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薛小妹打電話約我的時候,我還是很猶豫,要不要同她們聚會。
薛小妹是我幾年前在群里認識的,因為一些喜好,大家漸漸地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姐姐啊,今兒是你的生日,大家想着一起聚聚。”
正是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才不大願意去。“唉,沒什麼好慶祝的。”
“你已經有安排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除去父母家人,再就是朋友們才會記着你的生日,當然小妹暗指的是每一個人都缺少不了的愛人。
像我這個年紀,能記着給我過生日的首當其衝應該是愛人,可惜,我現在是孤身一人。只有父母朋友們還惦記着我的生日。
一大早,我媽媽就打來電話讓我中午回家,說是給我包了豬肉茴香餡的餃子。吃着餃子,陪着老爸喝了兩小杯酒,覺得挺欣慰。
雖然三十了還是單身,感情生活尚無着落,可我還有愛着我的父母和一個我喜歡的工作,有一套按揭購買的小房子,我覺得我應該知足。
下午的時候,我的手機上多了兩條短訊。一條是夏靜怡的,一條是6楓的。原本中午還快樂的心情,卻因這兩條祝福我生日快樂的短訊,一下就變得沉悶起來。
自從幾年前在大街上偶遇后,每年這一天夏靜怡都會發來“賀電”,每一次在“祝你生日快樂”幾個字后,還會提出一起吃飯。
每一次我都拒絕了,同時客氣地回復兩個字“謝謝”。
夏靜怡是何等的聰明,她懂得我的客氣所代表的疏離。所以她也只是點到為止,不再做任何的回復。
讓我傷感的是6楓的問候,她居然記着我的生日。我握着手機遲疑很久,在掂量着該怎樣回復她的祝福。也許什麼都不回復是最好的答覆。我們應該彼此忘記。
一年前,6楓臨走時說的那些話,猶如還在耳邊,“我喜歡他,放不下他。希望你能祝福我。祝福我找到了更合適我的人和生活。”
以我這樣比較直接的性格,總覺得我同她今後就成了兩個陌路人,不再有什麼瓜葛,6楓卻希望我們還能是朋友。
也許,她發來短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只是把我當成了一個朋友而已。就像當初她結婚,非要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一樣。
身邊確實有這樣的人,戀人最後變成了好友,還能保持着良好的關係,而我不能。我做不到,看着6楓與她的丈夫秀恩愛,自己像個傻瓜一樣,笑着替她高興。
遲疑了很久,我把短訊刪除了,並沒有回復她。
夏靜怡和6楓都是我的前任女友,我同她們就像是兩條直線組成的一個十字,交叉的只有那一點。離開交集處再出發,無論彼此的路是多麼的四通八達,而我們的結果註定是分道揚鑣。
下了班,我去了小妹預訂好的飯店,在那裏我見到了高昂和糖糖幾個好朋友。
“你要是不來,我們照舊在這裏慶祝你的生日,吃蛋糕點蠟燭。”高昂笑起來露出兩個小虎牙,樣子很可愛。
“我怎麼聽着,我這個主角好像不該來似的。哎,你們就當我是來蹭飯的吧。”我也開着玩笑。在這些朋友們面前,我很放鬆,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失落。
“我們還真以為你已經有什麼安排了,當然我希望你能有個安排,順便把我們也安排了。”糖糖像是在說繞口令。
還沒等我開口,高昂不屑地說道,“莫凡姐要是真有安排,早顧不上咱們了。”
“我是那種重色輕友的人嗎?我是么我是么?”我回了她一個白眼,“我要真有什麼特殊的安排,第一個先告訴你們。”
我們正說笑着,尚軍帶着一個我沒見過的女子進了包廂。因為有了新人,大家一下都很拘束,但我能感到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又帶着一絲的興奮。因為這個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女子算是個美女。
我們都為尚軍高興,她有了女朋友。按着一般的規矩,帶着一個不屬於這個圈裏的朋友,出現在自己的好友聚會上。通常無外乎就是想讓大家認識,幫着參考,再就是也希望讓自己的女友融入到自己的朋友圈中。
“我叫蕭瑤。”女子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紹。
“這位是莫凡,今晚的主角,壽星大人。”聽着尚軍的介紹,我衝著蕭瑤微微點點頭。
有着一頭濃密短髮、稍嫌有些發胖的尚軍挨着我坐了下來,側過臉小聲地問道,“感覺怎麼樣?剛在網上認識的。”
剛見面,我都沒有怎麼注意蕭瑤,只能把自己的第一印象告訴她,“看着不錯,挺漂亮的。”我不由地打量着蕭瑤,結果我的目光正好與她的相遇。
我禮貌地笑了笑,把視線移開。我發現大家都在偷偷地審視着這位新人。
“省財大的老師。我在追她,可人家好像不是很熱情。本來她還不願來,我好說歹說才來了。”尚軍同前一任分手已經有一年多了,她是該找個女友。
因為有個生人加入,大家說話不再像剛才那樣隨便。話題自然是圍繞着同性關係中容易出現的一些問題展開的。
“這個我真沒有發言權,我還不知道我要不要結婚。”一直不怎麼說話的薛小妹開口道,“我媽媽要是知道我喜歡女人,總得暈過去。”
父母的認可是我們在座的都要面對的現實問題。這些人當中除去俞子葦有女友,其餘的人目前都單着。
“其實,你是沒遇到合適的,如果真有個讓你願意同她過一輩子的人,這些也許就不是問題了。”此時的尚軍這樣說,也許是說給她那位新結識的女友聽的。
小妹不以為然地搖頭,“這樣的人真沒有。”
“這個真可以有,比如我。要不咱倆從現在開始談戀愛吧。我追你,你看行嗎?”高昂嬉笑着探過臉看着小妹。
我們都笑了。這樣的話沒有人會當真,這是她們經常開的玩笑。
“恩,那今晚先把我送回家再說。”小妹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正在啃着一個鳳爪的糖糖終於把頭抬了起來,“哎,還有我呢,昂,你也得把我送回家。”
“呃,好吧。”高昂答應的不是很痛快。“怎麼一不留神就成了三人行,不合適吧。”
我注意到蕭瑤似乎對這樣的對話有些疑惑,尚軍立即對她說道,“其實,她們就是三個人湊一起打輛車,談不上誰送誰,她們住的方向差不多。”
我同子葦都笑了。尚軍的這番解釋是想向蕭瑤表明,這幫朋友們只是互相說笑,不是傳說中的那麼混亂。
現在圈裏確實有些亂,但是我的這幾位朋友卻都潔身自好,起碼她們在擇友方面比我謹慎。當然她們的謹慎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們尚對這份情感有些迷茫或者是還沒有遇到能吸引自己的人。
“表說得這麼直白,我們也許能發生點什麼。”糖糖又夾起一塊魚放進了嘴裏。
尚軍挪揄道,“你個大吃貨,你就同這一桌吃的東西發生點什麼吧。”
“據說,像我這樣嘴不停的人就是因為情感缺失。要不,你也給我介紹個美女?”本着能吃就是福的真理,糖糖才不會把尚軍的譏諷當回事,她說話時目光仍舊停留在桌上的盤盤碗碗上。
一晚上,就在大家的說笑中輕鬆度過。
從酒店出來,子葦帶着女友先走了。小妹她們三個拼了一輛出租車也離開了。我家離這裏不遠,我打算步行回去。
蕭瑤坐在駕駛座上衝著我喊道,“上車吧,我送你。”
我朝她揮揮手,“你們走吧,我自己走回去。”這個時候尚軍一定希望同蕭瑤單獨在一起,我可不願充當惹人嫌的電燈泡。
車子在我的身邊停了下來,“上來吧,順道的事。”尚軍搖下玻璃窗探出頭說道。
今晚的月亮很圓,我真想獨自走走。在過去的一年裏,很多次這樣的聚會後,都是尚軍陪着我走回家。兩個同樣失戀的人,一路上相互傾訴着,時間過得很快,路途也不會顯得漫長。
尚軍用很同情的眼神看看我,然後衝著車裏的蕭瑤一揮手,“咱走吧,你注意安全。”她后一句話是對我說的。
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白天的那兩條短訊,看着白色的福特消失在夜色中,我竟有些悵然若失。
我抬頭望着沒有一顆星星的天空,今晚一過,我就到了而立之年。我的那些同學早就結婚的結婚嫁人的嫁人,他們的孩子興許都能打醬油了。
有人說過生日是為了紀念母親生產的苦難日,其實在我看來,這一天更是一個自省的時刻,反省過去的那些日子自己的所作所為。
隨着離家越來越近,我的心情也越發沉重。我想起了夏靜怡,如果不是我遇到她,也許我的生活將是另外一番樣子,也許這個時候我正手牽着老公和孩子,一起開心地回家。
可命運卻安排我在18歲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年紀,遇到了她。從此,我的命運發生了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