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短髮小狼
滿園的梅花盛景,看的人目不暇接。
沈定珠帶着姜頌寧行走在園子裏,偶爾詢問她幾個有關於家中的問題。
因此得知,姜頌寧是唯一嫡出的公主,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她的大哥便是如今北梁國的太子,在她離開北梁的時候,她三位兄長依然在幫助北梁帝,應付焦頭爛額的局面。
“長勝王說服武將反叛的時候,其實父兄都是既震驚又憤怒,母后一度想到將我先行送走,因為她害怕局勢控制不住,可是我不肯走,因為我身為公主,一定要跟北梁共存亡。”
姜頌寧站在一棵梅花樹下,撿起一朵剛剛飄落的紅梅,放在手中端詳,沈定珠聽得出來,她談及北梁的時候,連語氣都透着淡淡的感傷。
她肯定很擔心北梁的情況。
沈定珠便安慰說:“所以你是個很勇敢的姑娘,二哥能娶你這件事,不管真假與否,也不管出發點是什麼,本宮都為你們感到高興,因為你們其實很般配。”
她說著上前,接過姜頌寧撿起來的紅梅,輕輕地簪在她髮髻中。
姜頌寧面色明媚,笑容帶了幾分嬌俏:“謝謝皇後娘娘。”
“謝什麼,說不定以後,本宮私底下還得喊你一聲二嫂。”
這話徹底讓姜頌寧紅了臉,她低頭支吾:“可我比皇後娘娘還小兩歲。”
沈定珠笑容輕輕:“這也不算什麼。”
兩人朝前走去,姜頌寧很是細心體貼,看見前面有一座橫跨在小溪流水上的短橋,便攔住了沈定珠。
“橋上看着像是有霜和水,安全起見,娘娘還是先別上去了。”
沈定珠輕輕攏着腹部,白狐裘裹着脖頸間,顯得她眉眼格外溫柔美麗,於是笑道:“好呀,四公主,你真是個體貼的人兒。”
她在想,也許這就是她二哥所說的,緣分吧?
姜頌寧的出現,確實讓她二哥有了點不一樣的地方。
兩人轉而去了紫梅樹下,沈定珠想了想,問姜頌寧:“你是北梁皇后的女兒,那麼,許懷松許先生,則是你的……”
她語調拖長,姜頌寧立刻明白過來,說道:“是我表哥。”
沈定珠瞭然,跟她猜的一樣。
姜頌寧:“我聽說過,娘娘認識我表哥,後來有一次我見到表哥,還專門問了他,他其實早就跟我講過,娘娘是個聰慧漂亮的好女子,有魄力且有勇氣。”
所以,昭元皇后能幫沈府翻案,從落魄丞相之女,變成皇上獨寵的皇后,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既幸運,又能忍。
姜頌寧羨慕她的運氣。
沈定珠笑了笑,金色的流蘇披帛掛在手肘間,讓她精緻飽滿的芙蓉面,美的好似天上仙子。
“許先生現在還好吧?北梁戰事,應該會影響他做生意了。”
姜頌寧誠實地點了點頭。
“其實我離開北梁的時候,表哥已經放下了所有的生意,在我母后的懇求下,把銀子都用來幫助北梁平息叛亂了。”
說到這裏,姜頌寧有些訕訕地低下頭:“朝堂中不少人都被長勝王籠絡,他們把持國庫,既想控制父皇的兵力,還想他拿不出銀子來激勵三軍,所以,表哥其實為我們幫了不少忙,他的家底,應該都要被掏空了吧。”
沈定珠聽的感慨,長長的嘆了口氣。
“許先生真是有情有義的好人,當初本宮在北梁落難時,全靠他君子一般的關懷照顧。”
後來,他更是……
想到許懷松對她的幫助,沈定珠無不感激。
她便主動跟姜頌寧說:“本宮這裏還有一些私房貼己錢,如果有機會,你與許先生通信,可以告訴他,倘若他要變賣那些收藏的字畫,可以賣給本宮。”
這件事談何容易,姜頌寧現在都跟自己父皇聯絡不上,書信也送不回北梁。
但是,沈定珠這麼說,已經讓她很感動了。
因為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我代表哥和父皇,先謝謝娘娘。”
“都快是一家人了,四公主無需客氣,咱們出來也有一會了,回去吧。”
兩抹娉婷的身影並肩,有說有笑地回了暖廂里。
……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瀰漫著血腥臭氣和長年累月的潮濕味。
時不時還有老鼠快速地從牆角飛奔而過,不知是哪兒的牢房裏,不斷地傳來呻吟痛苦的動靜。
牢獄的大門忽而被打開,一道嬌麗的小小身影,穿着乾淨的鵝黃色冬裙,在宮人們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隆寧公主,您放心吧,自從上次您發話,我們再也沒有苛責那個犯人,皇上也並無調令過來,而且,沾了您的光,他現在頓頓有飯吃,可好着呢!”獄卒一臉賠笑。
在蕭心澄身邊弓着身子,還時不時抬眼,打量一下貴人的眼神。
蕭心澄不過九歲,眉宇間的氣勢,已經頗有蕭琅炎的影子,小丫頭裝模作樣地背着手,煞有其事的模樣,讓跟着的獄卒們,紛紛感到一股威壓。
“有飯吃算什麼,我希望他每頓都有肉吃!”
獄卒一愣,旋即賠笑:“是是是,下官記下來,回頭給他安排。”
說話間,蕭心澄已經走到了封靖的牢房前。
這一次,封靖竟然沒有被吊在架子上,而是背靠着角落的牆,閉着眼假寐,聽到動靜,他只有耳廓微微動了動,卻沒有睜眼。
蕭心澄眨着水潤的眼眸打量了他幾眼,有些生氣地問獄卒:“之前我交代過,給他換一身乾淨的衣服,怎麼他還穿着血衣?”
獄卒十分為難:“呃……公主殿下,他身上的,就是那件換上去的乾淨衣服,只不過他的傷口之前一直沒好,反覆開裂,這牢房裏又不怎麼乾淨,所以髒了。”
蕭心澄沒想到是這樣,想了想,走上前,拍了拍牢籠的欄杆。
“封靖,你還想要乾淨的衣服嗎?”
“別費功夫了。”封靖終於開口了,這回,他幽幽睜開長眸,盯着牢房裏,那小臉潔白如雪的蕭心澄。
這麼髒的地方,就像是泥潭,而她是一片飄雪,是不應該進來的。
封靖扯着唇嘲諷一笑:“怎麼你又來了,不怕皇上再罰你?”
蕭心澄這次理直氣壯:“我這回可不是偷偷摸摸來的,而是提前詢問父皇,得到了他的同意。”
她看了看封靖,見他又閉上眼睛,一副快睡着的模樣。
蕭心澄看向身旁的宮人們,稍稍點頭:“你們進去吧,給他搓乾淨。”
“是。”
獄卒連忙打開牢房的門,封靖豁然睜開眼睛,看着那些宮人們,手裏分別提着木桶木刷,還有皂角。
他疑惑地擰眉:“你們想做什麼?”
蕭心澄抱臂,眨着大眼睛:“你身上太髒了,一會可沒辦法幫我忙,所以我讓他們給你好好清洗一番,我去外頭等着,你們動作要快點,對了,注意不能把他弄傷。”
她說著,轉而走出去,獄卒們又如同眾星捧月般跟在她身後。
封靖見那群宮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貓,猛地跳起來。
“沐浴?我絕不要沐浴,滾開,都滾!”
然而,他雙手被貼臉拴着,脖子上也掛着鐵鏈,還不等他反擊,就被這些鏈子拽着摔倒在地上。
為首的老太監一臉無奈:“這位犯人,你少折騰,就能少受點罪,省得我們力氣太大了,反而傷着你。”
“滾!”封靖的咆哮聲,不斷傳來。
蕭心澄在牢房外面等着,手裏端着獄卒遞來的熱茶,悠哉哉地品嘗。
過了半個時辰,那些宮人們魚貫退出來:“公主殿下,已經給他收拾好了。”
蕭心澄面上一喜,將茶盞放下,快步走回牢房中。
整個牢房回蕩着封靖的叫罵聲。
他似乎感到屈辱。
“這又是你們父女倆想出的什麼損招害我!”
蕭心澄走到他面前,眼中一亮。
因為封靖被收拾了一番,果然不一樣了。
原本臟污的頭髮被修剪成了利落的短髮,因為之前的都被血和污漬黏在了一起,根本就梳不開。
短髮的封靖,配着小野狼一般的眼神,顯得更加兇悍。
但他臉上早已被洗的白凈,長相清秀,眉骨的位置有一點小小的傷疤。
身上也被換了乾淨的衣袍,大概是太瘦了,所以腰封都束了兩道。
蕭心澄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從現在開始,封靖,你就要教我武功了。”
封靖一愣:“什麼?”
蕭心澄笑眯眯的:“你沒聽錯,我已經求過父皇啦,以後每三天我來找你一次,你教我幾招把式,我父皇說了,你輕功特別厲害,還有反應也很敏捷,我那些武師傅,都沒有你表現得認真,他們總是怕傷着我不敢教,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一樣。”
封靖氣惱,褐色的眼中翻湧起浪濤:“我不教,你滾!”
蕭心澄似乎早就料到他這個反應。
於是,尊貴的小公主抱臂,有些淡定地說:“真的不教?我父皇說了,你如果教會了我,他就放你出去。”
封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