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可逆轉(完結)

古龍飛此時快要瘋了，他不斷地將看熱鬧的人往外扔去，將別的人都嚇得逃走了！終於只剩下一個老頭，他跑不動但也沒有跑，他蹲在街沿邊一塊石頭上，雙手抱着膀子，對古龍飛說道：“年輕人，裏面是你的什麼人？”

古龍飛一怔，但隨即說道：“你管她們是我什麼人？我問你，這裏是怎麼燃起大火的，她們姐妹倆人呢，逃了出來嗎？”他心中着急，問話的態度就比較野蠻！

那老頭嘆了口氣，說道：“我就住在街對面，這兩姐妹與我很是熟悉，卻從來沒有見過你？”他斜眼看了古龍飛一眼，也許是看在古龍飛着急的份上，便不與他計較，說道：“剛才我在對面，看見這裏突然起了大火，便一邊到電話報警，一邊往這邊跑了過來！”

古龍飛見他的神情不像作偽，便後退一步，聽他繼續往下說！

那老頭側頭看了正在救火的消防人員一眼，嘆氣道：“天氣乾燥，容易起火，而且一旦燃燒起來，就不易控制！等我趕過來的時候，大火已經將這裏的門封了，我沖不進去，便在外面大聲喊叫她們姐妹倆的名字，可是隨便我怎麼喊，都聽不見她們的回答！”

古龍飛着急地問道：“她們姐妹倆會不會出門去了呢？”

那老頭擺了擺手，說道：“應該不會，我在這裏看見她們姐妹倆，有好幾年了，很少見到她們出門去！她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只剩下她們倆相依為命，平時也沒什麼親戚來往，要買什麼東西，都是讓人送來的！”

“啊？”古龍飛聽到了這裏，心中一片冰涼，他既為那倆姐妹的不幸罹難感到難過，更為自己的戒指的下落感到擔憂！就這麼短短的一會兒時間，誰知道會發生如此大的變故呢？

如果這姐妹倆真的沒有出門去，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吞噬了，那麼他那‘抵押’在這裏的那枚戒指，也極有可能葬身火海了！要真是那樣的話，那可如何是好，他只能留在這裏，再也回不去一九四一年的漢口了，那麼菲菲該怎麼辦？她對自己是如此地依戀，如此自己卻停留在了另一個時空裏，她見不到自己，不知道會有多麼地絕望和痛苦！況且，她還在發燒之中，她那幼小的身體，怎麼能夠承受得了？

還有松原美惠、鳳鈴等人，現在自己已經成了她們心目中的主心骨，是她們生命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自己這樣‘不辭而別’，對她們將是多麼大的傷害！

古龍飛一想到這裏，心中越來越焦急，他看見消防水管里噴出的水，澆到燃燒的房屋上，冒出一股一股的白煙，然後騰起一蓬一蓬的蒸汽，火勢卻沒怎麼減弱！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空有一身力氣和好武藝，卻一點也排不上用場，只能圍着燃燒的房屋團團轉，心中不斷地祈禱，讓火勢變小，最好是能夠立即熄滅！

他眼巴巴地看着消防員們，不停地忙碌着，就這樣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大火終於被控制住，一點一點地開始熄滅了！等到明火完全滅掉之後，還有不少的木樁、木塊在冒着一縷一縷的青煙，古龍飛不顧一切，便想往裏面沖！

他剛走了幾步，一股熱浪劈頭蓋臉地涌了上來，讓他感到一陣窒息，口鼻里嗆了不少煙子、灰塵，忍不住大咳了起來，連忙退了出來！

旁邊一個消防員也一把將他拉住，說道：“你不要命了？你別看明火滅了，裏面的溫度也高得不得了！裏面有你的親人嗎？”

古龍飛過了一會兒，才緩過氣來，等到不在咳嗽了，才點點頭，問那消防員道：“你們看見裏面有人嗎？”

那消防員說道：“剛才這裏的火勢那麼大，煙霧有很濃密，我們什麼也看不清！只是，這大火來得有些奇怪，是從外面燒進去的！”

“什麼？”古龍飛不解地看做他，不知道這場大火有什麼奇怪之處！

“是這樣，據我的初步估計，應該是認為放火的！”那消防員拿起一根鐵條，在地上的灰燼里撥了幾下，說道：“你看看，這裏應該就是火源！根據這裏房屋的結構，這個位置是大門的門框！你想想看，一般的火災，應該是屋裏的什麼地方，有什麼東西被點燃——比如電線短路，然後從里開始燃燒起來！可是，現在這裏卻是先從大門燃燒起來的，然後再往裏一路燒進去！”

古龍飛吶吶地問道：“這有什麼區別嗎？”他心中想，我才不管從什麼地方燃燒起來的，現在迫切想要知道，那姐妹二人，到底怎麼樣了！

“有，而且區別特別大！”那消防員肯定地說道：“如果火是從裏面燃燒出來的，那麼屋裏的人察覺之後，便容易逃出來！現在，這火是從外面燒進去的，等到屋裏的人準備往外奔逃時，大門已經被火封死了，根本沖不出來！”

“啊！”古龍飛又是一驚，連忙問道：“如此說來，她們。。。她們姐妹倆沒能逃得出來？”

消防員說道：“這也很難說，等會兒溫度降了下來之後，我們撥開這些瓦礫，查看一番，才能有結果！”

古龍飛焦急地又等待了一會兒，火場的溫度終於慢慢降了下來。但是此時正是盛夏，又值陽光正烈的午後，火場在不斷澆水的情況之下，只能說讓人勉強可以靠近而已，一股一股的熱浪，依然不時襲來！

古龍飛心中雖然着急，但是沒有放火裝備，那些消防員根本不允許他靠近，只能站在外面，看着消防員們在廢墟里慢慢搜索，查看屋裏的情況！

這個賣雪糕的小店，是一樓一底的兩層獨撞樓房，底樓的木板門早被燒成了一片灰燼，剩下一個巨大的黑框，分外醒目！

樓上的窗戶，也被燒得只剩一個框架，一片烏黑，雖然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古龍飛估計應該是燒得沒剩下什麼東西了！

過了一會兒，消防員們抬着兩個屍袋下來，古龍飛心中一陣惶急，撲了過去，顫聲問道：“是。。。是那兩個女孩嗎？”

一個消防員不耐煩地一擺手，說道：“不知道，燒成了一團黑炭，誰知道是男是女？”說完，便準備抬走！

古龍飛大急，此時如何能夠讓他們抬走，他上前一步，將去路堵死，說道：“等等，我想看看她們！”

剛才那個消防員滿臉烏黑，伸手將古龍飛一推，說道：“有什麼好看的，快讓開！”

古龍飛將身子一側，那人推了個空，身體一列，差點摔倒，那人頓時怒道：“你這人小子快點讓開些，別耽誤我們的工作了！”

古龍飛此時心急如焚，哪有耐心與他糾纏，一把從他手裏搶過屍袋的一端，打開一看，一段像木頭一樣被燒焦了的人體露了出來，果然那消防員說的沒錯，就憑這個模樣，很難分辨出來性別！

他不去理會什麼性別，只是往‘它’的兩隻手上瞧去，那兩隻手如同風乾了的雞爪一樣，看不見一點肌肉、皮膚，也是焦黑的模樣，但是沒有古龍飛要尋找的戒指！

抬着屍袋的另一個消防員，看見古龍飛不顧一切地打開屍袋，頓時大怒，放下手裏的袋子，上前一腳踢向古龍飛，嘴裏還不停地大罵！

古龍飛原本就怒火南平，見這人在背後攻擊自己，當即輕輕一閃，讓在一旁，接住了踢來的腿，順勢已送，頓時將他扔到了街道上去！

古龍飛見動起手來了，他們有人多勢眾，也不願與他們糾纏，沖另一個屍袋，上前就是一頓拳腳，將那倆個抬屍體的人打到在地，然後將屍袋打開，也沒有發現他要尋找的戒指！

別的消防員，看見隊友被人揍了，都是嗷嗷叫着，撲了過來！古龍飛顧不上多想，迎頭上去，只見他在人群中來回穿插、像青煙一樣飄來飄去，很快那七八個消防員就躺在了地上，不停地呻吟着！

古龍飛撿起地上的一根鐵棍，衝進房子裏去了！他拿着鐵棍，在屋裏四處撥弄，企圖將戒指找回來！可惜，這滿屋都是燃燒后的灰燼，那枚原本就烏黑、不起眼的戒指，即使沒有沒燒毀，也很難找得到！

古龍飛在廢墟里找尋了快一個小時，從一樓找到了二樓，再從樓上尋找到了樓下，如此幾次反覆，他終於死了心！

他出門之後，看見躺在地上扭動、慘叫的消防員，心中略感歉意，剛才下手太重了！他將其中一人扶起，靠在街沿上坐下，說了一聲對不起之後，便轉身走了！

他此時的心中，一片哇涼，戒指沒有了，漢口也回不去了，他只有重新留在這個時空裏了！這個到也沒什麼，他不用回到訓練他的隊伍去，不然他死後重生的經歷，極難讓人相信，他也難得去費那些口舌！況且，憑藉他的身手、本事，要找晚飯吃，還不容易！

即使混不下去了，他在瑞士銀行里，還有漢口的特工們送他的一大筆錢，如今過去了幾十年了，算上利息，他一輩子都用不完了，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混上一個瑞士公民的身份呢！

生活上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可是他的心中，卻像是被人狠狠地插上了一把刀，用不癒合的傷口和疼痛，將伴隨着他的一聲！

在後來的多少次夢中，他還聽見菲菲在不停地叫喊爸爸，醒來之後，一坐就是天亮，再也難以入睡！他後來想到，那天在上樓去，準備穿越的時候，為什麼菲菲會突然說那些話，對自己戀戀不捨，現在想來那完全就是訣別的意思！

可惜，當時沉浸在儘快將那歷史書弄回來的心思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菲菲的特殊表現！哎，要是當時能夠察覺到這些不同尋常的地方，就不會如此着急地穿越回來，即使穿越回來也會將每一個細節考慮周全，別出這樣的巨大漏洞！

哎，菲菲，不知道你的燒退了沒有？你看見爸爸一去不復返，心中應該有多麼地趕到孤獨、痛苦，你。。。你不會埋怨爸爸吧？古龍飛突然悲從中來，一下失聲痛哭起來！

他在小鎮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走着，來到一個小餐館，隨便點了幾個菜，開始拚命喝起酒來！

喝了一會兒，他的思路開始慢慢清晰，突然一下想到，自己這次重生在漢口，後來得到了張小番的穿越戒指，往來與幾個時空裏，那只是自己的個人行為，並不受限制！

但是，自己想要日本人戰敗的消息，公之於眾，卻千難萬難，這是為什麼？以前張小番，在無意之中，將那本歷史書帶到了漢口，卻落得性命都丟了的下場！自己當時還以為是他不懂得操控戒指，才會回不了家，其實現在想來，卻根本不是那樣！

歷史是嚴肅的，它有自己的固定的運行軌道，不允許被改變！它也有自己的連續性，不能被打斷！

他企圖將歷史書帶回到漢口，動搖日本人的軍心，讓他們儘早投降！然而，歷史不會答應他這樣的作法，所以才會在他回到那個小鎮不久，便借故將他的戒指毀去！

他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便放開了肚子，拚命地喝酒，不久便酣然醉倒了！

但他醒來之後，卻不能忘懷對菲菲、風鈴、松原美惠等人的刻骨思戀！思戀的痛苦，是無法排解的，唯一能夠解決這痛苦的，就會喝酒！

從此，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失憶的酒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