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一心一意想造反
第157章一心一意想造反
井陘城外的晉軍也分為幾部,除去兩部國兵外,尚有兩千冀州都督派過來的府兵,以及劉寶麾下的幽州軍。
中山王司馬緝年近五十,算是司馬藩王里少見的老實人,妻妾加起來都才三個,連個兒子都沒有。
等劉寶率領幽州軍退到井陘城下時,司馬緝便主動讓出了指揮權,劉都督三下五除二制服了各部校尉、兵督后,將井陘城外的全部晉軍合營一處,準備與反賊對耗。
這部晉軍的糧餉由冀州各郡、中山國供給,為了削弱反賊的勢力,他們還派了不少軍士去鄉野間搶沒來得及撤走的百姓之糧,並將壯丁拉過來充作苦役。
自井陘關出發的義軍將士趕到時,面臨的便是這種局勢。
“大將軍,井陘城內尚有兵卒四千。”
打開城門讓援軍將士進城后,守城的李矩在城門處先向大哥稟明了城內的情況。
“口糧有多少?禦寒的衣物、柴火缺不缺?”李昊問道。
被圍城后,守城一方最缺的一般都是糧食、柴火。
午時進城只是找地方生火做飯,手下將士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敵軍,為了趕路,義軍援兵攜帶的軍糧不多,需城內拿一些口糧出來。
“某略通馬術,願替大將軍守在東側。以防劉寶率殘部逃脫。”
“劉寶素有善戰之名,需一鼓作氣攻入敵軍營寨。”
“劉寶由我追殺,若我追趕不及,便由王彌帶兵擒拿。活的最好,若是他自己尋死,王彌兄弟也不要阻攔。”
“攻營之法和之前大差不差,但此次為了練兵,各五百主都要帶兵出戰。以李輯、李祥、李昱、盧嶸等人領兵破寨,其餘五百主率領兵卒分據四方,破寨之後先後入營,務必不使城外晉兵逃脫。”
王彌與這兩種人都不同,他一心一意只想造反,或者說,就把司馬家和那些高門士族滅了。
眾將接連領命,新投奔的王彌還有自己的想法。
他雙肩撐起,抱拳請戰。
“我義軍兵強馬壯,這次怎麼也不能讓城外晉兵逃回去,全把他們抓起來挖礦。”
趁這空閑時間,他召集了所有的百夫長、五百主等中層軍吏,登上城頭規劃如何擊敗城外晉軍。
“大將軍,某一心一意願隨義軍成一番事業,攻營之事乃是最緊要之處,某怎能坐視弟兄們親冒箭矢而自己領兵穩居東邊呢?請大將軍分我二百將士,我必率先攻入敵營。”
數天的相處下來,李昊大概明白此人想幹嘛。
真正的可戰之兵都是實戰練出來的,義軍地盤擴大后必須得在各處重城派精兵防守,為了快速錘鍊出足夠多的精兵,李昊預備讓義軍將士們多上戰場拼拚命。
上百名軍吏聚在城門樓附近,說話之人往往都是五百主或帶了部曲的王彌、李輯等人。
“鹽不要緊,先拿土鹽頂半個月,打下巨鹿郡后要多少鹽有多少鹽。”李大將軍安慰了他幾句,又命城內官吏為義軍援兵開伙做飯。
“糧食不缺,官麥就收上來六十萬斛,入城避亂的百姓還帶了不少口糧。”李矩嘆了口氣,“城內急缺的是鹽,百姓們這半個月全吃草木灰和土鹽,再吃下去必生病患。”
俊李矩乃是日子人,造反那會兒是被宋胄等人逼出了一口氣,那口氣出了后便只想守着妻妾兒女過日子;李廉這種軍戶出身的義軍將士是被壓迫到受不了,造反還能活出個人樣來。
與數月前相比,他俊俏的臉蛋縮成了皮包骨頭,看來守城消耗了他不少的心神精力。
李大將軍先下了第一道軍令。
他手下的那幾十號部曲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人,王彌曾在青州當過一段時間盜匪,被人稱作飛豹,他的大部分部曲都是在青州時便跟着他。
城外晉軍以常山國、中山國國兵為主,約有九千,其餘冀州都督府派來的府兵也全是冀州軍戶,義軍軍吏們都希望抓了這些晉兵,充實自己的部屬。
正巧平叛的鄴城兵潰敗、北上的洛陽中軍又撤到了司州境內,義軍地盤一周沒有能快速集結數萬大軍的勢力,正適合開展小規模、高烈度的練兵戰。
這夥人便是晉廷大力追捕的高級馬賊,他們也不想佔據地盤,只好亂樂禍,跑到哪兒嚯嚯到哪兒。
由於機動性極強,晉廷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也可,撥二百兵卒給他。”李昊同意了他的請求。
這人騎射功夫相當出眾,也不用擔心他投靠晉廷,李大將軍決定此間事了,就派他去南邊繼續攻殺塢堡內的士族,拔掉鄉野間的禍害后,義軍再打過去便只需要對付為數不多的晉廷郡縣兵。
“謝大將軍成全!”
王彌單膝跪下行禮。
等義軍援兵吃飽喝足后,一萬一千名將士前後出城,按各自所屬百夫長、五百主分列四方。
與營寨內的晉軍相比,義軍旗幟不全,每五百人才有一桿幢旗,將士們身上所穿甲胄也各有特色,一看就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有甲就不錯啦。
但大部分將士神情都很兇猛,他們分到手的地基本都在各縣城附近,晉兵這一路打過來奪走的可都是大將軍分給他們的土地。
軍戶兵出身的晉兵就顯得底氣不足,晉廷對軍戶兵的管轄大致沿用了曹魏時期的做法,待在軍營聽從調遣時軍隊發口糧、武器裝備,餉銀是沒有的,只有戰死才能從官府手上領到一筆撫恤錢。
這筆撫恤錢大概能有七八千枚五銖錢,還不是直接發到戰死軍戶兵的家屬手裏,由都督府等管兵官署發給伯長、別部司馬、部曲督、校尉、中郎將等中層軍吏,具體怎麼分配由這些中層軍吏說了算。
簡單講,便是一個月領不到一斛麥,軍戶兵也不想玩命。
各部準備好之後,如疾風暴雨般驟然響起來的鼓聲傳遍這座營寨四方,義軍的破營之戰正式開始。
加上李昊這一路,共有六隊破營兵,進攻方式大同小異,先是數十名盾牌兵如牆而進,遇到拒馬、帶刺木樁后便搬走這些攔路軍械,盾牌兵之後便是手持鐵鎬、鐵鍬的破寨兵,以及推着衝車前進的甲兵,他們身上還帶了環首刀充作近戰武器。
為了提振士氣,參與破寨的將士們出戰前每人都分到了六吊錢,也就是六千枚五銖錢。
一斛麥等於一百升,價錢大概是一千枚五銖錢,六吊錢的賞錢不算低了。
每隊破寨兵之後,還有上百名弓弩手,在距敵營六七十步的距離上射箭壓制營寨內的敵兵。
其餘不參與破寨的義軍將士也派出弓弩兵,在敵營四周連續放射,射殺晉兵望樓、角樓上的斥候、披甲軍士。
“這李昊好大膽子,他要是單人破寨也就罷了,派這些賊兵前來,是輕視我劉寶嗎!”
站在一處望樓上觀察敵情的幽州都督相當不滿,這股晉軍打不過萬人不敵的李昊,但對付賊兵尚有一戰之力。
守營之策早就定好,以幽州軍里的部曲督、牙門將、校尉等軍吏率部監督,兩國之兵與兩千冀州軍各守一段木寨。
觀察了陣敵情后,賊兵的箭只射到了這處望樓附近,劉寶不得不爬下來,撤到安全地帶。
“大都督,死守之法不可取,即便能守得住,賊兵所囤積的糧草也遠比我們的軍糧多,賊將李昊現身後,為我們轉運糧草的各縣官吏也不會再來了。不如集中兵力向東突圍,趁亂帶兵東撤。”
迎上幽州大都督后,頭髮花白的司馬緝如此提議。
他這也算老成持重之言,撤到中山國之地上,還有八座縣城可以固守,軍糧、禦寒衣物也可從周圍郡縣補充到位,死守在此處營寨毫無希望。
井陘關外各路大軍撤的撤、逃的逃,這支晉軍忽然就成了孤軍,底層兵卒們早就沒心守在這怎麼也攻不破的小城之下了。
“唉,平賊不成,乃天命也!”
久經沙場,劉寶也明白這是最穩妥的做法,但這次賊兵足足有上萬,即便是集中兵力向東突破,大部分潰兵也會被賊兵抓住,有本事逃出去的不多。
見幽州都督神情不對,司馬緝命左右侍從走遠幾步,湊到劉寶身邊輕輕問道:
“大都督可有求死之意?”
劉寶微微點頭,他蒼老的面容顯出一絲痛苦。
“朝堂之上倶是庸俗之輩,全然不顧並冀民變已然成勢,突圍也保存不了多少兵力,死守營寨反倒能殺賊盡興。我自覺時日無多,便帶兵死守此處。你若有心繼續剿賊,便在營破之後帶人東去罷。”
此次帶兵平叛之前,這位幽州都督還想着借鮮卑之兵南下,但段氏鮮卑之前折了數百精銳騎兵,說什麼也不肯借兵了,慕容鮮卑野心勃勃,不打晉兵就算表現好,讓他們派兵幫着平叛是萬萬不能的。
朝堂局勢崩壞讓劉寶萬念俱灰,他也無力改變幽、冀、並這幾州的大勢,倒不如一死了之。
還能搏個美名出來,史家提筆時,多少會美言幾句。
中山王司馬緝熱血一涌,就想說跟着幽州都督一同死守這處營寨,可話到嘴邊生生忍住。
“中山國尚需我管轄,等賊兵攻破營寨,我便帶兵東歸。不知大都督還有什麼話要我帶出去,或有什麼條陳需要我代為上奏上表?”
司馬緝挺佩服劉寶這種慷慨赴死之人,躬身拜了三拜后又問他是否還有奏議要上。
“你便代我上個請派洛陽中軍、許昌軍、鄴城軍合力平叛的奏議吧!”
一想起如今混亂的朝政,劉寶連具體奏議都不想費力氣自己寫,寫了也沒用,都沒靠譜之人去執行。
司馬緝又拜了一拜,才匆匆帶着自己親隨離開,營寨一周都是賊兵,即便他和親衛都騎着馬,想逃出去也得好好籌劃。
在六路破營兵的硬攻之下,這處營寨堅持了不到半個時辰,最先破開營寨的自然是李大將軍帶領的這一路。
第二名由王彌拿下,他的部曲里有不少徹徹底底的亡命徒,真能豁的出去硬幹。
其餘四隊先後破開木柵欄,三千餘名義軍將士率先從敵營缺口攻入,還是盾牌兵扛在第一排,長戟兵、長矛兵緊跟在盾牌兵之後步步推進。
手持雙刃矛的李大將軍徒步殺進營寨內的晉兵軍陣里,甲胄較為精良的幽州軍是他首選目標。
這支晉軍以步卒為主,弓弩手不少,騎馬沖陣絕對會損失一匹戰馬,他心疼戰馬,便只能邁開雙腿追着幽州軍殺了。
“大將軍,某擒到了中山王司馬緝,劉寶尚在軍營之中沒有逃離。”
正當李昊將手上雙刃矛前後穿梭刺殺敵兵之時,騎馬的王彌找到了大將軍,他腋下夾着一人,想來便是中山王了。
“好,你再去擒住劉寶,死活都要。”
這股幽州軍還有點血性,督戰的伯長、兵督等軍吏怎麼也不下令撤退,李昊便追着他們刺。
這幅畫面深深烙印在王彌腦海中,一時之間他竟然看的痴獃了,等到李大將軍追着這伙晉兵走遠后,王彌才醒轉過來。
他身後的部曲也沒好到哪兒去,一個個張口結舌,呆若木人。
“發什麼愣!”調整了下表情后,王彌呵斥道:“早在洛陽時,我便給你們講過大將軍的風姿,怎麼親眼瞧見之後還是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都打起精神來,跟我去捉殺幽州都督劉寶。”
部曲們暗自誹謗王彌也看呆了,但沒有出言反駁,跟着他去中軍大帳附近找尋幽州都督及其親兵。
戰鬥持續到了傍晚時分,正經殺敵時間不多,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抓捕潰散的兩國國兵上了。
繳獲的物資相當可觀,甲胄的數量也遠超李昊等人的預想,直到夜幕統治了蒼穹,清點繳獲的義軍軍吏也沒算出到底有多少武器甲胄。
與五百主等中層軍吏一起在井陘城內的將軍府吃晚飯時,有一條不好的消息傳到了李昊耳中。
“已與沿途掉隊的弟兄們核查過,劉淵確實帶人跑了,李代校尉甚至還跑出上百里去找尋他,猜測他往南邊去了。”
數日前打鄴城軍時,掉隊的義軍將士陸續趕到井陘關,劉聰等人也到齊,偏偏劉淵不見了,義軍派去監視劉淵的百夫長也沒有趕到。
李昊當時就疑心這劉淵殺了義軍百夫長和義軍監督之兵,帶着幾個親信往南邊的上黨地區而去,查了數日後總算被證實。
“他有幾個兒子還在義軍手上,他的叔父劉宣也在晉陽城,這劉淵居然拋下長輩和兒子自己跑了。”
這種顧頭不顧腚的行為,讓義軍軍吏都有些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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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