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117章 醒悟
第117章醒悟
屋內,空氣似乎凝固,只留下兩人呼吸交錯的微弱聲響,以及窗外雨聲的轟鳴。
席延慢慢的道:“短暫的施捨不叫施捨,是折磨。”
“所以,師姐,我給你一次機會,你好好想想。”
“選他,還是選我。”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這並非是一句簡單的詢問,而是一種將她逼至絕境的選擇題。
霓華的心劇烈跳動,她試圖開口,卻發現喉嚨乾澀,每一個字都難以成句。
他比她還要清楚的知道,她的情毒發作了。
她的目光在他和那扇緊閉的門之間徘徊,說實話,她誰都不想選,這不叫選擇題,這叫送命題,救命啊,她是女主唉。
她努力平復心情,試圖用理智來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考驗,她深呼吸了一下,“你我之間的糾葛,不應是這樣的解決方式。我們都有選擇的權利,但強加於人的愛,最終只會傷害彼此。”
霓華的聲音雖輕,卻透露出不容忽視的堅定。
聞言,席延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是憤怒,又似是痛楚。他緩緩走近霓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讓人不寒而慄。“師姐,你真讓人寒心。”
沒有選擇,就是選擇。
正當氣氛緊張到極點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這份壓抑。
霓華冷眼的聽着外頭的人用古怪沙啞的聲音說著什麼,看着席延的身影走入了夜幕之中,她抹了抹自己唇角的血,放在指尖不動聲色的畫符。
快點快點,再快點。
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
一低頭,她卻發現本該沉睡的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自己冰涼的指尖,被溫暖的一雙手給包住,她訝異的看着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的司長雲。“師兄。”
一門之隔,靜靜的看着消失的兩人,席延嘴角一勾,嘲弄的笑了笑。
明眼人可以看出來這女子是席延的心上人,一旁的小羅羅小心翼翼的搭話,“少主,咱為什麼要放他們走?”
放?
那可沒有這麼好的事情,當席延從系統的口中得知,司長雲是她的任務。
書上說,作為反派的他,不管做出什麼樣的努力,最終都會慘死。系統說,永遠不要和天道之子作對。
可是,他明明已經代替司長雲走了許多的情節,那麼,換一種角度來想,他可不可以代替天道之子呢。
他給她機會,可不是為了成全別人的。
“事情辦好了嗎?”
這些人是他從妖界裏帶過來的,為的就是助女魔頭司徒千尋成事,順便的也取了妖界的業火滅了魔君,而他底下的人卻自發的帶着一幫的人去這魔君府上搜刮寶貝。
小羅羅摸不找頭腦,他們妖界這是也要跟着少主該吃素了嗎,生意不做了不說,他們都走了正道的路,那正道他們走什麼??
輝煌的地宮之中,血水和雨水一樣流淌下台階。他們將中間那個殘喘的三首蛟龍圍了起來,它身上破了好幾個大洞,維持不住人形變成了一隻三頭的妖,變紅的血,正往外的流出來。
席延回來了之後,魔靈也跟着回來了,他將三首蛟龍困住了之後,親手的手將三首蛟龍收進了女魔頭那裏借來的招魂幡裏頭。
正魔終究會有一戰,席延看着外頭已經黑透了的天色,他古怪的笑了一聲,這一回,他站在正道這邊,沒道理還會被天道弄死吧。
……
霓華和司長雲逃命之後,在半道的時候,他們突然從劍下掉了下來,霓華血氣上涌,渾身的經脈彷彿像是結了一層冰一樣,她吐出了一口血。
偏巧落地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幾個魔人,雨水嗒嗒濺起地上的泥,霓華閉上眼睛,毫不猶豫的拿起清風劍,劍直擊着對方的心脈。
她睜開眼睛,手垂落下去。
手起刀落之後,霓華看着劍上滴着的血,譏諷的目光閃着寒光,她靜悄悄的看着月色,退後了一步,她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了極大的悲哀。
她和師弟相處了這幾年,她幾乎忘了,她死前的時候,她手中冰冷的劍穿透了席延的身體,一下子的刺進到了他的骨子裏。
司長雲一步步緩緩的向霓華走近,霓華抬頭,她看着準備來扶自己的司長雲,她眼裏閃過迷茫。
“師見,他回來了,他回來找我了。”
霓華不安的語氣前言不搭后語,她聲音低的旁邊的人都沒有聽清楚,在他詢問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她有些頹敗的垂下了頭,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相扶着離開了危險的地界,來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霓華看着自己渾身的髮絲凝結了冰,她看着司長雲血紅的靈芝,“師兄,你先療傷,不用管我。”
拿過像血一樣紅的血靈芝,霓華根據傳聞的步驟開始服用。
然而,霓華服用了所謂的解藥之後,她發現,情毒無解。
她望着眼前狼狽不堪卻依舊溫潤如玉司長雲,她的眼中全是迷茫,她不知道該不該去找師兄解毒,她帶着滿心的忐忑。
“師兄,我……我似乎毒發了。”霓華囁嚅着,聲音細如蚊蚋,卻清晰地落入師兄的耳中。
司長雲在原地打坐療傷,聞言,他睜開眼睛,他眼神深邃的凝視着霓華,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隨即輕輕嘆了口氣:“情毒非藥石可解,需心藥自醫。你確定要走這一步嗎?”
所以要徹底解掉,只剩下一條路。
月上柳梢頭,司長雲手中握着殘餘的解藥,猛地一頓,眼中閃爍着猶豫:“或許,我們該再想想。”
師兄的猶豫,讓霓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師兄有着自己的困惑與掙扎,而自己在用道德綁架他。
霓華閉上眼睛,再一次告訴自己,司長雲是活生生的人。
她真的想好了嗎?
她不能做這小人。
但在司長雲提出要和她結為道侶的那一刻,霓華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這個提議讓霓華愕然,這一刻,霓華意識到,她後悔了。
她看着司長雲那頭上跳動的心動值,緩緩開口,“系統,除了攻略,有沒有別的辦法。”
“宿主,你們終究會走在一起的,你要記住,你是女主。”
她眨眨眼,內心的混亂與想回家的渴望讓她沒有馬上拒絕。她又叫了他一聲:“師兄。”
司長雲撩起眼皮,很是淡定的看着她,似乎他的提議只是像吃飯喝水一般正常。
霓華指指他手上緊緊攥着的經書:“師兄,拿反了,字在我這邊。”
司長雲扶額:“…………”
霓華看着他看見自己眼中不明的情愫,忽然如驚雷般在她心中炸響,席延不是眼前的席延,那麼師兄當真的是眼前的師兄嗎,她清楚的記得這一世他們不該有這麼深的糾葛,司長雲對她又哪來的這麼深的情愫。
霓華愣在原地,時間彷彿靜止,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切起來。
最終,霓華看着外頭深沉的月色,她突然想起了上一世,他們也走到了這個地步,可是他們終究沒有在一起。因為那日,門派滅門了。
想起了系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嘮叨她是女主,她要走劇情,要回家……她撐着半片的窗,看一下外頭廣闊的天地,她突然累了。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任務,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明明是近在咫尺能夠活命的機會,可是眼前的一切,霓華就突然變得很遙遠。
她不想再做傀儡了。
這不是她臨時想這麼做的,或許,她早就這麼該這麼做。
她最後還是遵循着自己心底的意願,拒絕了用司長雲來解毒。
她是知道司長雲的為人的,一旦他們牽扯上了這麼深的糾葛之後,以他的責任心,她完成了任務之後,他也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宿主,你這是何苦呢。”系統在霓華的旁邊長吁短嘆,嗡嗡嗡的勸告着她。“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系統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劇中的調味劑一般的情毒,不僅沒有推動劇情的發展,反而成為了壓死劇情的最後一根稻草。
“情毒是沒有解的。”系統說著頓了一頓。“尋常人是熬不過去的。”
系統想起了花光了自己所有積分換來的重生,沒有感情的它也生出了無奈,它苦口婆心的勸說著宿主。
“你看一下男主頭上的心動值90多了,你快要完成任務回家了,這個世界都是紙片人,你又何苦為難自己。”
霓華聞言,她苦笑了一聲。
系統說這個世界就如同一部精心編排的劇本,每個人都是虛假的紙片人,都在扮演着預定的角色。
然而,在這既定的舞台上,她分明的看到了一個個靈魂不甘於被束縛,她看到了這一世的不同的改變,她不僅僅是受制於天道的安排,是這個故事的旁觀者,而是一個參與者,她已經身在這局中了。
夜幕低垂,星辰如棋盤上的點點燈火,霓華拒絕了司長雲之後,獨自的挨着這慢慢的長夜。
那夜在客棧裏頭,司長雲沒有把這一段故事說完,系統也沒有告訴霓華最後的故事的結局。
當年,為何當初女魔頭同那人說中了情毒之後只能是她本人能解,因為情毒解藥就在女魔頭的身上。那個倒霉的正道之人最後他沒有屈服,但將自己的靈脈掏空,變成了一個廢人。
司長雲離開的時候,關於這情毒的後半段,他告訴了她。他望着那片被月色輕柔覆蓋的竹林,望着眼前一臉苦楚不得解脫的師妹,心中泛起了層層漣漪。他承認,他有了私心。
霓華蜷縮着身子,將自己抱在了一團,徒勞無功的用着靈玉溫養着自己的靈脈,疼到半夜,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面無表情的將剩下的那半隻的解毒的葯給吃了進去。
等霓華稍稍的恢復了一點精神氣,她感受到外頭守在外頭的氣息,她沉默的低頭,緩緩地垂着淚。
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緩慢的就用這一方已沾了點血污的白綢,慢慢地、仔細地擦拭着自己濺血的唇角。
“天道為何要如此安排?”她輕聲自問。在她看來,人並非是固定卡牌上的人,而是擁有無限可能的活生生的存在。師兄,不該僅僅作為師兄而存在,他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一個不受任何預設角色限制的故事。
回想起離開的時候,卻在最關鍵的一刻,她選擇了放手。他那雙溫暖的手也緩緩鬆開,彷彿是在對她說:“你的路,不應由我來決定。”
那一刻,她讀懂了他眼中的釋然,他也明白了她內心深處的掙扎。
“師兄,你應該有更好的人,一個能與你並肩,共同書寫你們故事的人。”她在心底默默許願。
師兄會有光明的未來,他會與一個來自遠方、性格溫婉的女子相遇。女子的眼中有着與師兄相似的堅韌與溫柔,他們在花海中漫步,談論着修行與人生,在那女子的鼓勵下,他會走出情感困境,投身於更廣闊的天地,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修行之道。
而不是和她這一個屈心叵測的人在一起,偷竊了他的氣運,讓他成為一個廢人。
就算師兄是天道選中的祭品,但是明明有很多東西可以破局,她為何非要選擇這一個最壞的道路來走呢。
曾經,她認為自己是主角,所以她認為自己不會死,但她真的頻臨死亡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時候,她在恐慌,在害怕。
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後悔選擇這條路。
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霓華想起了師兄之後,她又想起了同門的各位師兄弟,想起了師父,想起了師弟,那個傳說中最大的反派。
原本應該在她與師兄的故事邊緣終凄慘死去的席延。她想起了曾經席延的被拋棄,被虐待,從沒有過一天被善待的人生,換做是她自己,她未必做的有他好。她嘆息一聲。“他,也不該困於這樣的角色之中,每個人都應有權利去選擇自己的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