒珏，我雖不是很喜那人，但你嫁給他，應該會蠻好的。”

我點點頭：“那是那是。往後你也會更好的。”

后趁他不注意，我抬手指了指他身後，驚道：“燼哥哥那是什麼怎麼這麼可怕？！”

雲燼很配合地轉過了頭去。

好傢夥，當是時，我從袖兜里掏出一粒藥丸子便扔進雲燼的茶盞中，施以仙法讓葯與茶水迅速融合，無色無味。

再抬頭時，卻見雲燼遲遲不曾轉回頭來。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愣。

竟是青竹開花了。

白色細小的竹花，稀稀疏疏，卻也無法讓人忽視。因為花開竹亡。

這日我在別棲宮裏所見到的景象，是我甚少見過的，印象深刻之至。彼時雲燼手指指節掐着石桌桌沿，微微泛白。而竹中小花，開始只是稀疏平常的幾朵，隨後向四周蔓延，不多時竟蔓延了整片竹林。

一片純粹的青色里，有了縷縷蒼白，像是在昭示着什麼。

“燼哥哥……你沒事罷？”我不知該說什麼，小心翼翼地問。

他回過神來，兀自淺淺一笑，那笑里分外苦澀發涼，道：“終歸不是靈竹，即便是養在富有靈氣的地方，也還是活不過千年。”

雲燼的模樣，讓我感到很是沉悶。我道：“不就是竹子而已，若燼哥哥你實在是喜歡得緊，大不了我去南極討幾株靈竹回來供你栽着，想栽多久便多久，萬八千年也實乃小菜一碟。”

雲燼想了想，笑着問我：“倘若瑒珏送你的紅玉竹馬碎了，我再去幫你尋普天之下名貴非凡的玉石來刻一隻竹馬，你還會覺得跟紅玉竹馬一樣么？”

我緊張地握緊腰間的小竹馬，信誓旦旦道：“我會好好珍惜，不會弄碎的。”

“呵”，雲燼目色哀涼，“曾，我也是你那麼想的。自以為是，憑着自己是仙界太子，便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想追隨一個凡人女子便能生生世世在最恰當合適的時候與她相遇，再在最恰當合適的時候讓她喜歡上我。我以為我想讓她長生不老長生不死她便如真如我願不老不死，我以為我想讓她位列仙班與我千秋萬載她便能伴我左右不離不棄。到頭來，不過是自己的自以為是，連最珍惜的人都保護不了，害得她萬劫不復永不超生。”

我愣怔在當場。

他的話語纏繞在耳邊遲遲抹不去：“小尋兒，你哪裏來的自信呢，只因為你是東極的帝君嗎，是不是也跟我一樣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殊不知，一枚小小的玉竹馬，只要稍不留意，繩須斷了，墜落在地，也能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