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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扯平了
由得平遠侯所謂的要事耽誤,阮婉一行拖了兩日,直至六月初九才啟程北上西秦。
卓文手握西秦北部數十萬禁軍,來時,雖然只帶了親信的十餘騎跟隨,各個都是西秦禁軍中的精英。
去時,卻有阮婉和南順數百騎禁軍同行。
軍中素來有傲骨,人盡皆知。
既有傲骨就免不了要比對,要比對,首當其衝就是卓文與阮婉二人。
兩人都是國中屈指可數的顯耀侯位,又同時把持京中禁軍,地位不言而喻。
但相較卓文的氣宇軒昂,遊刃有餘,阮婉就顯得脂粉氣濃厚了些許。
是以,城門口初見阮婉,卓文手下的禁軍便都各個笑開,就這幅嬌滴滴的模樣,御得住京中數萬禁軍?
笑談不成?!
再加之昭遠侯的傳聞,但凡來過南順之人,多少都聽過一二。
斷袖、奇葩、猥瑣之流不在話下,還聽說,當初禁軍劃歸昭遠侯麾下時,軍中怨聲載道,哀嚎一片,實為壯觀。
禁軍之中,對昭遠侯不滿的大有人在。
禁軍雖在昭遠侯麾下,昭遠侯卻是連禁軍大營都未去過幾次的。
阮婉年少,自小嬌生慣養,又未經歷過真正的戰場廝殺,哪裏比得過卓文的風華氣度。
相較之下,就好比在看她演過家家的兒戲,旁人自然要笑。
江離臉色遂也難看了幾分。
怨不得旁人笑,連他都覺丟人顯眼。
侯爺……確實拿不出手。
卓文一貫倨傲,手下之人作笑,他也不加阻攔。反是跟同一併笑起來,馬背上便悠悠開口,“南順山清水秀,魚米之鄉,國中女子各個溫婉可人。如今一見,確實不假,想來不止女子,男子也清秀俊逸,”頓了頓,再補了一句,“唇若塗脂。”
有意調侃,身後禁軍就紛紛作笑。
江離有些惱,麾下左前衛的一支也隱隱怒氣。
君辱臣死,昭遠侯再不濟,旁人這般嘲弄,麾下禁軍也面上無光。
阮婉卻不以為然打了呵欠,先前便懶洋洋騎在馬匹上,眼下,伸手在江離眼前揮了揮,面無表情道,“江離,你也給本侯笑一個。”
江離本就有氣,別人戲謔她,她這個時候卻還弔兒郎當來這麼一句。
江離就差咬牙切齒。
西秦禁軍笑得更歡。
阮婉便不再搭理江離,反是轉眸笑吟吟看向卓文,幾分無奈道,“平遠侯也看到了,在我南順國中,禁軍各個血性,不負責陪笑,實在有失禮數得很,只能本侯笑幾聲來聽聽,如何?”
一語言罷,西秦禁軍各個臉上都突然僵住。
唯有阮婉一人笑出聲來,笑了片刻,笑到西秦禁軍臉上都青了,她才又恍然看向江離,眉梢微微上揚,猥瑣言道,“本侯方才是說笑呢,你們還真不笑?!”
江離莫名看她,嘴角不禁抽了抽。
阮婉眨眨眼,江離嘴角抽得更為厲害,只得皮笑肉不笑擠出兩聲,就比哭還要難看上幾分。
阮婉卻滿意得很。
待得江離笑完,西秦禁軍臉色更青。
任誰都想是二人有意唱得一出雙簧,就緘口不言。
卓文倒是多看她兩眼。
阮婉高傲瞥過,目光落在身後的葉蓮身上,“都什麼時辰了?邵文松人呢?”
先前沒有看清,眼下看清侯爺身旁一身男子裝扮之人竟是葉蓮,江離更是一幅苦大仇深模樣。
北上西秦,竟然!
竟然帶近身侍婢!!
成何體統!江離恨不得一頭撞死。
葉蓮才道,“侯爺,過了辰時一刻了。”話音剛落,就聞得城中兩騎而來,阮婉順勢望去。
原本慵懶的眸子就險些瞪出來。
邵文槿!
他來這裏做什麼?!
下意識就想往馬車裏躲,奈何眾目睽睽,她要躲進馬車就是丟盔卸甲,倒是坐實了京中近來關於她二人的傳聞。
阮婉進退維谷,只得停在原處。
卓文也冷冷一笑,有人讓他多待兩日,原是打得這般主意?為了北上西秦換人,便將他擺弄一遭?
卓文哭笑不得,就不知邵文槿非要去西秦作何?
而阮婉定睛一看,跟在邵文槿身後的人並非邵文松,卻是邵文槿走到何處都帶在身邊的秦書。
來的不是邵文松,邵文槿又帶了秦書來,莫非?阮婉微鄂,邵文槿已勒緊馬繩,江離倒是眼前一亮,“邵將軍!”身後眾人也拱手問候。
濟郡洪峰過境,邵文槿在禁軍中聲望漸起,禁軍中大抵都是信服他的,對待邵文槿的態度就明顯要比阮婉熱忱得多。
一群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阮婉沒好氣。
邵文槿就拱手執禮,“路上臨時要事,耽擱了些時候,還請平遠侯見諒。”
卓文會意一笑,“邵將軍客氣,臨時要事總是讓人措手不及的,何來見諒一說。”
這番話中有話,自然只有邵文槿聽得懂。相視一笑,旁人看來就默契得很。
阮婉不明所以,但兩人這幅熟絡模樣,她嫌棄一瞥,“邵文松呢?”語氣就好似邵文槿欠了她一屁股債。
邵文槿才轉眸看她,悠悠道,“聽聞前日誤食了巴豆,來不了了……”
誤食巴豆?
巴豆都可以誤食?
這類聳人聽聞,在場無不駭然。
於西秦禁軍而言,駭然得是這南順國中果真奇葩得很,誤食巴豆這樣的大事都說得這般輕巧。
於卓文而言,便是匪夷所思,邵文槿竟會為了北上西秦,連弟弟都喂巴豆?遂而對他有深認識。
於南順禁軍而言,有昭遠侯在,梅花鹿都可以抱上殿中戲耍,邵文松一拳打腫過昭遠侯的眼睛,昭遠侯只喂他些巴豆,實在已然算不得出奇。
於江離而言,在場有人便有過給邵文槿坐騎喂巴豆的前科!
葉蓮不禁一哆嗦,就是她喂的!!
事後還曾被邵文槿逮到過,葉蓮心虛無比。
就連江離和葉蓮都相信,定是侯爺命人做的。
阮婉卻戲謔一笑,“將軍府中藏龍卧虎,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本侯以為只有本侯的馬會吃巴豆,沒想到邵二公子也會有誤食巴豆的癖好?”
輸人不能輸氣勢,特別是當著自己手下一干禁軍的面。
卓文倒是出乎意料,這兩人……似是不對路得很。
邵文槿果然面色稍沉。
阮婉心中微滯,好似,方才的話自己是說得重了些。
心中隱隱不安,側眸看他,邵文槿沒有看她,吩咐一聲出發,江離聽從。
阮婉才下了馬,由葉蓮扶着入了馬車。邵文槿先前的神色就印在心底,好像,先前是惹到他了。
阮婉莫名泄氣,托腮打量窗外。
葉蓮削好水果與她,也難得沒有胃口,粗略嘗了一口,頓覺酸澀得很。悶悶不樂窩在一旁,看卓文同他在前方騎馬說話,就好似憋了回氣在心中。
出城不久,兀得起身撩開簾櫳,大吼一聲,“邵文槿!”
旁人皆是驚愕。
邵文槿亦是錯愕回頭,阮婉咬牙,“我有話同你說。”言罷,瞥了葉蓮一眼,葉蓮雖然不願,還是木訥下了馬車。
江離和身後禁軍皆是詭異看他,他也耐不住這等目光,只得遛馬上前。
撩起簾櫳,馬車內便只有她一人,他目光澹然看她,看不出半分情緒。阮婉只得硬着頭皮,輕咳兩聲,才又開口,“先前是我說話重了些。”
聲音細小如蚊,還不敢抬眸看他,“道歉就是了。”
說完就後悔,尋他道歉做什麼?
他從前……都沒道過歉……
半晌,耳畔都沒有回應傳來,不知他在作何?阮婉心中忐忑,連呼吸都惴惴不安,等了許久,他還是沒有動靜,阮婉就忍不住瞥目望去。他果然目不轉睛看她,眼底笑意卻越來越濃。
阮婉心中頓覺不好,將要起身,他卻先她一步起身,湊上額頭親吻,阮婉突然漲紅臉,竟然又……又說也不說就親她!
“扯平了。”語氣溫和潤澤。
誰跟你扯平了?
“你!!”阮婉惱得。
邵文槿就輕笑轉身,撩起簾櫳下車,又稍稍頓住,回眸朝她笑道,“若是下次,直接說與我聽就好,我自會周全,犯不着給文松喂巴豆。人不是馬,他哪裏受得住?”
阮婉尚未反應過頭來,他已下了馬車。
敢情是她給邵文松餵了巴豆……
就是為了讓他一道去西秦?
邵文槿,要不要再自戀些!
……
過了晌午,昭遠侯一行離京的消息傳回宮中。
聽聞隨行之人竟是邵文槿,陳皇后險些失手摔了茶盞。
喚了近侍官擺駕,就往御書房而去,“聽聞陛下讓文槿隨少卿北上西秦?”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