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凌王妃畫的大餅
所有人都知道,王妃的書房裏掛了一份佔了整面牆的幽州全圖,只是那張地圖跟現在的幽州城相差極大。
如果說那地圖上的幽州城,是一棵參天大樹,是一座曠古絕今的宏偉之城。那麼現在的幽州城只能算是一棵小幼苗,一座百廢待新的邊關小城。
誠然現在的幽州城,完全可以說是北境最大的一座州城,但跟王妃理想中的州城還相差極大。
除了全圖,王妃還讓人做了全城的沙盤,除了生孩子那幾天,幾乎每天王妃都會來書房看地圖和沙盤,她不能出府,但用這種方式,就能熟悉全城。
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在王妃的掌控之中。
為了沙盤更具真實感,沈冬素還讓人按下雪量,在沙盤上面撒鹽代雪。
某個地方的‘積雪’量高了,立即派人到城中對應的區域查看,城中的房子有一半還是老房,很容易被雪壓塌。
沙盤的作用主要是用來城區規劃,她是按照百年名城來建設幽州的,自然不會目光短淺地只顧眼前,得留下預留擴城的地方。
將工業區和商業區、居民區、行政區、軍事區提前有意識地分開。以前官員們看到這份地圖,除了覺得王妃高瞻遠矚之外,還會覺得有點得隴望蜀,且太過自大和自信。
沒辦法,那時的幽州連吃飽飯都是奢侈,主城區灰暗破舊,勉強能守住韃子的攻擊。
王妃那地圖上的畫面,簡直就像傳說中的神國,一個邊關州城,怎麼可能變成那樣的神國?
但現在,官員們漸漸相信,要不了多少年,幽州真的能變成王妃地圖上的神國模樣。
那高聳的城牆,鱗次櫛比顏色明亮的房屋,清澈寬大的護城河,好像流着奶和蜜。
高聳入雲的工坊煙囪,大片大片的工坊區。寬大宏偉的市政廣場,可容納數萬人參加節禮祭祀。
寬闊的馬路能容納八輛馬車并行,兩邊還種了高大的樹木,為行人路遮上一層綠蔭。
像龍脊一樣的梯田,水車從最高處到最低處排列,金黃的稻穀彷彿能摸到穀粒。
大片大片的平原,種着麥子、豆類、油菜、麻類……
阡陌交通的鄉野小路,跑着歡快的黃狗,吹着笛子騎着黃牛的牧童,拉着曲轅犁的老農。鄉間交集之處,是一座座小學堂、醫館、集市。
更偏遠的戈壁灘,也不是空白的,而是長滿孜然、茴香。
更遠處是北疆的地盤,但現在,已經是幽州的牧場,有異族牧民在那裏放牧,像白雲糰子一樣的綿羊,身姿高大駿美的馬群。
連綿的群山彷彿將畫面展向更遠的地方,不自覺吸引看畫人的目光,想着那裏是什麼地方?能不能將那裏變成我們的牧場?
而往東邊,一半是異族人住的密林,一棵棵青黑色的巨木,蜿蜒的河流。
一半是沒有邊際的大海,那裏有寬廣的碼頭港口,大片大片雪白的鹽田,海面上是一帆帆漁船,和拉着滿網魚的水手。
也不知王妃要表達什麼,在大海更遠的地方,畫了一條小黑蟲子,還重重地在上面畫了一個紅釵,旁邊畫了一個虛影般的幽州旗。
用點點表示洋流的方向,好像是為讓每一個人謹記,這個地方,一定要過去,將幽州旗插在上面!
這幅佔了一面牆的幽州地圖畫,除了沒有軍事基地和火藥坊這類軍工坊的位置,能標記的都標記了。
每一個來王妃書房的官員,都會在畫前看上許久許久。從開始的感嘆:“不知我孫子那一輩,能不能看到畫面上的幽州城?”
再到:“也許我兒子這一輩,能看畫上的場面。”
當凌王妃一邊生孩子,一邊還掌控着打敗了韃子的來攻,徹底把北境離幽州最近的那塊,最肥沃的牧場搶到手,賞賜給異族人放牧。
這些官員再次改口:“也許老夫臨死前,就能看到畫上的幽州。”
嗯,人要有夢想,萬一哪天就實現了呢!
咱們凌王妃最擅長兩件事,一是薅羊毛,二是畫大餅……
“這個是紅豆餅,寶寶還不能吃哦,但能看着娘吃。”
沈冬素邊吃邊指給兩個寶寶看,妹妹睜着大眼睛,帶着呆愣愣的不解。
而哥哥卻是看着娘親不斷咀嚼的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月見很無語地過來哄孩子,現在她抱寶寶的姿勢,比沈冬素還熟,一邊手肘托着脖子,一邊抱着襁褓,輕聲哄着:
“大寶不哭哦,咱們不看娘親,等寶寶長大了,就能吃餅餅了哦!”
沈冬素笑眯眯看着道:“小孩子哭是運動,多哭點好。”
同時心中感慨不已,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冷麵冷酷的月見,會變成現在溫柔似水的模樣!
除了對兩個寶寶,她對那一群貓貓狗狗兔兔,也是這般溫柔。
不過那些小傢伙已經長成小糰子,大多被收養了,只剩下一隻小黃狗、一隻狸花貓。
至於兔子,呃,兔媽媽太能生,為防近親繁殖,月見送到醫學院養去了,醫學院需要大量兔子和小白鼠做試驗。
沈冬素覺得,現在要是甲四對月見表白,這姑娘說不定就答應了。但甲四不知為啥,就是不行動。
還有大哥和陳落雪,他倆絕對是互相有好感,可同樣不行動。大哥非說等凌王回來,再考慮終身大事。
陳落雪自不必說,現在滿心滿腦子都是和各州士族合作的生意,生怕搞砸了影響王妃的大計。
再說,好不容脫離了家族聯姻的命運,不趕緊趁年輕多學點經驗,再去兒女情長的,太浪費時間了。
沈冬素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不管原先是什麼身份的人,到了她身邊,個個都變工作狂?
我自己也不是工作狂啊?嗯,應該是我畫大餅的手法太好,畫的餅太香,他們才主動為實現畫中大餅變現實而努力吧!
轉眼到了臘月底,新的一年即將到來。自王妃來到幽州,從第一年的缺吃少穿還沒柴。
到第二年的吃飽,第三年的穿暖燒煤,再到今年,家家有餘錢辦年貨,還不用再懼怕韃子隨時會攻來。
就連靠近山林邊的村民都笑說,以往冬天還怕狼群野獸襲擊,現在士兵幫着打狼抓野豬,想看到野狼都難了。
一些小孩子都不相信,以前村裡隨時會有狼群過來。
以前冬天,村裏的孩童極少出門,因為沒有保暖的衣裳,都是縮在稻草鋪的床上,蓋着羊皮或狗皮,有一床舊棉被子都算家境好的人家。
而現在,孩子都穿得暖暖和和地在外面玩雪,同時還負責看守過年最重要的年貨——臘肉。
掛在廊下風乾的臘肉、臘魚,讓每個孩子一天跑上幾十趟地看,生怕有人或是野貓來偷,過年吃不到肉肉。
連家裏的老人也常仰着頭看,眼中滿是回憶地說,好多年沒割過這麼大塊的肉了!
兒媳端來晚飯,低頭看到碗裏的煮雞蛋,不禁念叨幾句:
“還不到過年,吃什麼雞蛋?攢着到城裏賣,給小寶交學費。”
兒媳笑着勸道:“小寶的學費我做米粉都攢夠了,阿爹你放心吃,進冬要進補。”
小孫子湊過來,被兒媳拉走:“不許吃爺爺的飯!”
老人朝小孫子眨眨眼,小孫子心領神會,一邊不露饞相地去端碗,等母親一走,忙飛身過來,一口咬住爺爺筷子插着的雞蛋。
不過小饞娃還是有良心的,只咬一口,吃得眼睛彎彎:“阿爺也吃,娘說冬天吃好的,阿爺的身體才會硬朗。”
老人笑呵呵地吃下剩餘的蛋,再次感嘆:“現在的日子,真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好啊!”
隔壁家上演着同樣的場景,不同的是,家中男人今天去官差組建的掃雪隊掃雪,天黑透了才回來。
不過一進門就從懷裏拿出一個透着油印的麻布,招手讓兩個孩子上前:
“快,晌午包管的飯里有燉豬肉,太膩了,爹不愛吃,給你們留着。”
兩個孩子哇的一聲驚呼,上前就要吃。被母親一把搶走:“娘回個鍋,熬到粥里,晚上吃肉粥。”
熬粥里一家人都能吃到肉沫,哪有不愛吃肉,孩他爹就是想留給家裏人一起吃,晌午肯定就啃干餅子,喝點海帶湯……
幽州城亮起的萬家燈火,跟王妃書房畫上的場景重疊,若有人兩相對比,誰敢說王妃畫的‘大餅’是假的呢?
凌王府也在為新年做準備,沈冬素在為兩個寶寶畫新年衣裳的圖樣子,她親自設計的連體襖,哥哥的綉着帥氣的小龍人,妹妹繡的是小鳳凰。
因為綉龍很容易犯忌諱,沒辦法,這年頭龍這個商標被皇帝專用了,其他人可用不得。
她便畫了一個可愛的龍寶寶動漫版,大紅的衣裳綉着金色的圖樣,帶一圈雪白的毛領,同套的帽子。
兩個小傢伙穿上肯定可愛極了,她自己也做了一件親子的,還給凌墨蕭也做了一件,不過是大紅襖綉金蛟。
她準備讓畫師畫全家福,留着凌墨蕭回來時給他看。
臘月二十六的傍晚,沈冬月順利生下長子,丁啟親自來報得好消息,喜得這個新手爸爸語無倫次。
沈冬素送了許多孩子用的物件,還有給沈冬月補身子的滋補品。
丁啟特地說,冬月請求的,除了阿爺,別把她生下長子還來到幽州的消息,告訴光州其他家人。
沈冬素表示理解,她能想像,若是劉金花知道女兒在幽州,再聽人誇大一下丁啟的生意,她肯定想方設法找沈冬月要銀子。
丁啟說,今年是狗年,孩子小名就叫狗子,賤名好養活。至於大名,還請沈阿爺幫忙取一個。
沈冬素很清楚丁啟為什麼親自前來報信,除了對她的尊重之外,還有就是,心照不宣地詢問馮文生的下落。
他想把‘馮文生已經死了’這個消息,告訴沈冬月,讓她能安心坐月子,不用怕孩子會受到那個畜生的傷害。
可惜馮文生依舊下落不明,沈冬素只能隱晦地道:
“讓冬月姐好好坐月子,幽州城很安全,不管是韃子還是旁的敵人,都不可能進入幽州城。”
丁啟一聲輕嘆,再次感謝王妃的庇護,帶着她送的禮物回家照顧妻兒。
臘月二十七,大哥從基地那邊回來。他先把給沈冬素和兩個孩子的年禮送回家,又帶着禮物去看沈冬月和狗子。
沈冬素當然沒忘記大哥的新衣裳,跟她的全家福一個款式。
不過大哥看了之後不敢穿,說太紅了,可以留着做婚服。
沈冬素調皮一笑道:“婚服?哥你連婚服都想好了,這是給大寶小寶找到舅母了?”
大哥的臉瞬間通紅,乾巴巴地道:“沒影的事,我就是想說,這衣裳太紅,我穿不合適。”
沈冬素已經聽甲四說了,大哥從基地那邊帶了不少特產,送了許多機構的官員,包括那些貴女,也一人有一份年禮。
當然,他是以基地的名義送出去的,說是明年基地的建設,請大家幫幫忙。
連龐先生都私下讚揚,大哥來幽州不久,但進步很大,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官員了。
只有沈冬素知道,大哥為了送光明正大送某個姑娘禮物,估計絞盡腦汁想了無數個深夜,才想到這個全面送禮,不漏一個的辦法。
嗯,我家大哥已經有霸總風範了!
大哥跟每次回家一樣,立即就接手了廚房,帶領着廚子蒸糯米打糍粑、釀米酒、殺年豬,儘可能地營造光州過年的氣氛,以緩解思鄉之情。
臘月二十八,王府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不過護衛沒讓她進府,月見疑惑地把信物送進內宅。
“王妃,來人說是您表姐的師父。”
沈冬素一怔,表姐?只有可能是阿沅姐了。
她忙接過信物,是阿沅姐的香囊,繡的梅花和一個‘沅’字,她認識的原因是,這個香囊是她看着阿沅姐繡的。
另外還有一封信,是阿沅姐的親筆信,寫着自己和白師父一起四海雲遊,不過準備去幽州找小盼和冬素。
她忙問:“來了幾個人?阿沅姐為何沒來?”
月見道:“就一個姓白的婦人,她說阿沅的行蹤不便告知旁人,只能告訴王妃一個人。”
沈冬素心一驚,難道阿沅姐出事了?
忙道:“更衣,我去見見這個白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