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蘭薩,疼
女瘋子跟女神經的區別是什麼?是思路。女瘋子的行為舉止聲勢浩大驚天動地,但只是沒有思路的橫衝直撞,只有看起來嚇人而已,真正與正常人對上了,是很容易被制服的。女神經的行為舉止端莊優雅無異於常人,卻是思路跳躍的無邏輯沒常理,這種正常與不正常的交錯讓正常人束手無策。
今天的裴很幸運,先是與一位女瘋子交手,結結實實地體驗了一把女人的暴力美學,身體上被留下許多抓痕,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緊接着,他又與一位女神經交手,被那女神經忽左忽右的飄忽行蹤耍得團團轉,身上又多了被鐵鏈抽打出的淤青。
“主人,請允許我去幫助亞伯拉德大人。”從上邊下來有一會兒的卡布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轉身向蘭薩請命。
“不要小看裴。”蘭薩的聲音很輕,輕到連站在他身邊的卡布爾和辛西婭都聽得不太清晰。
不要小看他?卡布爾抿嘴。他沒有小看亞伯拉德大人,只是覺得目前的戰況對亞伯拉德大人不利而已。卡布爾想要繼續跟蘭薩陳述他的觀點,卻被辛西婭按住了手,側頭疑惑地看着辛西婭,卻收到辛西婭的一個眼色,卡布爾順着辛西婭眼神指點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蘭薩緊握着樓梯扶手的雙手,因為用力太大,指甲都摳進了結實的木材裏面。
卡布爾再抬頭看蘭薩的表情,依然是風輕雲淡的笑容。卡布爾抿嘴,什麼都沒再說,跟辛西婭一起安安靜靜地站在蘭薩的身邊。
卡布爾雖然是冥王創造出來的,但他的大腦中有關於冥界和人間的所有資料,從構成到日常,他無所不知,所以對於變強的方法,卡布爾也是十分清楚的。人類通過學習和練習這樣優雅的方法來自我提高,而魔物是靠生死拼殺中的求生欲來磨練技藝,很顯然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方法,前者更加安全,而後者更加快速,而亞伯拉德大人和主人就剛好是這兩種方法的最佳實例。
主人在冥界最混亂的鬼域中生活了一萬年,每一天都在生死線上徘徊,想要活下去,他的速度就得更快,想要活下去,他的力道就要更狠,想要活下去,他的身體就要更加靈活,想要活下去,他的招式就要更有致命的效果,那不是能否學會的問題,而是必須要做到,在那樣強烈的逼迫下,主人是每一天都在成長進步的。然而亞伯拉德大人一直生活在人間,他的實力全部來自於學習,沒有生命危險的安逸生活讓他精通理論卻技巧生疏,即使跟同類們比起來還算是一流,但世界之大,亞伯拉德大人都不是站在人間頂峰的人,在神界和冥界就更沒有地位了。因此,亞伯拉德大人若是想要跟主人在一起,他的實力一定要提高,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像主人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一樣。
裴是不知道蘭薩和卡布爾他們在看什麼、想什麼,他只知道他處於劣勢了。在他開口求助之前,蘭薩是絕對不會插手他的戰鬥,這是蘭薩對他的尊重和信任,他以前從未開口求助過,現在就更不可能開口了,他是蘭薩的戀人,他希望他們兩個人在別人眼中是天生一對,無論長相、氣質還是實力,所以他想儘可能地依靠自己的能力取勝。
“嘖!真是難纏!快點認輸不好嗎?”明明每一招都下了死手,但這個男人卻總能避開要害,他身上的那些傷痕看起來恐怖,實際上都沒碰到筋骨,更別說要傷及內髒了,“我會送你的戀人跟你一起下地獄的!”
“老太婆,我都說過我不想死了!”啐一口混着血的唾液,裴緊了緊手上的大劍。當初聖費爾城的人抓到這個女人耗費了多少人力?今天只有他一個人,到底搞不搞得定啊?算了不管了,拼了!裴雙腳一蹬,就立刻沖了出去。
大腦停止了思考,裴的躲閃和進攻就只是憑藉著本能的,原本是有些自暴自棄地做法,但被釋放的本能卻引導着裴的招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呵,真的是個不能思考太多的男人。”敏銳地察覺到裴氣息和招式的變化,蘭薩搖頭失笑,一直繃緊的神經總算是放鬆下來了。
“人類與魔物的不同就在於對本能和yu望的釋放,”辛西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人類從出生開始就束縛住了自己的本能和yu望,以人類認為合理的方式生活着,但在冥界、在魔物的世界裏,一切規則都是不可行的,這一刻還活着,下一刻就有可能灰飛煙滅,所以想要的東西就去搶、去奪,魔物是完全尊照自己的本能和yu望在行動的。”
“我現在也是按照本能和yu望在行動?”蘭薩輕笑一聲。
“是的,主人,您也是在遵循您的本能和yu望,主人的本能是活着,而yu望也只有一個。”辛西婭沒有明說,但若有所指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也對,他是我唯一的yu望。”不管是成為鬼之前,還是成為鬼之後,對蘭薩來說,唯一想要的就是裴。
“主人,亞伯拉德大人會勝。”那個女人的內心整強烈動搖着,因為亞伯拉德大人突然間的轉變而動搖,但與之相反,亞伯拉德大人的內心卻是十分平靜的,不受任何動搖。
“他一定會贏,不然我也不會讓他去做。”裴有能力,只是需要激發的契機。
最後一劍,裴斬下了那個女人的腦袋。他其實是想活捉這個女人的,但難度太大,裴索性就放棄了,殺人總是比活捉容易。
“嘶……”繃緊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裴立刻就感受劇烈的疼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沒有傷口的,所有的傷口沒有一處是不疼的,裴有些佩服自己了,他剛剛是怎麼忍住的?
“裴!”裴突然跌坐在地上,嚇了蘭薩一跳,身形一閃就來到了裴的身邊,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三四遍,確定裴沒傷到筋骨才鬆了口氣。
“蘭薩,疼。”裴身體一歪,倒在蘭薩身上撒嬌,蹭了蘭薩一身血。
“別撒嬌,丟人不丟人?”蘭薩臉色一紅,在裴的身上找了點沒受傷的地方,推了推。
“反正已經丟人丟到家了……”裴賴在蘭薩身上,就是不起來。
蘭薩無奈地笑笑,剛想要跟裴說什麼,笑容卻突然僵在臉上,身體微微一側,擋在了裴的某個方向上,緊接着“噗嗤”一聲響,裴有些僵硬地起身,愣愣地看向蘭薩的右邊胸口,那裏有五根沾血的手指骨從蘭薩的身體裏戳出來。
“主人!”卡布爾驚呼一聲,手上的大劍一揮,斬斷了插、進蘭薩身體裏的手臂,一條正在腐爛過程中的手臂。
“沒事。”蘭薩十分淡定地將身體裏的一截手臂連血帶肉地拽了出來,丟到一邊。
裴還沒有從“蘭薩受重傷”的驚嚇中回神,就又被蘭薩豪放的舉動嚇了一跳,還沒緩過神,就又看到蘭薩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裴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改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卡布爾,帶裴到一邊去!”蘭薩生氣了,非常生氣,於是洶湧澎湃的火焰自體內湧出,形成七色的火球將蘭薩籠罩其中,那是虹色阿斯摩太在應和蘭薩的憤怒,蘭薩帶着這旺盛的憤怒,走向已經腐爛成一副枯骨的女人。女人被砍斷的手臂已經重新長出。
“嘎嘎嘎嘎”幾聲脆響在這個空間中格外明顯,那女人的衣服抖動了幾下,被蓋在衣服下面的手臂彎曲支起,然後以及其緩慢的動作支撐着整個身體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骨架活動了一下手腳,上身左右轉動了兩下,就找准位置,撿起了自己的腦袋,血肉完好的那顆屬於女人的腦袋一到枯骨手上就開始腐爛,以極快的速度變成白骨,然後那骨架就將這顆腦袋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活動了幾下,就轉頭看向蘭薩。
“嘎嘎嘎,就是你嗎?”枯骨的聲音低沉,意外地正常,並且十分好聽,但配上骨節活動時的“咔嚓”聲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蘭薩不說話,冷着臉一揚手,一個橙紅色的巨大火球就砸向多動症一樣不停抖動的枯骨。
“哇哇哇哇!”那枯骨的智慧和身手都意外地敏捷,蹦躂着躲開了蘭薩的火球,“是阿斯摩太!是阿斯摩太!好耶好耶!阿斯摩太!”枯骨莫名其妙地歡呼着,愉快地蹦躂着,然後突然在某個瞬間出人意料地沖向蘭薩。
蘭薩揮手一斬,冥府雙燈火的藍色火刃就凌厲地看向枯骨伸過來的爪子,輕輕鬆鬆地就砍斷了枯骨的爪子。
“哇!好燙!好燙好燙好燙!”枯骨一邊怪叫着一邊繞着圈地蹦躂,像個小孩子一樣,還一個勁兒地沖自己斷掉的手腕處吹起,也不知道那四處漏風的口腔能不能吹出氣來。
不是普通的骷髏軍。蘭薩微微皺眉,火隨心動,手上多了一把黑色的長槍,那是由邊獄烈火凝聚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