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反省自身
白虎仰天長吼,神威赫赫,萬獸臣服,威懾得廣場上無人敢說話,不論是人還是動物都不敢稍有動作,唯恐惹惱了它,但這大白虎的強大獸威仍引得一些異能者蠢蠢欲動,若是能將它擒下馴服,該是多麼恐怖的助力!
但白虎沒有給那些覬覦不屬於自己東西的人任何的機會,見四周安靜下來,它滿意的打了個哈欠,叼着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殷回悠閑的走到饕餮銅鼎旁,無視一旁正互不相讓的郭淳與田各農,只一爪子就將兩個壯漢才能抗動的大鼎扶正,隨着虎嘴一動,殷回嬌小的身體就落進了鼎中,被光霧托浮着。
容越見廣場上那些異能者已經有了蓄力的動作,連忙讓白虎監兵回到家園中。
本來就在眼前的大白虎突然消失了,那些正在聚集異能想着收付它的異能者都是一陣驚詫,其中尤以洪宇泰為最,在場所有異能者中,唯屬他等級最高,他方才也是不自量力的想要攻擊白虎的第一個人。
但白虎消失后,洪宇泰卻是不自知的鬆了一口氣,因為那些動物也聽從白虎的命令,白虎幾乎不用自己動手,只需一聲令下,他們就將遭受百獸圍攻,如今沒有了指揮者,那些圍聚而來的動物們已經有了退散的跡象,最外圍的一群已經轉身離開,而它們後方的獅子老虎豹子也都抖着身上的毛,邁着步子往廣場邊緣走,偶爾路過幾隻稍小一些的動物,都是紛紛為它們讓路,唯恐這些獸中的捕食者肚子餓了想飽餐一頓。
趙前屍體淌出血水,卻立即被雨水沖刷,暈染了好幾米開外的地面,他臉上仍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一旁的路長儒低垂着眉眼,頭髮被雨水打濕而粘在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死寂與虛弱。
容越有些擔心路長儒的狀況,又見監兵已經完成任務,也明白已經失去了掩飾自己存在的必要,畢竟路長儒都已經跑出去了,他們作為同路人若還不出現,反倒顯得怪異了。
伸手拉了一把任風流,容越暗示他可以把光系異能解除了,廣場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獸群吸引,沒有一個人在往馬路上看,他們可以裝作是從車子的方向跑過來的。
卻不料任風流還未有動作,就見廣場側門處,一大群的喪屍突然涌了出來,不多時,另一邊側門也有喪屍的嚎叫聲響起,容越他們一眾不害怕喪屍,洪宇泰也已經迅速收編了趙前的手下,準備撤離,連郭淳與田各農兩人都已經達成無聲的共識,一同扛起銅鼎,往洪宇泰的方向走去。
但路長儒仍傻獃獃站在原地,手中的槍微微發顫,他低着頭,盯着趙前屍體邊蔓延而出的血水,在他的鞋子旁匯聚,他聽不見看不見,只覺得一片荒蕪乾涸了內心,茫然,冰冷,與鋪天蓋地的血紅。
直到手臂上突然一動,他的身體被誰拉了一把,耳旁才響起了聲音:“什麼也別想,跟着我走。”
路長儒看向聲音發出的位置,眼前正站着一名撐着傘,樣貌秀美的年輕人,白皙修長的手正拉着他的手臂,艷若桃李的雙眼卻是不容置喙的認真堅定,讓路長儒無法抑制的感覺到了熟悉的溫暖,他幾乎是貪婪的向眼前的人靠近。
見路長儒不排斥自己的動作,容越也就順勢拉着他往車子的方向跑去。
而洪宇泰早在路長儒搶了武器殺趙前,而不是用異能,又在之後表現的這麼不知所措時,就已經失去了對他的興趣。確實,對普通人而言殺人是很恐怖的一件事,但在這末世,覺醒過異能的異能者多數已經殺過喪屍,就算是這趙前與路長儒有恩怨,如果路長儒已經覺醒了異能,要殺人,自然會下意識的使用異能,而不是用槍,也不會在殺了有人類外貌的喪屍后再殺人,還做出一副“我殺人了!我居然殺人了!”的樣子。
那麼路長儒要麼就是沒有覺醒異能,要麼覺醒了異能,但沒殺過喪屍,但這可能性很小,畢竟他要一路來到這裏,如果是異能者就不可能一直被人保護,再要麼,就是路長儒是個很有道德感的人,但若是這樣,他也不會選擇殺人,畢竟末世才來了幾天而已,多數普通人都還沒有意識到律法的不復存,發生什麼事,其實仍然會下意識的選擇司法機關。
但洪宇泰卻沒有想到,路長儒確實已經覺醒了異能,但也確實沒有殺過喪屍,他認為的絕不可能,卻是絕對的可能。在獲得全部的信息之前隨意的做出猜測,並將猜測當做真實,當真實與自己不負責任的猜測不符時,卻會否定真實。
人吶,就是這種有趣的生物。
也由此可知,洪宇泰會決策失誤造成手下損失泰半並不是偶然,畢竟一個領導者若剛愎自用,在信息採集不全時隨意下判斷,也不知道信息的重要性,在發生意外時只知道胡編亂造推卸責任,那他根本不配做一個領導者。
容越將路長儒向車子的方向牽引,居晴與任風流已經回到車邊,居晴將纏繞車身的植物驅散,拿着容越還給她的智能鑰匙解鎖車門,坐上駕駛座,卻沒找到引擎開啟的按鍵,又從窗戶處看到容越與路長儒已經過來,也就換到了後車座上。
任風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容越與路長儒已經走到面前也不知道幫忙,居晴只好上前,將木木獃獃的路長儒拉到後車廂里和居成一道,路長儒身上的水滴了一地,容越將車門和窗戶都關上,啟動車子。
“好嘛,一個沒醒,現在又傻了一個。”居晴帶着女性特有的溫柔細心,幫路長儒把濕透了的外衣脫下來:“那確實是個人渣,你也不必要有什麼心理壓力,不過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突突了他,太夠勁了。”
容越將車子開上公路,看着身後洪宇泰一行跟在他們身後,郭淳與田各農也扛着銅鼎上了他們的車隊,而失去了父親,又得大白虎救命,疑似擁有控制動物的異能的殷回也被他們帶上。
車隊后一串的喪屍跟着尾氣拔足狂奔,它們的關節已經很靈活了,而那些動物們其實對危險來臨的預兆十分敏感,若不是白虎脅迫,它們絕不會來到有這麼多喪屍的商業廣場,如今白虎不在,它們也已經四蹄如風的散光了。
路長儒沒有說話,即使上了車子,他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他已經能聽得見,但還是有一面玻璃將他的意識與人世剝離開來。
容越從後照鏡中看了一眼車廂內貼了整齊的一半,隨後又潦草的貼了幾張的匿蹤符,心情微妙。
而一旁若有所思的任風流也讓他略感不快,容越咬了咬唇,試圖讓自己不要做出多餘猜測,也避免露出太多的情緒,但效果不彰。
有百分之六十的幾率,任風流可能是……
畢竟路長儒此人溫文儒雅且生性多疑,但不論如何精神都不該如此羸弱,他的行為太奇怪了。
容越踩下油門,心情翻騰,不自覺的越開越快,他有些後悔。
容越不是高調的人,重生后也是以掩飾自己的力量為要,以至於在需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威懾他人,將不軌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之時,也是下意識的壓抑威能,這才導致路長儒的失控。
但他也沒辦法,他無法控制,畢竟,一個因為輕信和被推出當替罪羔羊而死的人,在獲得重來一次的機會之後,難道還會大出風頭嗎?至少容越不會,他只會更加小心,更加謹慎,所以才有了宋白雲這個名字。看到每一個人,容越都會不可抑制的開始懷疑他們的用心,他已經沒有辦法再相信任何一個人,而這些不信任讓他逐漸的改變,讓他脫離自己也是一個人的認知,除了他以外,不,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一切都只是棋子而已。
他沉溺於重生后強大的力量,安排下數道佈局,並且開始變得不在意,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對惡念的了解,卻忘記了人性。
容越其實並不覺得淡漠有什麼錯,但可能是自身與系統融合的原因,倒現在他才發覺,別人的嘲諷辱罵居然已經逐漸失去撥動他心緒的能力了,但只要是除了得道的大師以外的正常人,對此都不該沒有反應,情緒的缺失很可能就是角色融合引發的後遺症。
但殷有祥與趙前的事也給他提了個醒,讓容越明白,即使是僅僅讓他覺得荒唐可笑的螻蟻,跳樑小丑,也會造成不必要的危害,必須儘快除去。
“阿越,你開的太快了。”一雙手突然把上方向盤,容越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沉浸在情緒中,車子在油門不斷催動下已經有些打滑,身後的居晴扒着拉環緊張的貼着車壁,一手拉着兄長的手腕。
任風流見車速緩了下來,也就收回了手,他不知道容越心內的想法,只覺得是路長儒與容越的關係非同一般罷了。
容越在心內嘆了口氣,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他從後照鏡內看了一眼車子後方,這條路是通往廣陵的要道,洪宇泰也跟着他們,在他的胡思亂想中,方才那個商業廣場早就已經消逝在視野里。
“阿越,你剛才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不會把油門當剎車在踩吧?”居晴心有餘悸的湊到駕駛座前:“雨中飆車是很爽,但以後還是別玩得這麼刺激了行嗎?”
容越突然反應過來,現在不止路長儒,就連任風流與居晴都開始喊他阿越。
“是我不好。”容越道歉道:“我有些出神。”
居晴揮揮手,大度的不在意:“別說你,我也是還沒反應過來呢,怎麼回事啊,先是躲在倉庫里的喪屍,再是一大群的動物集會,小回差點出事,又被那隻大老虎救了,然後……”
居晴看了一眼路長儒,見他頹廢的低着頭,也不敢再提,只接着道:“你們看到沒,那隻像山一樣大的白老虎居然長着翅膀,老虎長翅膀,你們見過沒有?”
容越挺想點頭的,但還是和任風流一起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