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23章 了卻心病
我與夏靜怡約在一家安靜的茶餐廳見面。
剛一落座,裝扮得雅緻大氣的夏靜怡就帶着挖苦的口氣問道，“上次你約我是因為6楓,這次一定是蕭瑤回去和你說了什麼，讓你受了刺激,你才肯約我見面吧。”她輕笑了一聲。
我避開她譏諷的眼神,心想如果不是她與我的女友有着種種牽扯，我壓根就沒必要見她。“受刺激倒是嚴重了，不過你和瑤瑤講的一些話確實讓我不舒服。我覺得有些話沒有講清楚……”
還沒等我說完，就被夏靜怡打斷了,“哦，因為我和你的過去讓蕭瑤吃醋同你鬧了？那天我沒想到能在她家見到你，而你又是那樣的冷漠。我心裏確實不好受，喝了點酒，話就多了。其實，現在我都想不起同她說了些什麼。”她苦笑着。
夏靜怡的意思是她那晚在傷感下說的話是無心的，這對於從來都是心高氣傲的她來說，也算是變相的道歉吧。“那些話給誰聽了都會覺得彆扭，不過，瑤瑤並沒同我鬧騰，我們談了很久，把話都說明白了，免得以後再產生誤會。”我在想她希望蕭瑤與我大鬧一場嗎？
這時服務生走來，正要說話的夏靜怡立馬合上了嘴，她把視線轉向了窗外。
我從服務生手裏接過菜單，低頭翻閱着，“你要吃什麼？這裏的主食蒸餃不錯，來一份吧。”我眼前閃過我們一起吃鍋貼的鏡頭，心頭一顫。有些東西不是想要封存就不會讓人想起的。
我不知道這是否也勾起她的回憶，她猛地扭過臉，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好”。
我不是因為自己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向她顯擺，也不是來找她算賬的，更不是要與她敘舊，心裏的那絲傷感像手裏翻動着的菜譜，只停留短暫的瞬間，就被翻過去了。我又點了幾樣菜，問她要不要喝酒，她搖頭說開車來的。
服務生離開，我們卻一時無話可說，倆人都沉默着。過了片刻，夏靜怡毫無徵兆的換了話題，“6楓快當媽媽了。”
“是嗎？她總算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生活。”我衷心地祝福6楓幸福快樂。自從我生日6楓發了一條問候短訊，我沒回，她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我知道你怨恨我拆散了你倆。”夏靜怡雙臂環抱在胸前，身體靠在沙發背上，手指很有節奏地拍打着抱着的手臂，她的神情一改剛才的那份幽怨，悠然自得中帶着一份傲慢。“我是覺得你和她在一起不靠譜，分手是早晚的事。”
我也把身子往後靠着，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和，“不管我與她怎麼樣，給她介紹對象的不該是你。”6楓早晚都要嫁人，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夏靜怡不應該摻和進來，她當時的做法分明就是不懷好意。這才是讓我耿耿於懷的地方。
夏靜怡的手指停頓住了，身體往前一傾似乎想為自己申辯，卻又把話咽了回去，然後她自嘲地笑笑低聲說了句，“她壓根就不配你。”提到6楓，她的眼裏又滿是不屑。
我馬上問道，“那你說蕭瑤配我嗎？”我們的話題正在向問題中心靠近。
她又是一怔，旋即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明顯的譏諷，“鞋大鞋小你自己很清楚吧。你了解蕭瑤的過去嗎？我是沒想到她現在的性格脾氣變了很多，但願不是……”估計是她覺得自己說的多了，便猛地把話頭打住，送我一個很意味深長的笑，彷彿是說，“我不說你也懂得。”
我想如果不是夏靜怡同蕭瑤認識，她一定不會這樣“含蓄”。就如同她瞧不起6楓一樣，她也沒把蕭瑤放眼裏，不然那天她也不會藉著酒勁對蕭瑤講那些話。容貌出眾事業有成的她自然有着驕傲的資本，這份傲慢已經深入骨髓，這也是她在我面前特別自信的原因。
“瑤瑤把她過去的那些事情都告訴了我。她說當初多虧你幫忙，她很感謝你。”我想讓她明白，有些話她沒必要講。
夏靜怡無所謂的笑笑，歪起頭打量着我，半天沒有說話。
“那你說，我配你嗎？”我把話題切入到今晚最想要講的焦點上。
顯然我的話讓她再次感到意外，她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然後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她看着我，眼裏閃爍着極度複雜的神情。
我自嘲地笑了，“那我真的很榮幸。可惜我們是在錯誤的時間相遇，只能留給彼此一段美好的回憶。這也說明我們有緣無分。”我的口吻很冷靜，這讓我自己都暗自驚訝。
夏靜怡把手臂鬆開，身子傾向桌邊，“凡凡，其實我們……”她的眼神已經暴露她想要說的話。
好再端着盤子的服務生出現，止住了她後面的話。夏靜怡又把身子往後靠着，似笑非笑地拿起手機查看着，掩飾着剛才的失態。
我也趁機給蕭瑤發了一條短訊，告訴她我與朋友在外面吃飯晚點回家。今晚蕭瑤在她爸媽家吃過晚飯才回去。
短訊發過去后蕭瑤很快就回過來，問要不要她來接我。我把餐廳的名稱地點告訴她，說到時候我給她打電話。
菜都擺放好，夏靜怡的神情也變得很平靜。“凡凡，我是覺得，咱倆是最合適的，我能在你的事業上給你幫助。當然現在看來這是我一廂情願。你真的想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嗎？萬一蕭瑤以後也會動搖呢？你又該怎麼辦？”她的口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那種凌厲，倒真像是一位關心着我的大姐。
不管她是否在演戲，但表面上她變得冷靜客氣，這才是我想要的談話的氣氛與態度。“我不知道未來她會不會選擇離開我，但目前我們的關係很好，瑤瑤能給我想要的生活。未來對誰都一樣，充滿了不確定，我只知道把握住現在。至於我自己，”我停頓住，自嘲地笑着，“自從我那個時候迷戀上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不過，我不後悔，我真的很感激你當初給予我的所有，也希望我們的過去能成為一段美好的回憶。”
說到過去，我原本冷靜的聲音開始變得有些異樣，夏靜怡怔怔地看着我，我忙垂下眼瞼吃着飯，心裏卻是鬆了口氣。
我們再次沉默着。我感到夏靜怡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我臉上移開，過了好一會兒，就聽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說道，“凡凡，知道嗎，這條路有多麼艱難，不說來自社會的歧視家人的反對，單就是情侶之間，關係也無法長久穩定。你不覺得追求一份這樣的生活太累了嗎？”
十年間遇到四位女友，經歷三次感情的挫折，我的故事應該能算圈子裏具有代表性的。“有時候是感到累，有痛苦失望，可也有歡快溫馨，這些不都是一種經歷嘛。我選擇了這條路就得走下去，就得認真地對待。”我的語氣很平靜。就我的個人生活，我無須再向什麼人篤定的表露自己的信念，包括父母親人朋友。日子怎麼過完全在於當事雙方。
夏靜怡不再言語，過了片刻她笑着說道，“你的堅持也是你的驕傲。凡凡，你越來越成熟了。我也希望以後咱倆見了面，你別再對我那麼的冷淡，希望你能叫我一聲夏姐。”
不管她是否是在虛情假意，我竟然感到眼睛一熱，快速地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抬起頭沖她笑笑，“我也希望是這樣，夏姐，這也是我約你的目的。”
她笑得有些勉強，“我也祝福你和蕭瑤，過上你們想要過的日子。”
事情比我想像的要簡單，也許是夏靜怡看出了我對她的寡淡，也許是她內心的那份驕傲不容許她再說什麼無謂的話，也許是她把更多的精力和心思都投放到了事業中，看淡了感情生活，總之，她的表現超乎預料。說不定那天她對蕭瑤講的真是醉話。
夏靜怡吃的很少，她放下筷子，用餐巾紙輕輕擦擦嘴角，然後抱着手臂仰靠在沙發背上，她的那份優雅就像是信手拈來，隨時都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如果不是我們有過一段令人痛心的戀愛史，我真願意成為她身邊的一個密友。
接下來，我們又閑聊了一會兒，夏靜怡就提出要回去。趁着她上洗手間的功夫，我給蕭瑤打了電話，讓她來接我。“瑤瑤，我沒和你說，其實我是同夏靜怡在一起吃飯。”我聽到蕭瑤很驚訝的哦了一聲，“有些話我想和她說明白。這樣省的以後見面尷尬。事先沒有告訴你，不是想隱瞞什麼，只是不知道談的結果會怎麼樣。”
“這樣啊。”蕭瑤的語氣有些平淡，“那你們談得怎麼樣啊？她是不是還想糾纏你？”
我笑了，這才是她最為關心的問題。“怎麼會。我找她談，是想讓我們的過去徹底翻篇。”
“嗯，不管她是怎麼想的，反正現在你是我的人。咱倆在一起。”蕭瑤一下變得很自信也很自得。
我馬上說道，“我當然是你的，不僅是現在，這輩子都是。”
蕭瑤好像是被我的表白感動了，她那頭半天都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她才叫了聲，“凡凡，我……”
“好啦，有話咱們回家再講，我現在在餐廳門口等你，路上注意安全。”我把電話壓了。夏靜怡走過來，笑着說道，“是不是在向瑤瑤彙報行蹤。”
我笑笑沒接茬兒，我不要在她面前秀自己的幸福。
一同走出餐廳，夏靜怡說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瑤瑤來接我回家。”我把她送到她的奧迪前。
“你們住一起了？”夏靜怡拉開車門，扭過頭問道，“蕭教授知道你們的關係嗎？他們不反對？”
我笑着點點頭，“他爸媽目前還沒反對。以後會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解決。”
夏靜怡眉毛一挑，嘴角揚起送出不置可否地的微笑，然後上了車。
我目送着她的汽車消失在夜色中，一下子感到很輕鬆，這段背負在心裏這麼多年的感情，總算徹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