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騙子
穆思雲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后,她不太記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好好的梳理自己的頭髮了,身上的睡衣好像也有三天沒有換下來了,腳上就穿着一隻拖鞋,另一隻或許在這屋子的某一個角落,不過這一切對於她來說都並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穆思雲就這樣坐在木地板上,初夏的微涼與微熱彷彿是天堂和地獄一般將她的身心都給折磨得通透。她一直低着頭看着因為要撕太多的婚禮請帖而變得紅腫的手,十指的破損比比皆是,不過請帖還有太多,看來今天是撕不完了。
在過去她從未做過任何的家務,雙手皮膚細嫩,十指纖細修長,直到她決定自己在這裏操持家務,為了將來的婚姻和家庭做準備開始,她努力地學習各種的家務,只是現在看來那時候一心一意的她傻得可愛,然而那擺放在面前正對着五十寸液晶電視的六十寸油畫架婚紗照中甜蜜笑着的兩人就像是最殘忍的劊子手在看着遍體鱗傷的她,那被她隨手丟在沙發上雪白的長拖尾婚紗更是象徵著她這段還沒有完成婚禮儀式就已經結束的不幸婚姻。
所有的東西都在寂靜之中嘲笑着她,嘲笑着她這個從不知人心險惡的小姑娘變成還沒有穿上婚紗就離婚的愚蠢女人的人生。
或許,穆思雲的人生已經因為葉長永的騙財騙色而宣告失敗,她作為豪門千金的所有幸運與幸福都在她不聽父母勸告的時候宣告結束,她這輩子的第一次自主的行為換來了自己無法面對的悲慘結局,可是……這又如何?
她已經一無所有。
穆思雲深呼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從地上起來,雙腿因為在地板上盤坐太久所以非常酸痛,只是她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因為在登記結婚以後,她聽信了葉長永的話,以為他當真因為生意失敗而欠了外債,再加上她一直負擔著葉長永父母的開支,完全不會想到他們一家老小合夥騙她,十五萬的現金以及一輛嶄新的奧迪,這一切對於過去的她來說完全不是什麼,可是對於已經離開家裏,剛用自己的存款買了房子以及籌備婚禮的穆思雲來說,這已經是她名下所有的積蓄了。
這套房子每個月的物業管理費和水電費都已經不少,穆思雲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不得不將主人房外的一間房間出租,那裏本來是她打算作為嬰兒房使用的房間,可是現在卻成了她重要的經濟來源之一了。
房屋中介說那可以豪爽支付每個月三千五百元來租一個房間,與她同屋的租客這幾天內就要搬進來了,所以她必須在對方來到以前將房子打掃好,所以那張掛在牆壁上的六十寸婚紗照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取下來!
穆思雲用力地將那張長沙發推到一旁,然後踢掉腳上唯一的一隻拖鞋以後踮着腳尖用力的想要將那六十寸油畫架的婚紗照從牆壁上取下來,其實她知道自己一個女人是完全搬不動這張巨大的婚紗照的,可是這裏就只有她一個人,她已經無人可求。
沒由來的,穆思雲想到了自己那位遠在歐洲的堂姐穆思音,比她年長四歲的穆思音是歐洲有名的女商業家,美麗,強勢,才華橫溢,並且從不為自己的婚姻擔心,因為她身邊不缺乏追求者,如果將那些男人聚集起來驚訝的發現任何國籍任何人種都有,完全就是一隻聯合**隊。只是……穆思雲過去並不明白為何穆思音要遊戲人間,因為她無法了解穆思音條件優秀為何就不能為愛情多花點心思,可是現在穆思雲明白了,一個女人並不是自願成為一個女強人的,那隻不過是她沒有找到一個能讓她依靠的男人罷了。
在沒有能讓她依靠的男人出現的時候,女人往往能頂起一片天,她的天地里有太多為她喝彩的男人,唯獨缺少了那可以給她一個世界的男人。
本來,穆思雲以為葉長永會是可以讓自己依靠的男人,但現在事實證明群眾的目光的雪亮的,一直不討她身邊的人喜歡的葉長永最終證實了不過是一個騙子。
雙手托着那沉重的油畫架好一會,穆思雲依舊沒有辦法將婚紗照從鉤子裏抬起來,於是不得不將肩膀也頂了過去,有着精明花紋的油畫架狠狠地壓着她的肩膀,華麗紋路之下是一片紅腫。
就在穆思雲被壓得連氣都幾乎喘不過來的時候,一陣門鈴響起,本來溫和的門鈴聲此時此刻彷彿是最尖銳的哨子聲,聲音劃破屋內的寂靜,將穆思雲狠狠地嚇了一跳,隨着她的顫抖,那已經被她好不容易托着離開了鉤子牽制的婚紗照猛地滑過她的肩膀從牆壁上摔了下來,一陣巨響以後,玻璃的架面便成了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