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只能相信不能信任
“艾薇兒老師！”女孩高喊一聲，向進入書房怎麼看怎麼優雅的女子奔跑過去。
第一次見面時，艾薇兒曾問過她是否願意讓她擔任老師，當時面對這個突入起來的問話她可是高興極了，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沒過幾天，艾薇兒就成了她的老師，讓原本以為是玩笑話的女孩驚愣了。
艾薇兒的行動力也很猛速，計劃也很周全，才幾個月的時間就讓她把帝國歷史了解個大概，她也跟着看到了許多“不可思議”的事。
例如，她只不過是在花園裏鍛煉，不小心了摔了一跤膝蓋擦破了點皮，一旁照看的卡麗只是雙手發出一陣光芒，手掌下的傷口竟然以肉眼的速度癒合，把不以為然的她嚇破了膽，事後從艾薇兒嘴裏才得知，這是一種“神力”，每個教廷人員都會擁有的力量。
女孩知道自己也有，甚至力量強度超過了艾薇兒，也掌握了一點運用方法，但她總覺得很不習慣。女孩從沒有宗教信仰，更不信神魔鬼邪，一次穿越就讓她難以接受，現在冒出個“神力”，不禁讓她懷疑這裏不是未來世界，而是魔法世界。
很多次舉着自己的雙手，女孩迷茫的想。
明明是科技時代，為什麼還會有這種無法解釋的力量存在呢。
女孩又陷入沉思中，任由艾薇兒牽着自己來到書桌旁。
“昨天給你的課題有想好答案嗎。”
靠在椅背上的女孩回過神來，這才想起昨天下課時，艾薇兒提出的課題研究：教廷、聯邦是什麼存在。
這或許對普通八歲孩子而言是難以深入解釋的問題，但對於擁有二十五歲思維的女孩而言，她擁有自己的想法和理解。
只是這個答案說出來，艾薇兒老師會怎麼看她呢……
“沒事的，你可以說出來。”女孩的神色太過明顯，艾薇兒鼓勵着。
“我覺得……教廷是不應該存在……”停下來，看了眼驚訝的艾薇兒，又繼續說：“但又無法割捨的一塊……腐肉。”
經過幾個月的訓練，已經可以順利說出一串話語，但現在卻又吞吞吐吐語句不清起來。
艾薇兒沉默了一會，說：“殿下可以繼續說。”
見她面色無異女孩接著說：“聯邦是一個動物園內的雄獅被束縛恐懼着，但利爪任然鋒利無比。”
艾薇兒深深的看着女孩，雙手撫摸着磁瓦茶杯，“是什麼讓你這樣覺得教廷是無法割捨的腐肉，聯邦是沉睡束縛的雄獅？”
“教廷的歷史是從第一紀元開始，而帝國的崛起是第一紀元的結束第二紀元的開始。明明歷史比帝國還要悠久的光明教廷，卻附屬於帝國之下，並且當時的奧爾索普一世在所有人的勸阻下仍要創建聯邦制度，可想而知當時的教廷是多麼令人忌憚，令一世在無法去除下只能把它放在光明之處，又創造聯邦牽制教廷……”咽下一口氣，艱難的開口道：“更何況，現在教廷與皇室的關係……我想不管對誰而言，只要是想想一世與教廷的關係……都算是個，腐肉吧。”
光輝鮮亮的一面誰都可以輕易看見，但沉澱在水面下的黑泥，並不是誰都可以發現。奧爾索普一世是個奴隸出生，帶着同為奴隸的夥伴推翻當時的社會制度，建立了奧爾索普帝國。她有時候會想，是多麼出色的人才會吸引着不僅僅是奴隸，還有各個社會層次的貴族傾力相助，讓一個明明是當時擁有王權的光明教廷都敗下陣腳、俯首稱臣。
雖然在翻閱資料時，女孩看到的都是對教廷的讚美，可她明白一個真正美好光明的人，他所擁有的不僅僅只是品質人格的美好，還有一群擁護愛戴的人心。在這一點上教廷沒有，擁有他的是奧爾索普一世，所以得到勝利的才會是他。
“這樣啊，那殿下覺得，對誰而言這才算是個腐肉呢”半晌，艾薇兒放下茶杯。
“聯邦還有帝國啊。”女孩回答道。
奧爾索普一世的敵人，聯邦的敵人。
想起什麼來，又臉色難看說：“還有那個皇室，明明一世創建聯邦就是為了牽制教廷，他們還跟教廷曖昧不清！就算是……”
話音一落，猛然間捂上自己的嘴，偷偷看着艾薇兒。
慘了！太激動竟然說出來了！
艾薇兒臉色嚴肅，“殿下，這些話對我說說無所謂，千萬不要在外議論，特別是最後一句。”
女孩連忙點都，在立場上這些話算是大逆不道，被人聽去她也得完了。
“殿下看上去很不喜歡教廷呢。”聖女是在教廷內生活，從沒接觸過外界，光從讀物上就下此有駁自己立場的定義。讓艾薇兒心有疑惑。
“不是不喜歡教廷……只是覺得明明一世創建聯邦是為了打壓牽制教廷……可皇室還要抬舉推崇……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殿下只是喜歡奧爾索普一世？只是替一世感到不甘？”
見艾薇兒驚奇道，女孩羞紅着臉點點頭。“還有，我還是無神論者。”這句話她可不敢說。雖然對教廷的感情淡薄，但對卡麗、教皇和艾薇兒她們是真心喜歡的，她們都信奉光明神，自己這個聖女就算不喜歡，也不能站錯立場說出口來。
艾薇兒笑起來，“殿下還真是太小孩子氣了。”
女孩不敢反駁，只能悶不吭聲咬着嘴唇倔強的撇頭。
“殿下說得很棒，說得……也很正確。”艾薇兒收起笑容，苦澀的情緒全身蔓延。
她何嘗又不是這樣想的呢，只是對比於女孩的堅定坦然，她心懷更多的是對教廷的依戀與親切。
不想放棄它，這個擁有無數美好回憶和痛苦記憶的地方，想要挽救它，可面對權勢現實又無能為力的喪氣。
艾薇兒沒有女孩那般果斷。
女孩不可思議的張大嘴。沒想到艾薇兒會認同她的答案。
“殿下，有些事只要自己知道就行了，沒有人可以得到一個人的全然信任，就算有那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我不能、卡麗不能、教皇大人不能、所有人都不能，今天殿下這番話我就當作沒聽見，殿下也要記得沒說過。”艾薇兒海藍色的眼鏡緊緊看着女孩，嘴巴說出嚴厲的警告。
女孩恍然間發現，艾薇兒溫暖的藍眸也是可以像海水裏的激流——波濤暗涌。
失落感頓時佈滿全身，明亮的眼眸也突然暗淡，充滿沒落。
對這個世界的不安感從未消失，甚至是越來越嚴重，讓她變得焦慮着急，像是想要確定什麼。艾薇兒的出現讓她預料不及，像是找到了港灣，她可以輕鬆自在，不用偽裝，可以坦然面對。可這番話下來，就像理想中的喜愛，其實並不是那般美好，自己的願望也是那般遙不可及。
“我知道了……”低下頭，沒落的答應。
她不是自己的朋友，不是自己的親人，不能撒嬌，不能交心，她只是前任聖女，只是自己的老師。
這一天，女孩學會了重要的一課，直到以後，每當她回想起這一天，都由衷感謝艾薇兒的教導——在這個世界你可以相信別人，但絕不能把信任託付他人。
“怎麼樣……”
漆黑的書房裏，唯有艾薇兒眼前的光腦在閃耀着。
“她今天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艾薇兒的瓜子臉被面前的光腦照的忽弱忽明，那雙眼睛閃着複雜的暗光。
“……”光腦的另一處並沒有出聲。
“我有時候在想這樣是不是錯的，她還只是個孩子啊……”艾薇兒不忍道。
“……”光腦另一端的人沉默了，說：“能有這樣的想法，就證明她並不普通。與其讓她墮落成傀儡，不如讓她自己選擇未來，這是對她最好的結局。”
艾薇兒閉起眼，苦笑道：“我也知道，可是我怕以後她會恨我。”
“……就算是恨你那也是她做的選擇，不能怪你。”大提琴般的低音響起，對獨自傷神的艾薇兒安慰着。
“我也是如此希望……”
艾薇兒喃喃自語道，面前的光腦隨後也漸漸暗淡失去光芒，房內漸入黑暗，又陷入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