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祭壇
沒有意外，沒有見血，圖蘭朵拉着他，光明正大地穿過結界。
兩人剛剛進入，小龍王去而復返，他只能遠遠看見，一男一女進入祖地。
他們是誰，難道那小子被他們藏起來了？
也不知道之前一群妖王有沒有被發現，在原地等待一會兒后，小龍王落到地面仔細查探。
地面之下，土壤擠壓着血跡。
“水月幻境，鮫人族？這裏怎麼會有鮫人族？”
聞着指尖的血腥味，小龍王豁然抬頭。
祖地就在前方，不敢逾雷池半步。
不可能，鮫人族不可能穿越結界，該死，現在的問題是他們有沒有發現我們來過這裏。
心裏懊悔不已，小龍王施法收起土裏的血液，居然大搖大擺來到結界前，往裏張望。
結界內，林風被圖蘭朵拉着，穿過溪流和草地，小心避開許多人性化的小動物，來到一個巨大的祭壇下方。
祭壇九層，每一層密佈浮雕，圖蘭朵徑直把他拉到一處浮雕前。
“你看！”
她顯得無比興奮，林風有些發矇。
眼前一幅浮雕，一個男子弓着後背，懷裏保護着一個女子，兩人之間，浮動着幾個閃光泡泡，每個泡泡裏面都裝着一本書。
男子眼神震駭，背後是一個法術攻勢的景象，那攻擊之人看不清面容，兩人身處水潭之中，形象生動。
“這怎麼可能？”
浮雕很有歲月的痕迹，林風被嚇一跳。
線條有些生硬，可他看得出來，男子正是自己，女子線條十分柔和，幾乎是活靈活現勾勒出圖蘭朵的樣子。
四目相對，圖蘭朵大顆大顆地掉眼淚，化作一顆顆珍珠落在草地上，發出悅耳的聲音。
她這是開心還是悲傷，這到底怎麼回事？
林風真的懵了，他不能修行，這是確鑿無疑的事情，如今有一點氣感，可以內視，是拜小龍王所賜。
疑惑一個接着一個，這歲月痕迹明顯的浮雕，早早就把他和圖蘭朵相遇會發生的事刻錄下來，在那麼一瞬間，他都以為自己是某個大能轉世。
“朵、朵朵，這是怎麼回事？”
順勢看向其他浮雕，過渡自然，是幾乎全是戰爭的畫面，有妖族和人族的戰爭，也有妖族和妖族的戰爭，祭壇每一層三丈高，畫面幾乎都是集中在底部，每一層上方都是戰爭陰雲。
“我、我也不知道，你保護了我，就一定能帶領鮫人族逃脫追殺！”
能嗎？
自己都不信，林風感覺做夢一樣。
她趕緊彎腰，掏出一個精緻的布袋，把草地上的珍珠收集起來，單膝跪地，雙手奉送，把它遞給林風。
非是林風有意窺探，這種角度，她胸前風景，幾乎是毫無保留呈現，他本想別過頭，可她一臉虔誠，如見神明。
她們是不在意，還是因為覺得我身份特殊？
“你不願意？”
左右為難，林風根本不敢多看，只得順勢把目光看向浮雕。
背生雙翅的羽人族，翱翔九天的鷹族，一幅幅畫面印入他的識海。
“你是不是不願意？”
她充滿期待，又有幾分不確定的試探，就如對他供奉着寶物。
“朵朵，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什麼鮫人族，我是人族。”
目之所及，關於鮫人族的畫面，就只有和圖蘭朵相遇的場景，林風伸手去扶她。
“可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你是我們的水神大人，這些都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她越說越離譜，林風想笑，又笑不出來，從花月宗到這裏，畫面一直重複，他如墜夢幻，知道眼前是真的，就是無法相信。
“可是！”
“算了，你也知道，我不會修行，我沒有修為，我怎麼能帶領鮫人族、逃脫追殺？”
話到這裏，他繼續追問道：“鮫人族被誰追殺？”
至於她說的水神，林風壓根兒就沒多想。萬物有靈，啟智修道，進而成仙，神這種說法，修行界有記錄，可神是什麼，沒人見過。
先天大道演化之靈，是為神。
“水神大人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你一定可以的！”
盲目的狂熱和崇拜，林風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先起來，先讓我知道怎麼回事好嗎？”
她是妖族，林風卻提不起絲毫的殺意和仇恨，他很清楚，這並不是因為她是女子。
鮫人族，妖族百族裏最古老的種族之一，傳聞他們和羽人族一樣，是神明造人時不小心弄出來的殘次品。
人族後於妖族出現在上古世界，又是先天道軀，親近於道，學什麼都快，很快就凌駕於萬族之上，成為天地寵兒。
萬族的文明和秩序，隨着人族的強大而建立，而暗中，不少人族的強者開始探索。
為什麼萬族修行，化形成人，修行才是最快！
為什麼人族身軀如此孱弱，卻能用修行彌補不足，能與最強大的妖族抗衡！
不少人受到傳聞影響，開始抓捕人族進行研究。
秩序存在的時候，人族強大，這些人不敢明目張胆，秩序崩壞以後，各族戰爭，人族沒有頂尖強者的保護，許多人就被抓去分解。
而妖族之中，羽人族和鮫人族最慘，數量多，分佈廣，靈智高，偏偏武力不行，更是被妖族裏的各族堂而皇之的奴役，被分解身軀和神魂。
實際上，妖族裏，只要跟人沾邊的種族，境遇都很凄慘。”
“奴役你們，可以理解，可他們為什麼要把你們往死里追殺？”
再怎麼說，鮫人族也是妖族一員，林風很難想像，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想通了。
“你們人族都會為了利益互相出賣自相殘殺，鮫人族佔據天地間的廣闊水域，那些水法大成的妖族，當然看不慣我們。”
不得不說，她這種說法讓林風無從反駁，他一下就想起人族高手對林姓血脈的監視！青鸞洲獨自面對妖族很多年了，其他的人族大洲，也沒聽說哪兒派人來支援過。
以前想不明白的許多問題，林風隱隱約約都有答案了。
秩序崩壞與否，修行的本質，就是生靈強大的過程，誰擋道，誰死，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只是妖族之中，弱肉強食更明顯！
“你們受大小龍王追殺？”
想起她看見小龍王時的恐懼，林風脫口而出。
“你也知道他們？”
“不知道，只是聽說過他們是妖族水法最高深的人！”
“大龍王修行天道，不喜殺生，小龍王殘暴無道，我的許多族人，都被他取走鮫珠，永遠不能上岸，永遠不能變化成人，我一定要殺了他！”
得，這下算是有了共同的敵人，可林風清醒過來了，他滿腦子都在想怎麼離開這裏，怎麼確認神玄月有沒有事，趙無極是不是真的重傷瀕死。
一幕一幕，他現在想來，真的做夢一樣。
圖蘭朵把袋子掛在他腰間，陪着他，把祭壇第一層圍觀了一遍。
“你可知道這是何處？”
林風有意相問，圖蘭圖心虛地搖頭。
“我不知道，我每次做夢的時候，就會來到這裏，嘻嘻，你果然是上天註定的人，終於被我等到了。”
似乎她的仇恨她的悲傷，都只是隨風而逝的情緒，過了也就過了。
這是沒心沒肺還是根本計算不過來？
對鮫人族的遭遇，林風理解，但無法同情，相比妖族給人族帶來的傷害，他更覺得整個妖族就該滅絕。
“每次做夢？”
還能這樣？
知道的越多，林風就越看不懂這個世界。
“對呀，似乎是它在呼喚我！”
她指着祭壇，林風再次被吸引。
這些浮雕刻錄的畫面，很真實，他隱隱有一種預感，可能這就是妖族的現狀。另有私心，他也不敢對她明說，就又打算再圍着看一遍。
圖蘭朵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伸出一隻手觸摸着祭壇，踮着腳尖，有些雀躍。
“其實我知道你是在騙我！”
“我騙你什麼？”
心思都在浮雕上，林風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
“你要是不會修行，怎麼可能被小龍王打一掌還不死？而且，你帶着那些書籍，明明就很不凡！”
看林風盯着浮雕，她突然鼓起腮幫子兩手叉腰。
“而且你目標明確，一直看着祭壇，你早就知道這裏了對不對？”
沒想到她看起來沒心沒肺，什麼都看在眼裏。
“你說得不錯，我知道這裏是妖族祖地，小龍王都不敢進來！”
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圖蘭朵瞪大眼睛愣在當場！
“你說，這是、祖地？”
“對啊，小龍王就是這麼說的，不會錯吧？”
表面上大大咧咧，林風心裏已經緊張到極點，故意坦白，他就是想知道她到底對他是個什麼態度，人生地不熟，他不可能因為她說的那些慘事就相信她。
“真的是祖地嗎？不好，快走，被發現我們就完了。”
她驚慌的樣子不似作假，林風被她拉着逃跑，彎彎繞繞，她輕車熟路，對這裏已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一邊嘴裏說著完了完了，圖蘭朵忘了使用修為，就這麼狂奔。
前方斜刺里，幾個可愛的小狐狸正在嬉戲打鬧，兩人一個沒注意，直直撞了過去。
狐狸驚叫，結界顯形！
嗡！
一頭赤狐和圖蘭朵撞了個滿懷，她捂着肚子痛苦跌坐在地上，它被撞飛到結界之外。
她正在驚訝眼前突然出現結界，赤狐急着和同伴匯合，扭頭趕過來。
沒有聲響，赤狐的頭突然斷了，傷口沒有流出血液，屍首分離，附近的小動物被嚇得不敢動彈，林風和圖蘭朵扭頭。
祭壇最上層紅光大放，感應到這裏有生靈隕落，罩了過來。
“是血煞，快跑！”
圖蘭朵幾乎是彈射而起，拉着林風往外跑，其他小動物看見他們穿過結界沒有出事，也是隨即跟上，兩人帶着潮水般的野獸，狂奔在原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