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都是這樣,不撞南牆不死心
沒有收是嫌錢太少了?
沈落重新轉賬,金額五百塊。
上一次她跪在沈氏樓下,還是暴風雪,被媒體圍攻,若不是這位警官幫忙,她可真就顏面掃地了。
他還送了自己一支膏藥。
五百塊,不多。
剛發送過去,對方就秒回了:“不用轉賬,我不缺這五百塊錢。”
這是誤會了,以為她在拿錢羞辱他?
沈落忙回信息,跟他解釋:“我知道您不缺,但這是我的心意。您也說過,我不是白坐車,要給錢的。”
半個小時后。
他才簡短地回復了一句話:“幫你是職責所在,換成其他人,我一樣會幫。”
這次退款,沒有滿24小時。
轉賬被拒收了,退回到了原來的賬戶。
沈落在微信跟他說了謝謝,他卻沒再回復。
晚上,沈落接到了沈母電話,沈母在電話里說:“落落,明天你來醫院一趟。我找你有事,正好跟你說說你爸爸身體恢復情況。”
“爸爸要醒過來了嗎?”
沈落握緊了手機,忙問。
沈母嘆了口氣:“明天來了,見面再說吧。電話里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
“我給你爸擦身子呢,不說了。”
電話被掛斷。
沈落卻被母親的態度,給弄得七上八下。
難道爸爸又出事了,身體恢復不好?
沈家已經快撐不下去了,爸爸在出事,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整夜,沈落都睡不着。
她的腦海里都是小時候的事,沈天華是個工作狂,卻願意為了她推掉工作,陪她盪鞦韆,給她拍照。
開車幾百公里,就為了買一碗她愛吃的面。
愛她如生命的父親,現如今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讓她如何不傷心。
從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太難熬。
一分一秒,都度日如年。
天終於亮了,外面的積雪卻沒消融的意思。
寒風刮著。
馬嫂得知沈落要出門,便備好了輪椅。
推着沈落,到了醫院。
剛到病房,沈母已經給沈天華擦完了臉,聽到腳步聲,沈母回頭,卻見自己女兒坐在輪椅上,她眼裏又是心疼,又是震驚:“落落,你的腿怎麼了?你昨天來醫院,不是好好的嗎?”
沈落看了眼身後的馬嫂,微笑道:“馬嫂,幫我接杯熱水可以嗎?”
“可以的。”
馬嫂最會看人眼色,她知道,這是沈落藉機把自己支開。
抱着溫水杯,馬嫂去醫院樓下遛彎去了。
馬嫂走後,沈母壓低聲音,咬着牙,渾身顫抖着:“你告訴媽媽,誰幹的?是程曉雪?還是顧輕延?”
“這個顧輕延,簡直是太過分了。我打了程曉雪一巴掌,他就找你麻煩了?他是不是忘了,沒有我們,就沒有他今天!”
沈母氣的眼淚直流,紅了眼眶。
沈落幫她擦眼淚,微笑:“媽,我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下樓梯,踩空了,已經擦了葯了。剛剛那位護工還是顧輕延給我請的呢。”
“真的?你坐輪椅不是因為他嗎?”
沈母抿着唇。
“不是。”
沈落撒謊道,她不忍心告訴母親真相,母親年紀大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只是多一個人傷心罷了。
沈母擦着眼淚,眼尾紅得越發可怕,帶着哭腔道:“那他也逃脫不了責任,他是怎麼做你丈夫的,連自己老婆都護不好。簡直就是個廢物。”
“落落,你告訴媽媽,你後悔了嗎?當初媽媽不同意你們倆的婚事,媽媽不是對他有偏見,是人心善變。媽媽怕你賭輸了,我的千金寶貝過不好。事實證明,我這雙眼睛看人真是准。”
沈落低着頭,看着膝蓋上放着的手指。
喉嚨的酸澀,堵得她難受。
後悔嗎?
當然是後悔了,人都是這樣,不撞南牆不死心。
人教人,那是教不會的。
事教人,保准一教就會。
可現在後悔不後悔,已經為時已晚了,木已成舟,她還能做什麼……
沈落把眼眶裏的淚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抬眼,衝著母親笑了笑:“媽,我真沒事。醫生說了,最多一星期就好了。”
沈母走到柜子旁邊,打開柜子。
拿出她的包,從包里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鏈子,走到她身邊,把平安福放在沈落手裏:“這是我跟你爸爸親自去廟裏為你求的平安福。前幾天你爸爸出車禍,我忙忘了,沒有把它給你。你好好保管着,把它掛在鑰匙鏈上,當個裝飾品。”
“媽,你還信這個?”
沈落看着手裏的平安福,雖然小,但做工卻很精細。
她不信這個。
“你看看你都出了多少事,那個鐘曉薇差點開車把你撞死,現在你腳又崴了,留着吧,當個念想。你爸媽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折騰不起了。”
沈母的語氣帶着責備,心疼,還有哀求。
此話一出,沈落鼻尖一酸,心裏複雜,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反正很堵,很難受。
沈落說了個好,然後把平安福掛在了鑰匙扣上,沈母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媽,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沈落擰眉,不安的看着病床上,臉色慘白到極點的沈天華。
他臉上插着氧氣罩,手上插着針管。
心臟等地方,各種顏色的線纏繞,一大堆儀器在為沈天華服務。
按理說,都手術這麼幾天了,應該醒過來了。
沈母拉着沈落的手,喜極而泣:“你爸爸是好人,老天爺保佑他,醫生說他已經度過了危險期,沒有生命危險了,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大概什麼時候醒過來呢?”
沈落追問。
沈母說:“醫生說,大概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左右……
沈落臉上的笑容驟然僵硬,鼻尖酸澀難耐,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她等不到了。
還有20天,她應該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父親醒過來,就要參加她的葬禮了。
諷刺,多麼諷刺,總是陰差陽錯啊,總是差那麼一步。
“落落,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是不是腳不舒服?媽幫你叫醫生……”
沈母擰眉,轉身要出病房。
手腕被輪椅上的沈落扣住,沈母不解地回頭看她:‘落落,你到底怎麼了?’
“媽,我是喜極而泣,為爸爸高興才哭的。別叫醫生。”
沈落哭着笑道,醫生不過就是提醒她,她的時日不多了,僅此而已。
她不想聽掃興的話。
沈母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笑中帶淚:“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身體不舒服。”
“媽,假如,我是說假如,如果,我突然不再了,你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