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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有緣分
長風、蒼月與南順三國比鄰,以雲渡山和沱江為界。
各國風土人情截然不同。
南順偏安一隅,富饒一方,素有江南魚米之鄉的美稱,就好比小家碧玉,娓娓動人。長風號稱泱泱大國,衣着光鮮背後,卻是經年內亂民生蕭條,就似沒落的貴族後裔。
等到真正行至蒼月境內,才見得城廓恢弘大氣,何謂天朝上國威威之姿,的確遠非南順、長風兩國可比。僅是少陽郡,人口和佈局的規模就與南順京中相仿。途徑蒼月京城,城中的富麗堂皇,衣衫連訣,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阮婉看得有些呆。
過往便聽蘇復提及過蒼月國中,但聽蘇復講起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番心境。
阮婉如此,葉蓮更甚,禁軍之中也鮮有到過蒼月京城之人,便都在合理目光內好奇打量四圍。
阮婉聽卓文同邵文槿道起蒼月國內種種,聽不盡興,就下了馬車,與他二人一同騎馬溜達。
邵文槿斜眸看她,她也不以為然,就許你邵將軍聽得,本侯聽不得?
邵文槿好氣好笑。
卓文則盡收眼底。
月余同行,這兩人沒少口舌之爭,冷嘲熱諷是家常便飯,面紅耳赤亦不少見。隨行禁軍更是司空見慣,他二人不對路就讓他二人不對路,反正全然與禁軍行程無礙。
兩人之中,只要一方氣焰盛極,另一方就自動萎靡,反之亦然,可謂默契。北上一路,卓文都心不在焉,但阮少卿同邵文槿卻有意思得很。
卓文難得啟顏。
……
到了七月中旬,北上隊伍才出了蒼月國界,正式進入西秦領土。
西秦相較長風和蒼月都要更北些,南順自然更甚。入得西秦,夏日都好似驟然涼爽起來。
阮婉嬌滴滴的抱怨都少了許多。
沿途每至一州,都有封地諸侯相迎,對待卓文恭敬使然,阮婉才曉卓文慣來的倨傲並非佯裝。
西秦與他國不同,分封盛行,州分大小,每一州都有一方諸侯管轄。國內大大小小諸侯有上百餘,各佔一方領土,看似朝拜華帝,實則都有整編的軍隊。
州與州之間的貿易往來,較之南順和蒼月相距甚遠,更何況西秦與他國之間?
諸侯個個擁兵自重,州內經濟自給自足,雖為一國天子,華帝的皇位如何會坐得心安?
阮婉不禁唏噓。
……
臨到八月初,兩個月的長途跋涉,總算有了着落。
在離京郊五里開外的涼茶鋪子小憩,就有禮部的官吏領人遠遠迎來,阮婉點頭致意。
“昭遠侯遠道而來,陛下特命下官前來迎接,下榻之處都已安排妥當,陛下晚些時候在宮中設宴,盛情邀昭遠侯前往。”
華帝壽辰本在後日,她今日到也不算晚,華帝何必大費周章再設接風宴?
阮婉不好直接問起,就從旁問道,“不知長風國中可有使節抵達?”在阮婉印象中,大凡這類瑣事,來的都該是沈晉華。
禮部官吏果然應道,“長風懷安侯昨日已到,還特意囑咐與侯爺安置在就近處。”
阮婉笑道,有勞了,意為默許。
邵文槿手中卻是一頓,懷安侯沈晉華,早前在長風就曾見過。風藍圖被掉包,最後是沈晉華挺身頂罪,阮婉那時就要出面替沈晉華求情,被自己拉住,才沒有畫蛇添足。
而後榮帝隨意給沈晉華治罪,又是阮婉進宮求的情,沈晉華才免了一年的牢獄之災。
阮婉為人算不得仗義,若非認識沈晉華,阮婉決然不會去趟這一趟渾水。
阮婉認識沈晉華,還是熟識。
否則,她眼下笑這般開心作何?
邵文槿輕抿一口涼茶,只覺幽幽涼到心底,竟生出一抹不痛快。就連這股甘甜,都有些莫名的酸意,他最討厭酸的東西。
阮婉同禮部官吏寒暄完,卓文就開口問起,“各地諸侯可都到齊?”
官吏諂媚應和,“晉州路途遙遠,永寧侯與世子尚未抵達。”
阮婉明顯看到卓文一怔,臉色就似徒然陰沉。同行兩月余,阮婉一直覺得卓文為人倨傲,生性淡漠,更鮮有這般不自然的表露。
而永寧侯?阮婉只覺這名字在何處聽到過,且是不只在一處聽起過。腦中飛速運轉,十八學士圖就恍然浮現眼前。
西秦永寧侯,師傅推崇的十八學士圖,就是出自西秦永寧侯之手。
師傅和陸叔叔還曾遠赴西秦尋過永寧侯,永寧侯卻棄筆再未作畫過,師傅和陸叔叔都嘆可惜。
陸叔叔還曾說過,永寧侯的造詣或在紀子之上!
沒想到,竟然會在西秦見到永寧侯!阮婉略有興奮,就不覺沖卓文問起,“可是畫十八學士圖的永寧侯?”
卓文瞥她一眼,面無表情應了聲“就是他”,眸色里的黯淡就似頃刻將人吞噬,阮婉微怔,他業已起身。
恰逢不遠處,輕塵揚起,一騎便舉着旗幟快行而來,行至此處,見到有禮部隨行,才勒馬作停,“晉州永寧侯已行至十里開外,大人可是來迎接的。”
禮部官吏就拱手稱是。
卓文躍身上馬,身後禁軍紛紛效仿。阮婉一行本是同卓文一路北上的,是受的卓文邀請,禮部雖然來迎,終歸是要同卓文一處的。
卓文起身,南順眾人就跟着起身。
禮部官吏詫異開口,“侯爺……不如等等……”他的意思是,等永寧侯抵達之後,一併迎往驛館,就不用特有勞動平遠侯走一遭。
不想,卓文卻是眸色一凜,“怎麼,本侯也要在此處迎接永寧侯不成?”
“下官不是此意。”禮部慣例嚇得臉色鐵青,大氣也不敢多出,卓文也不應聲,冷哼一聲,直接策馬揮鞭,阮婉一行只得跟上。
阮婉只覺今日的卓文委實怪異。
阮婉前腳剛走,晉州的車駕後腳便道。
禮部官吏才遭了卓文訓斥,心有戚戚,見到永寧侯又哆嗦了幾分。
車輦前,拱手問候,“下官奉殿上之命,前來恭候,驛館已安排周全,請隨下官來。”
馬車上,簾櫳輕挑,率先出來的卻是孩童的粉雕玉琢,聲音里是掩蓋不住的歡呼雀躍,“爹爹爹爹!我們到京城了。”
商允抱起葡萄,言語間就甚是寵溺,“到了京中,不可像晉州府一般惹是生非。”
葡萄摟起商允頸后,歡喜親上一口,“葡萄知曉了,娘親叮囑過,不淘氣,要聽爹爹的話。”
商允聞言便笑。
……
阮婉一路所見,西秦京中處處守兵,氣氛壓抑沉重,比之長風京中都還要多上幾分。越是欲蓋彌彰,越是說明,今日西秦,山雨欲來風滿樓。
放下簾櫳,阮婉眉頭微攏,賀壽之後,早些離開才是。
入了城門,行了不遠就是迎接外國時節的驛館。
驛館裏安置的都是別國來使,西秦國中諸侯都沒有安置在此處。
卓文送到驛館前,就做辭別,自先前起,臉色就幾分難看,阮婉也懶得同他道謝,倒是邵文槿替她周全。
驛館有專門的官尹負責,平遠侯做了交待,官尹就立即迎上。
阮婉一行,安頓在驛館中的臨水閣,南順臨水而興,算是好寓意,旁人想得周全,阮婉言謝。
待得看清是哪個房間,記了記,也不進屋,就吩咐葉蓮去收拾,自己則是讓官尹領路去見懷安侯。
邵文槿就不虞看她。
阮婉沒留意。
跟着官尹行了兩步,才曉有人跟在身後,遂后詭異問道,“你跟着本侯做什麼?”
邵文槿道,陛下命我護送昭遠侯北上,自然要時時跟着。
阮婉無語,有人分明是特意來攪局的,剜了他一眼,嫌棄道,“你願意跟着就跟着!”
邵文槿臉皮卻相當之厚,她讓跟着,他便一直跟着。
一直跟到沈晉華下榻的風澗堂。
沈晉華慣來雅緻,院落內,聽風品茶。
“晉華!”阮婉遠遠喚了聲,沈晉華就起身,回頭看她,臉上一抹溫潤淺笑,猶若三月柔和的柳絮。
阮婉就快步迎上,剛一行就覺胳膊被人拽住,帶回懷中,險些腳下踉蹌。還能有誰拽她?
還能有誰敢拽她?!
阮婉惱意看向邵文槿,邵文槿卻是一臉佯裝的平靜,“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歡喜跑過去作何?”
歡喜是指她看到沈晉華心情就好了大半,親切招呼,就不似外人。
這般待遇,有人自然是沒有享受過,自然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就連語調也都是酸的。
“男女授受不親,你拽我作什麼?”阮婉反唇相譏。
他又不是外人,邵文槿稍楞,被她一撅,還是悻悻收手。
這邊停住,沈晉華卻是踱步而來。
二人早前在長風國中便見過,沈晉華巡禮問候,“邵將軍,許久不見。”
邵文槿悠悠回禮,“懷安侯。”
“邵將軍,又與昭遠侯一道?”沈晉華不過打趣,有人卻當真了,“想來我與昭遠侯頗有些緣分,便時時都在一處。”
阮婉險些咽口水嗆住。
作者有話要說:更得有些晚,還算在12點完成,爭取明日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