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紀囑…紀舉人…(二合一)
季迭也不知道為何茫然,總感覺他說話時太自然了,就好像是不經過靈魂思考,身體就已經脫口而出,心裏有很怪的感覺……
可他已經不記得什麼大夢萬古,現在也說不上哪奇怪,努力要回想時,反而再次感覺到一陣暈眩……砰的一聲,又栽倒了,只是這一次,好像倒在了什麼軟軟的東西上,
他感覺耳朵痒痒的,還聽到了焦急的聲音,好像是安鵲鵲,而安鵲鵲…似乎…是少女的名字……
“小紀,小紀,你別嚇我……”第二次的睜眼,季迭也是被安鵲鵲用小紀這個稱呼喚醒的。
而第二次的蘇醒,也依舊是很藍的天空,不像是仙君之路內的空間,很陌生,只是,仙君之路,是什麼地方……來着……
偏偏怪異違和的,他感覺遠不止如此,
安鵲鵲也還是很擔憂,回家的山路上,絮絮叨叨,
“嚇死我了……小紀,你真的沒事嗎?”
這句話從他蘇醒少女問過很多遍,季迭也回答過很多遍,更多的時候,他一直低頭看着自己身軀,這十四五歲的模樣,他還是總有種不知名的違和,好像他不應該這樣,
偏偏十幾年的記憶,又很真實告訴他,這就是他,他叫‘紀囑’……這是安鵲鵲的爺爺給他起的,
至於父母……他是個孤兒,是安鵲鵲爺爺收養了他,所以他和安鵲鵲是一起長大的……他能想起來這些年的每一件事,
‘難不成真的是剛剛摔的那一下的緣故。摔迷糊了。怎麼總有奇奇怪怪的想法……’這次蘇醒后,季迭,或者‘紀囑’,搖了搖頭,終於不再多想,接受了自己……
“小紀,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不會摔到了腦子了吧?”少女貼心的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他這個樣子,看的她更擔憂了,
“真的沒事…鵲鵲,是我自己摔的,真的不怪你…”他看出她的內疚,今天安鵲鵲上山採藥,他頭腦一熱,跟着一起來了,因為踩空了從山坡上滾了下來,這才有了後面的事,確實怪不了她,
只是說起來,他竟然會摔倒……
得,又是奇奇怪怪的念頭……
“不行,回去我讓爺爺幫你看看……”
看到她還是不放心,‘紀囑’無奈,也知道勸不了她,慢慢抬的頭,也越過山外的平原,看到縷縷炊煙,分佈並無規律,從村裡一戶戶人家騰起,那是他這十幾年長大的地方。
天已經快傍晚,在黃昏盡頭的大地,好像被黑暗吞噬了,也快到家了,少女才加快了些腳步,
她一手挎着葯筐,身上的衣物,是那種粗布織的,可也掩飾不了她的姿色,比裏面幾株青翠欲滴的藥草,還要可人,
“回來了,吃飯了。”片刻后,一間圍着籬笆的小院子,坐落在村子盡頭,聽到了外面充滿活力的聲音,一個鬢角微微霜白的老人,出了屋子,笑着看着走進院子裏的少年少女,
“爺爺。”
“安爺爺。”
兩人同喊,好像一家三口。家裏也確實只有他們三個,安鵲鵲父母在她很小時候,去了很遠的縣城裏,把她交給爺爺照顧,
而安鵲鵲也真的還是不放心‘紀囑’,吃飯的時候,又把今了出來,
老人是十里八村為數不多讀過書的,也是十里八鄉唯一的郎中,不出意外,‘紀囑’里裡外外,再次被檢查了一遍,
也確實沒什麼大礙。
“以後小紀還是別亂跑了。”
老人還是告誡,“好好看書,爭取考個功名,中個舉人,這樣我們鵲鵲也不委屈了,她爹娘也不會有什麼話說。”
“爺爺,你說什麼呢。”少女紅着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晚上的時候,少年躺在了自己的屋子裏,皎潔的月光透過了窗戶,照進靠窗的書桌,可他怎麼也睡不着,不知道為何有些失眠,腦海中是飯後安爺爺交給他的一封信,
那是安鵲鵲的父母寄來的,他們在城裏已經穩定,生意好像做的不錯,打算把她接過去,好像還尋人給找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城裏某個舉人的兒子……
“功名。”少年默默攥緊了手掌,白日裏少女的臉,不斷在腦海回蕩,他不知道為何,不想她嫁人,不止是因為十幾年的相處……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執念……就好像不想重蹈生命里失去她的覆轍…一樣……
只是他剛坐在桌前,藉著月光,拿起上面的書剛翻開,沒想到房門又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少女,
“鵲鵲?”‘紀囑’抬起了頭,可少女什麼都沒說,似乎知道了一些什麼,就那麼娉娉婷婷坐在他旁邊,送來了家裏唯一的油燈
無言,勝有言……
‘紀囑’也笑笑,低頭背書。
窗外,院子裏,老人躺在藤椅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煙,頗為欣慰,寫好的回信,從懷裏取出,在燃燒的煙草中,慢慢燒成灰燼,
直到次日,老人的另外一封回信,也寄了出去,帶着老人的話,
加上昨晚燒了的那一封,他看到來信時,就一共準備兩封回信,
他當然知道自家孫女的心意的,既然那個小子也有此意,就成全他們也好。
畢竟都是自己看着長大的。
而這封信,也在幾天的時間,帶着老人的話,帶到了百里之外,落在了安鵲鵲父母手,今年三十幾歲的婦人,眉頭緊緊皺着抱怨,
“你爹怎麼能這樣,我們好心接他過來城裏享福,他怎麼這麼不識好歹,自己不過來就算了,還要把鵲鵲留下……”
“行了,少說兩句吧。”旁邊中年模樣男子,明顯是安鵲鵲之父,看着信嘆息,
‘鵲鵲是你們的女兒不假,她的人生大事我沒資格插手,可那是我養大的孫女,我現在還等着她給我送終,等過幾年我死了,那時候怎麼著我管不到!當然,你們也可以儘管把她帶走,大不了我一個孤苦憐仃得老人就是少活幾年而已。’上面的字,確實很符合那個刻板的父親,他對於父親也確實愧疚。
“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鵲鵲一輩子在哪裏,我也想女兒了!早些年沒什麼錢,生意沒什麼起色,現在總算好些了,我還無法陪她……”安母看着這個丈夫氣不打一出來,踢了他兩腳,
“爹也不是不讓鵲鵲過來,老人家年紀大了……也就幾年的時間,老人家既然這麼想,就順了他的心意吧……”
安父並不想氣死老父親,背負一個不孝子的罪名,
當安父安母的回信到的時候,‘紀囑’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安鵲鵲去城裏的事,可以暫時告一段落,那他就還有時間,
而這些,估計都是安爺爺的功勞,‘紀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眼前的老人,
“想感謝我,那就讓鵲鵲以後過上好日子吧,鵲鵲畢竟是他們的閨女,我無法干預太多,能做的也只有如此。”老人笑了笑。
“我知道,我一定會做到的。”‘紀囑’抱拳。現在,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參加三年一次的鄉試,考取功名。
他要做的事,不管多難,一定會做到,沒什麼可以阻止他,仙帝也不行,三年的時間,也足夠他準備,
而隨着晃眼鄉試日期將近,也代表着他即將和安鵲鵲分別,
鄉試的位置,位於此地幾百裡外的郡城,兩個人一起長大,這可能是第一次分別這麼遠,安鵲鵲一路沒什麼話,低着頭,送‘紀囑’出了村子,把自己的青絲,編成的手環,慢慢戴在了他手腕上,
‘紀囑’心中溫暖,抱了抱她,不想讓她送的太遠,
“就到這裏吧,待我回來,許你十里紅妝,一世無憂。”
“我沒想那麼多,只要你帶我走就行……”少女有些期待,還有對未來的忐忑,緊緊咬着唇。
對於這個傻姑娘,‘紀囑’心中有憐惜,可知道必須要走,也終究有分別的時候,
“等我。”千言萬語,他只說出口兩個字,在少女額頭親了一下便踏上了行程。
這麼些年來,第一次踏出了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村子,腳步沒有對於未知的忐忑。
“我會一直等你。”安鵲鵲感受着額頭漸漸散去的溫熱,從那天起,每天都會去村口,哪怕那個人,和他隔着很遠,她心中也是甜蜜的,
直到快半個月後,爺爺的身體,日漸衰弱,她去村口的頻率,才減少了一些,甚至他的父母,也都從城裏回來……
只是老人終究沒有熬過這一年,在‘紀囑’離去的一個月,永遠閉上了眼,
安父安母這些年積累了不少家財,葬禮舉辦的很隆重,附近的幾個村之人幾乎無一缺席,其中很多安父安母在城裏有生意往來的夥伴,也都來了,
只是,明明一切都很熱鬧,少女卻從沒感覺自己那麼孤單,爺爺不在了,他也不在。
當然,哪怕穿着孝服,她也是如此驚艷,在這場葬禮成了焦點。以至於七天的葬禮過後,提親的人,就已經絡繹不絕,
這些人,很多來自附近的城裏,家裏要麼有錢,要麼有一定身份,可都着急忙慌踏足這個小村子,生怕被人搶了先,聘禮也一批接着一批。
為此,安父安母自然樂的合不攏嘴,夫婦兩人商量了一下,也打算挑幾個還不錯的,問問安鵲鵲的意見,只是沒想到後者聽后情緒極為激動,
“我不嫁!我不會嫁給他們,也不會跟你們離開!”少女紅着眼睛,顫抖的肩膀,像是一隻被困住的小獸,
“我要嫁的人,馬上就會娶我,也只會是小紀,不要你們幫我挑。”
“你!那個姓紀的小子,有哪點比得上我上面跟你說的這些人!”安母氣的抬起手掌,可自小就離了自己的閨女,她終究是有愧疚的,看到安鵲鵲倔強的仰着臉,她手掌就這麼抬着,始終落不下去,
眼看氣氛就這麼僵住時,外面突然有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更有一隻黑色的靴子,率先踏過安家的門檻的,微笑的聲音,率先而至,好像壓住了所有聲音,
“伯父伯母好。”
“小紀……”少女原本倔強的情緒,好像一瞬間瓦解,淚眼婆娑,跑了過去,
“爺爺,爺爺不在了。”
“我知道,我回來晚了,抱歉,沒法陪在你身邊。”‘紀囑’知道她有多悲傷,輕輕擁着她,任由她在懷中哭泣,
“不怪你,不怪你。”少女死死忍着淚水,可就是忍不住。
毫無疑問,這親密的舉動,落在安父安母眼底,當然讓兩人神情不太好看。
他們當然知道‘紀囑’的存在,相比來提親那些大家公子,也自然看不上‘紀囑’。
何況,自己的女兒,如果放着那些有錢有勢的公子哥不嫁,反而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泥腿子,她夫婦二人,以後在城裏恐怕要成為笑柄。
“咳咳!”安父咳嗽了一聲,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剛剛敲鑼打鼓的聲音,好像停在了籬笆圍牆之外,更有一隊人,抬着一個個箱子,在為首一位身穿華服的老者帶領下,走了進來,
這浩蕩的架勢,夫婦二人一時不明所以,但卻是認識那為首之人的,原本難看的臉色,都擠開了笑,立刻迎了出去,
“見過邢舉人,邢舉人不是前兩天剛派人來過嗎,現在竟然勞煩您親自來說親,實在不好意思……”
對方生意遍佈各個行業,早年更是中過舉人,在城裏的名望極大,相比對方,他們做的生意,真的是上不了檯面,
這也是他們最中意的親家。
“怎麼是你們,這裏不是紀舉人家?”為首老者看到了他們,也是愣了一下,直到突然看到了從屋裏走出的青年,眸光頓時一亮,連忙上前,
“聽說紀舉人高中,在下特來道喜,略帶了一些薄禮,還望紀舉人不要嫌棄。”
“聽說邢舉人之子,想要娶在下的未婚妻?”‘紀囑’瞥了一眼,很不客氣,
“咳咳,不敢,不敢,在下之前絕對不知道,她是紀舉人未婚妻。否則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華袍老者額頭不斷冒汗,看到了旁邊的安鵲鵲,頓時明白了一切,
“算了,不知者無罪。”‘紀囑’瞥了眼,
“沒事你可以走了。”
這話很不客氣,華袍老者當然不敢有半點怨言,額頭汗水不斷,
“多謝紀舉人,多謝紀舉人,那這些東西,我就放在這裏了?對了,在下就在城裏,紀舉人如果有什麼事,儘管來找在下。只要能辦到,在下絕對不會推辭。”
按理來說,對方跟他一樣,都是舉人,哪怕對方年紀更小,潛力更大,他一個‘前輩’,也本不應該如此,
可剛剛‘紀囑’不經意的眼神,這個已經見慣了各種大風大浪的華袍老者,卻感覺到了寒意,
那樣的眼神,他只在一些修行者之上見過,那是俯瞰一切的眼神!
此人,竟然是一個修行者,絕對不可以招惹!
只是他怎麼想,‘紀囑’自不在乎,哪怕修為不在,哪怕什麼都不記得,他的氣質依舊很難改變,已經微笑看向旁邊一個個箱子,不用看也知道裏面會是什麼,應該不會寒酸,
“伯父伯母,我想娶鵲鵲,這些,就都當作聘禮吧,當然,相比鵲鵲,這些確實算不了什麼,這段時間,應該還會有人來送錢,多的話估計得等幾天。”
此話一出,在旁邊的安鵲鵲頓時心臟砰砰跳動,可又感覺從未有過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