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瞧着不像是熱的,倒像是…
心底卻有些詫異。
聽前邊兒常在外面跑動的下人嘴碎說,這兩日京城裏又不太平,廷尉府抓了好些官進去呢,只不過都是些小官,但也聽的人心惶惶的。
自從雲秦胡人殺人案后,這京城就沒怎麼消停過。
這不知又是因何事。
姚嬤嬤還要想着,京城裏頭不太平,城羽營肯定也忙,大公子又要忙得不着家了,誰知今兒一回來,輕風在,大公子也在。
輕風沒看出來姚嬤嬤的吃驚,頷首答道:“回來了有一會子了,一直都在書房裏。”
嬤嬤自然操心些,吩咐姑娘沏茶送進去。
才開口,就被輕風攔住了。
“勸姑娘、嬤嬤最好誰也不要進去,裏頭…”他也壓低了聲音,“錦姑娘侍候着呢。”
姚嬤嬤立即瞭然。
難怪他站在書房外那麼遠候着。
身後站着的兩個姑娘對視一眼。
錦鳶姑娘雖同她們不一樣,是大公子的通房丫鬟,但看着大公子如此親近她,瞧着真像是主子動了心。
輕風看着這三人各異的反應,內心暗暗道你們這才見了多少,稍後等錦姑娘出來了,見到她手上大公子送的那隻鐲子,怕是吃驚的嘴巴都要合不攏了。
若再知道些大公子在錦姑娘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估計都要嚇傻了。
但他這會兒不說。
要讓她們親眼見了那才叫一個精彩,總不能清竹苑裏光他一個人吃驚罷?
輕風樂呵呵的想着,心思不小心透露出來幾分。
姚嬤嬤高深莫測的看眼輕風,語氣仍慈愛的說了些謝后,才轉過身去吩咐撥雲、竹搖,“既然姑娘在裏面服侍了,那我們誰也不要進去了。你們先去把東西準備一下,等着姑娘出來,好及時商量。”
二人應是,正要各自忙去。
話音才落下沒多久,書房的門便開了。
只見錦鳶從裏頭走出來,低着頭,瞧着身上的衣裳、頭上的髮髻也不是早上的樣式,一臉春色,連眼角、嘴角、耳朵都紅了,瞧着不像是熱的,倒像是…
撥雲竹搖兩丫鬟見她,幾乎不敢去想書房裏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面上微紅。
錦鳶見了,腳步微愣了下。
也知道自己儀態有些不妥,用帕子稍稍擋着,不再朝她們走去。
姚嬤嬤心思縝密,已有了解法,不動聲色地指了下兩個丫頭,吩咐道:“都站着做什麼,不是領了差事回來,快快忙去,後日就要交差的!”
撥雲、竹搖鬆一口氣,連忙應下走開。
說罷,姚嬤嬤又看向錦鳶,見她手裏抱着一疊紙,道:“你放了東西后也來找我。”
錦鳶如蒙大赦。
連忙躲回自己屋子裏去,打了水洗了臉,面上的紅熱降下后,她才走到銅鏡前,拆了髮髻,用篦子梳着長發。
這會兒安靜下來,心底那些念頭開始瘋狂的滋長。
她盯着銅鏡里的自己,將手裏的篦子拍在桌上,那些失望、不甘悄然探頭,險些毀去她眼底的平靜。
這份失態,不是因為趙非荀。
而是因她視若生命的母親、爹爹…
她從沈家、小院、再到清竹苑中。
一步步按着夢中的結局前行,如今清竹苑裏的日子,更像是絕望來臨之前的粉飾出來的平靜,她短暫的、有些貪婪的享受清竹苑裏的人對她釋放的善意。
她為了改變夢境,也曾苦苦掙扎過。
唯一令她安慰的,是爹爹與小妹的結局改變了。
但是,心底那些失望卻再也無法掩蓋。
她是母親、爹爹的孩子,縱然她知道母親不疼愛自己,但在臨終前母親叮囑她照顧爹爹、小妹,她咬着牙做到了。
可到了今日,她才發現……
連趙非荀都同意教她識字,當年的母親卻因她認字而呵斥她,想起了爹爹私底下教小妹,又想爹爹心虛不敢看她的眼神…還想起了伏諸山中,爹爹的舉動……
不!
打住!
停下,錦鳶,不要再去計較過去。
她不願再一次承受親人離別之痛,有些事情,她的心粗些,放的寬些,也就…不會難受了。
所有情緒都化作唇邊一個蒼涼的笑。
抬手挽起髮髻,餘光瞥見手腕上的鐲子,她摘了下來,收在妝奩盒裏。
收拾妥當后,才去找姚嬤嬤她們。
下過雨後,天色放亮。
一陣暴雨下過,暑氣散了不少,微風拂面,混着雨後泥土裏泛起來的濕氣與土腥氣,聞着讓人有些不適。
姚嬤嬤在院子裏擦乾的石桌上擺了一匹福色的布,紅色略深更沉穩大氣,看着布料就只價格不菲,不是尋常布莊裏能買到的織娘手藝。
“老爺的壽誕將至,今日去前邊兒,娘娘見了擺在廳堂里的竹子,打算在壽誕當日移三根竹葉茂盛的竹子過去,在高低竹枝上掛些小福袋,讓當日來的孩子們摘着玩兒熱鬧熱鬧。”姚嬤嬤說著,目光看向錦鳶,語氣慈愛着道:“娘娘想起上回大公子生辰賞出去的福袋,說就做那樣式的,因是給孩子們的,需得做的精緻小巧些,姑娘的針線好,便要辛苦些了。”
錦鳶眼神慌亂了一瞬。
做福袋那會兒她被囚在外頭小院裏,姚嬤嬤已經知道福袋是她做的?
那郡主娘娘呢?
難道——
“既然娘娘開了口,”姚嬤嬤看她有些亂了分寸,及時出聲,“福袋又是從咱們院裏拿出來的,老身便替姑娘們做主領了這份差事回來,”說著,嬤嬤促狹地笑了下,“這幾日暑氣不散,咱們在院子裏湊在一起忙着,總好過去前邊兒頂個烈日忙碌。”
竹搖忍不住笑了一聲。
拍手叫好,“當時我可是第一個贊同嬤嬤的!”
錦鳶也被這番話安撫了,肩膀鬆了些。
姚嬤嬤應當是知道了,替她在娘娘面前瞞了下來。
撥雲也湊到她耳邊,悄悄指了下竹搖:“她被大嬤嬤指揮去侍弄花,不去前邊兒,可不就屬她最高興。”
竹搖鼓了面頰,叉腰道:“難道你今日沒有被大嬤嬤為難?”
看着氣勢十足,可這聲音壓的像是蚊子叫。
若不湊近了,誰也聽不着。
撥雲把手攏在耳邊,學着她道:“啊?你說什麼?我沒聽見。”又問嬤嬤和錦鳶,“你們聽見沒?”
錦鳶忍俊不禁。
心底的不自在再一次被悄然解開。
一陣說笑后,以姚嬤嬤為首,開始分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