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予予,別離婚(3000+)
江嶼川的語氣很溫和,溫和到沒有任何攻擊性,無害至極。
可他字字句句,卻像是淬了毒一般的陰寒。
有一瞬間,喬予握着電話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敢置信。
她張了張唇瓣:“你以骨髓要挾我,是為了給你妹妹報仇?”
“要挾?”江嶼川不以為然。
“這怎麼能算要挾呢,只是等價交換罷了,沒有人必須圍着你跟薄寒時轉的,薄寒時是我的仇人,我沒法去原諒他,更沒法這麼大公無私的給你們的兒子捐骨髓。說句惡毒的話吧,你們的孩子需要骨髓,關我什麼事呢?可我唯一的親人是真的是被薄寒時弄死了。”
“喬予,你憑什麼,讓我無條件的捐獻骨髓給你的孩子?”
喬予搖頭,“不是這樣的,我沒有讓你無條件捐獻,可你提出來的條件實在……”
強人所難。
這四個字還沒落下。
江嶼川說:“可我對你提出來的其他條件一點興趣也沒有,談條件也講究你情我願,你不願意,那也沒什麼談下去的必要。”
就在對面要掛電話的時候,喬予急急地開口問:“你想讓我跟薄寒時離婚,讓我嫁給你,無非就是想讓薄寒時痛苦。可如果你真的跟我結婚,若是沈茵知道,你不怕她……”
他打斷她,冷靜到寡漠沒有情緒:“我和沈茵已經徹底沒可能了,她在美國領證了。”
茵茵啊,是他對不起她,他也沒臉再出現在她面前。
喬予在剎那似乎明白了什麼。
江嶼川的人生,已經徹底陷入黑夜,跟一個窮途末路的人談什麼都是徒勞的,除非你能陪他一起墜入黑夜裏。
他甚至連生的念頭都沒了,怎麼還會擔心沈茵怎麼看他?
剛結束通話。
身後突然傳來薄寒時的聲音:“怎麼連拖鞋也不穿就跑出來?”
喬予怔住,眼睛都紅了。
薄寒時提着那雙拖鞋,微微彎腰擺在她腳邊。
見她沒動作。
他眼底浮現淺淺的繾綣笑痕,“要我幫你穿?”
“哦,沒……”
她低頭剛想去穿鞋。
身體驟然一輕,被他打橫抱起來。
他看着她,笑了下:“算了,抱回去更簡單。”
他剛把喬予放到床上,脖子被那雙素手用力抱住。
薄寒時微微頓住:“怎麼了?”
喬予沒鬆手,趴在他肩上,說:“要是一周內找不到全相合的骨髓,我們就跟江嶼川賭一把吧。”
這個抱姿,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但薄寒時還是聽到了她聲音里的決絕,他摟着她背脊的手臂漸漸僵硬,“怎麼賭?”
“我們離婚。”
“只是這樣?”
他根本不信現在被恨意蒙蔽的江嶼川,會這麼好說話。
喬予緩緩鬆開他脖子,看向他的目光里閃着隱忍的淚光,好半晌,她說不出口。
如果江嶼川是要她去死,也許她還比較好張口。
可江嶼川要的,是她嫁給他。
喬予說:“小雋行太小了,耗不起也等不起,薄寒時,我們不能拿小雋行來賭,只能用我們自己來賭。”
薄寒時大概猜到了:“所以,你是打算用我們的婚姻,來換江嶼川的骨髓?”
“如果現在能很快找到全相合的骨髓,我自然不願意這麼做,可現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全相合的骨髓,小雋行血型又太罕見……我……薄寒時你知道嗎,今天小相思打視頻問我,她的骨髓能不能捐給弟弟,那時候我就覺得,如果現在有全相合的骨髓,我一定要去給小雋行爭取,無論讓我付出什麼。”
“江嶼川還提了什麼要求?”
“……”
喬予靜靜看着他,無言。
薄寒時其實是難以接受,所以明知故問:“他讓你跟我離婚……嫁給他,對不對?”
問這話時,他已經不再那麼冷靜。
房間裏沒開燈,一片昏暗。
薄寒時背對着她跌坐在床沿,寂靜至極。
他整個人陷入昏暗中,看起來頹靡而消沉。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說:“喬予,你要我怎麼親眼看着你嫁給別人?”
聲音裏帶着一絲難以克制的顫音。
從她的角度看去,能清晰的看見他喉結翻滾的厲害。
喬予也在忍,忍受煎熬和胸口劇痛,再出聲的時候聲音也啞的很:“這、這就是權宜之計,暫時的。你繼續派人找全相合的骨髓,我這邊去和江嶼川周旋,如果真的迫不得已,我和他結婚,等小雋行手術一結束,我就跟他離婚……”
“我不答應你這麼做,喬予。就算是為了孩子,我也不想答應,更不能答應。”
喬予唇瓣發白,“可小雋行等不了太久了……這種稀有血型的全相合骨髓,短則兩個月,長則半年甚至更久。薄寒時,那是我們的孩子……你要我怎麼眼睜睜看着他承受那麼久的痛苦和風險,他甚至可能會熬不住的……”
薄寒時打斷她,黑眸深沉的凝着她的眼睛,情緒不明:“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約定過什麼嗎?”
喬予一時愣住。
薄寒時提醒她——
“我們之間,沒有離異,只有喪偶。”
“可現在,予予,你不僅要跟我離婚,還要嫁給別人,我不同意。”
他否決的很果斷,也很強勢。
喬予快掙扎瘋了:“可短時間內找不到全相合的骨髓怎麼辦,薄寒時,我不敢拿孩子去跟時間和危急的病情賽跑,要是中途出事,我這輩子都會後悔放棄了這個機會!我們離婚只是權宜之計,我嫁給江嶼川你也當做這只是一場戲,你知道的,即使跟你離婚了……”
話音還沒落下。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來,在安靜夜裏有些刺耳。
是宋淮的診所座機電話打來的。
“不好了,小雋行剛才高燒不退,皮下和黏膜多處出血,皮膚多處發生紫癜!你跟喬予快來一趟醫院吧!”
……
薄寒時和喬予半夜匆匆趕到宋淮的診所。
小雋行在經過搶救后,勉強維持住了生命體征,可病情實在危急。
宋淮說:“不能再等了,現在不管有沒有找到全相合的骨髓,都必須儘快手術,我看用半相合以上的骨髓進行移植吧……”
喬予問:“半相合的骨髓排異情況有多大?”
宋淮實話實說:“半相合的骨髓,適合八歲以上進行移植,小雋行太小,排異情況可能會比較……不樂觀。”
他思來想去,也不敢告訴喬予太精準的數字,只說不樂觀。
如果是這樣,那以後的後遺症可能會一大堆,即使吃着最好的排異葯,何況他還那麼小,吃排異葯也不合適,到時候大概率排異,小小嬰兒能挺得住兩次鬼門關嗎?
而且,她不甘心她的孩子就那樣不健康又痛苦的活着。
她看着保溫箱裏的孩子,白嫩嬌弱的皮膚上布着紫癜,實在太觸目驚心了……
喬予深吸了口氣,做出一個決定:“如果一周之內,能找到全相合的骨髓呢?”
宋淮說:“那自然最好不過,總之不能再拖了,主要孩子太小,身體各個器官都沒發育完全,很容易出現衰竭!”
喬予隔着一道玻璃,看看裏面的孩子,心裏的某個決定更加堅定了。
她對宋淮說:“宋醫生,你能先迴避一下嗎?我和薄寒時商量點事情。”
宋淮剛好也有其他病人要去看看,便帶着助手離開了。
薄寒時看着她,眸光晦暗翻湧,將她一把拉進懷裏緊緊抱住,“予予,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也許這周就有全相合的骨髓出現呢?”
喬予被他勒在懷裏,泛白指節緊攥着他的襯衫,埋在他懷裏哽聲說:“你看小雋行身上的紫癜……薄寒時,不是我不想給你時間,我也想給你時間,給我們時間!”
“可是……宋淮也說了,小雋行等不了那麼久了!如果在這期間小雋行真的出事,就因為我們的猶豫,那這段婚姻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她掙扎着,用力又狠心的推開他。
薄寒時對喬予向來不設防,以至於她那麼用力推他的時候,他腳步甚至往後趔趄了下,看上去落寞又頹然。
喬予咽下喉嚨口那股發堵的酸脹,決心已下:“薄寒時,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把婚離了吧。”
他盯着她的眼睛問:“如果我不願意呢?”
喬予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可以試試你不願意,我有沒有辦法讓你願意。現在就算是用我自己來脅迫你,我也覺得不失為一種權宜之計。”
她看起來很弱,可骨子裏又狠,下了決定,就再也拉不回來。
這一夜,薄寒時沒睡,一直在打電話,聯繫各種人不停地詢問找骨髓的進度。
沒有消息,還是沒有。
他頹喪的坐在那兒,周身氣壓鬱結而低迷,快要被逼瘋了。
他咬着煙,抽了一根又一根。
從前喬予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幾乎不抽,可今晚,實在是控制不住。
他甚至沒有辦法去阻止喬予這樣做,因為沒有理由和立場。
她是為了小雋行。
喬予回了御景園后,便去找結婚證。
之前結婚證是由薄寒時保管的。
她翻箱倒櫃了一圈沒找到,跑去他書房找。
即將拉開那抽屜時,薄寒時終是按住了她的手,將她驟然拽進懷裏死死抱住:“喬予,你聽清楚,我不同意離婚!”
喬予心尖刺痛,卻沒回應。
薄寒時殘存的理智只不顧一切的告訴他——無論用怎樣的方式,只要留住她就好。
他單手扣着她的腦袋,偏執強勢的吻了下去,這個吻糾纏的很用力,並不溫柔,可他的聲音卻含着一絲少見的乞求:“予予,別離婚……你要我怎樣都行,但別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