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狹路逢
石階蜿蜒而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氣氛壓抑得可怕。終於,在走了半盞茶功夫,還沒有到底時,陳忠受不住的摸出一塊月光石照明。
結果入眼就是地陰老屍一頭蓬亂的長發和猩紅的五指,嚇得陳忠低呼一聲,就要朝後退去。
柳縈眉頭一蹙,眼疾手快的用金蛇旗的旗杆撐住他的後背,沒讓他近身。
“啊,柳師叔,你這具殭屍還真夠嚇人的。”陳忠尷尬的笑道,心裏唯恐自己先前的醜態惹得柳縈不悅,但見她沒什麼表示,也沒說什麼狠話,陳忠也知道是自己多想。這一路上,這位柳師叔話雖然不多,但真心沒苛待過自己,還從君無涯手中救下自己一條命。
雖是無利不往,但跟在她身邊,自己都不用愁性命不保。
越是這樣,陳忠越發覺得自己以後要是能跟着這位柳師叔混,前途也錯不了。
順着石階越朝下走,空間越寬闊,終於在一炷香時間過去后,兩人來到一扇石門前。還不待陳忠開口,柳縈擺弄着葫蘆笛,輕輕吹了一聲,緊接着便見地陰老屍低吼一聲,雙手亢奮的前伸,十指指甲猙獰的對着石門一通亂舞。
鏗鏗——
石門毫無警兆的碎開,在一陣碎石激起的轟隆聲中,視野內露出一間數丈見方的石洞來。
石洞的頂部嵌着幾圈發光的藍色和白色的晶石,折射出星辰一般的夜幕,將稍顯空蕩的大廳點綴的讓人眼前一亮。
“怎麼回事,為何什麼東西都沒有?!”
陳忠見石洞內空蕩蕩的,沒有找見擺滿奇異功法的架子,也沒有羅列着古修法寶的石台,什麼都沒有,唯有靠北邊的一角,躺着一具白骨。
白骨身上的衣物早被腐蝕的殘破不堪,屍骨的一側,撂着一把折成兩段的長戟。
陳忠跑過去,在白骨身上翻翻找找,最後拿起斷掉的兩半長戟盯了半晌。毫無徵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捂着臉放聲大哭。
聲音里竟是絕望和希望破滅后的歇斯底里。
柳縈皺了皺眉,不過倒也能體會出他的幾分心情。畢竟來之前,自己也有那麼點小心思,希望找到點厲害的古修遺物。尤其是像這種從未開啟過的古修洞府,在寒月秘境內可不多見,是以她才會放棄摘取更多靈草的機會,來這裏碰運氣。
柳縈繞着石洞內的牆壁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一處顏色較深的牆壁前。
石洞內的光照讓人眼花繚亂,但若要細查,這點細節的異樣還是不難發現的。她伸手敲了敲,咚咚咚——聲音空洞而沉冗。
她眼中閃過一絲異光,當即退後幾步,放出幾把骨劍,對着眼前這面牆壁狠狠刺去。
一陣轟轟聲后。
被鑿開的牆壁之後,露出一個隱藏的小型的洞府。
詭異的是,洞府的中央,坐着一具身披紅色綉金長袍的屍骨,屍骨頭部的長發枯燥的披散着,臉部耷拉在胸口,皮肉乾貼着骨頭,隱約還可以看出這人生年的長相。
憑藉身量判斷,該是一名男修。
並且在腹部受到重創,不得已才在此地坐化。
柳縈在不大的洞府里找尋了片刻,發現了一處類似機關的按鈕,她心中頓時明悟,怪不得骨劍劈開牆壁這般簡單。原來洞府的主人只是採取了凡人界最常見的機關術來掩人耳目。
收回視線,柳縈本能的,覺得還是遠離這具屍體好一點。
眼波流動時,她注意到屍骨疊合的手上,攢着一個折射着光芒的小物件。
柳縈眯了眯眼,伸手一抓,一點星光飛入手中,赫然是一枚精緻的環戒。便在這時,身後的陳忠也走了過來,柳縈將環戒飛快收好。
“果然洞有乾坤,外面那個根本是障眼法,內里這個才是真正的古修士洞府所在!”陳忠抬着眼睛,指着四面的牆壁道:“柳師叔你看,這牆壁上鑲嵌的都是寶貝啊,就算隨便一個放在現如今的燕國修仙界,都能引起轟動,我這回算是發了!”
陳忠念念叨叨的,一掃先前的苦悶,一張臉都笑成了菊花。
他看着眼前這具男屍,越瞧着他的紅袍越好看,越威風。而且歷經這麼多年,都沒有毀損,可見也是一件寶貝。陳忠見柳縈抓過一枚玉簡在查看。
他便心思一動,伸手去抓男屍身上的紅色綉金長袍。
這件衣服的樣式是男式,柳師叔一個女兒家的,也不好和自己搶吧!
陳忠心裏這般想着,搭手就放在男屍的肩膀上。
咯噔——
牆壁上鑲嵌的擺設忽然霞光一放,活動了開來,在一陣陣機關似得聲音中,組成了幾幅陣法圖的摸樣。
柳縈原本正將心神探入玉簡查看,察覺到異動,臉色微變,迅速朝中央的男屍看去。
便見陳忠已經將那件紅袍摘在手中把玩,好似一點也沒看到周圍的異象!
“別碰它!”
她雙眉緊皺,也不打算繼續管陳忠的死活了,便要二話不說的朝外飛,結果在破掉的牆壁間,升起一圈弧形的彈性十足的光壁,結結實實的將她給彈了回去。
柳縈被反力一個猛摔,撞到對面的牆壁上,足足塌陷了半人深。
“柳師叔,你怎麼了?”
陳忠這才發現小小石洞內的異狀,只見兩人的腳底,突然出現了一面陣法圖,牆壁上鑲嵌的法寶在霞光閃爍間,將靈力源源不斷的匯入陣圖中。只一個呼吸的功夫,陣法圖吸收足夠了靈力,頓時紅光大放,將兩人一卷,眨眼消失在石洞中。
在一陣紅光中,柳縈和陳忠二人出現在一個數百丈寬的敞亮大廳中。
傳送陣帶來的異樣暈眩感,令柳縈胸口一脹,等她漸漸平復下來后,剛想抬頭看看自己身處何地,剛才那又是怎麼回事,便聽不遠處一聲咬牙切齒的冷哼。
“真是巧的很,柳縈,你也要和我爭碎天果么?!”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柳縈心中一驚,趕忙順着聲音望去。在她的五丈遠開外,站着兩撥對峙的人。剛才開口的那人,藍衣玉冠,身量拔高,容顏清俊,正雙手抱胸的睨着她。
在他的身側,站着一身紫衣的南宮紫,和兩名身着無極宗服侍的練氣弟子。
而他們的對立面,立着三個人。
為首的那人身體壯實,五官端正,只是一雙眼睛,打量人時,叫人打心眼裏不舒服。好像渾身的衣服被他剝乾淨了,透着一股子淫.盪勁。
柳縈的臉頓時就不好看了,淺眉微蹙。
真是倒霉,那個陣法把她傳送到哪裏了,怎麼還能碰見蕭言和南宮紫!
柳縈暗暗用神識一掃,發現與蕭言對峙的那三人中,有兩名是築基修士,其中為首的那個眼神叫人不舒服的,還是個築基中期的修為。
“柳師妹,在下施樂峰祝無濤,這位是我的師弟佟力。”
施樂峰的祝無濤?
眼前這人該是祝施樂的後輩了。
柳縈對好色的祝施樂可沒什麼好印象,尤其是自己還符合對方喜歡的那種清淡口味。從適才祝無濤對自己的打量就能看出,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柳縈倒是十分好奇,是什麼事情,讓同門之間,這樣兵戈相向。
“祝師兄,佟師兄。”柳縈不冷不淡的朝兩人打了個招呼,便把目光投向蕭言,一臉笑容可掬的問道:“蕭師弟,你那話什麼意思,這裏有碎天果?”
她築基早於他,這聲師弟,柳縈叫的心安理得。
聞言,蕭言神色不自在的瞪了她一眼,便轉頭冷笑道:“這話說的真是好笑,難道你不是從傳送陣里出來的?”
蕭言把目光轉向一側躲在柳縈身後的陳忠,乾淨冷澈的眼珠里,沉着不加掩飾的殺意。
陳忠被蕭言一瞪,不爭氣的雙腿一軟。
“柳師叔啊,咱們怎麼到這裏來了,還有,它也跟着來了……”陳忠退開一步,露出兩人身後的一具男屍,正是先前密室中被陳忠扒了外裳的屍骨。
柳縈可以肯定,她之所以會稀里糊塗的傳送過來,一定是和這具男屍有關係。可是邊境之地的峽谷洞府內,為何會藏着傳送陣?聽蕭言的口氣,這裏應該是有碎天果,也就是說,她現在身處的地方,極有可能是寒月秘境的北部深處。
想通了這一關節,柳縈倒是心裏鬆了口氣。
也幸虧還在秘境裏,萬一傳送到一個她不熟悉的地方,哭都沒地方。
她開始打量起這處大廳,除了她身後的一處傳送高台,大廳中還有三座,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不過可以看出,四座傳送台多年未曾啟用,台基上的能量石,暗沉沉一片,估計短時間內,都沒有可能再次開啟。
除了四座傳送台,大廳還有兩扇巨門,一扇緊閉,一扇大開。廳內的地面有血跡,說明這裏曾經發生過爭鬥,再看蕭言和祝無濤,身上沒掛一點彩,應該不是二人的血。
便在柳縈思緒萬千時,祝無濤也在暗暗打量着她。
他曾經耳聞柳縈和蕭言之間的恩怨,現在看來,兩人的關係確實如傳聞中所說,已經鬧得沒有迴轉餘地。
這樣正好,他可以藉助這點,來對付蕭言手中的那個東西。
“柳師妹,聽說青衣道人已經在結丹中期停留了將近二百年,結丹期修士的五百多年元壽,他老人家也所剩無多了吧。”
柳縈適時抬頭,聲音聽不出情緒:“祝師兄所言何意?”
祝無濤心裏挺喜歡她快人快語,不繞圈,便笑意一斂,冷目看向蕭言:“柳師妹不如和我聯手,將此人殺掉,那麼碎天果,我們平分如何,相信有了此果,青衣道人便可以輕鬆突破結丹後期,便是凝結元嬰,也不是不可能。”
柳縈笑道:“祝師兄,咱們可是同門啊?”
她和蕭言早已經生死相向,但是她卻想不通祝施樂為嘛要殺蕭言。但凡這點沒有想通,她便不會輕易答應,誰知道對方是不是利用她,她可不是那願意被利用的人。
祝無濤在心裏冷笑一聲,對她升起的那點小好感瞬間消失,這個小丫頭也不似表面那般真的好糊弄。“你真的不知道?好,那我就告訴你一件,你從未聽聞,也從未想像過的事情。柳師妹,相信祝某,一旦蕭言把碎天果帶回去給掌門,待到掌門凝嬰那日,便是你和你爺爺,以及無極宗其他散修的亡命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