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章:賈寶玉又挨打,薛寶釵的打算
賈琮默默聽着,當初明政府拿不出錢。
就是這些名目繁多、花樣百出的手段!
把老百姓逼得沒有活路。
所以,才會有農民起義。
攤丁入畝看起來對賈家沒有什麼大影響。
因為賈家的庄屯是爵位繼承,本來就不用交稅!
但是。
賈府不可能沒有林浩所說的事情。
地主階級的奢侈本性,是磨滅不掉的。
賈赦搪塞道:“我們府上是有過飛灑、詭寄的事情。
但是西城都察院早已處理,庄屯保留下來!
該交稅的,一律清理出去了........
沒有違法之處,林主事也是琮哥兒同年。
還請多多斡旋吶,主事大人可能不知道。
我們家下不比往年了!
一是飛灑詭寄的土地清理出去。
二是有些庄屯的奴才,公然帶土地投靠達官顯貴.......”
賈府財政的入不敷出。
真實原因是錯綜複雜的,就說奴才轉移土地!
可能是私人恩怨,也可能是以為苗頭不對。
賈府不能長久。
而且收入還要會經營,前幾年不就下冰雹了。
再加上朝廷彌補虧空的大勢,衰落無法避免。
賈政汗顏,這些事他從來不知道。
林浩擺手:“慢慢說,丁是丁卯是卯。
本官是接管浙江清吏司的,因為工部要銀。
上書皇上重新清查,得知貴府大房還有五百畝土地.......”
這就是賈琮的意思。
以他的名義收土地,偷稅漏稅。
這種事他不幹,現在正是進身之期。
要麼就交稅,要麼就不要土地!
賈琮的態度很明朗。
林浩不卑不亢:“今日公事公辦,咱們不談交情。
本官是奉皇命而來,王統制病逝。
在朝廷的說話之人,僅限本官同年賈修撰。
不妨聽聽他的看法?”
賈琮坐在賈政下首,起身道:“父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兒子身為翰林院修撰,深受皇恩。
見父親有錯不能勸諫,是為不孝。
除不用交稅的庄屯之外,代收土地。
隱瞞朝廷,身為人臣,是為不忠。
君父人臣,以社稷百姓為要!
咱們賈家若是重蹈覆轍,把收來土地的該交稅收。
飛灑到平民身上,是為不仁。
林主事與孩兒是同年、同盟。
但此事更不應該互相勾結,若是這樣。
反而陷林主事於君父與同盟的兩難之間,兒子又如何自處?
是為不義!父親若有這樣不仁不義。
不忠不孝之徒,又如何自處?”
“說得好!”
賈政拍案叫絕,心想這個侄兒不愧是狀元出身!
果然言辭犀利,一通話直把賈赦反駁得啞口無言。
賈琮稍一猶豫、提袍下跪:“還請父親三思。”
林浩揉揉眼圈,他覺得很榮幸,有這樣的盟主。
蘭陵盟何愁不發展壯大?
盟主此舉。
第一,保全自己名聲,不給人把柄。
第二,也不讓他難堪,公私分明。
如果賈琮只是一個以個人利益為中心的小人之徒。
說實話。
那麼蘭陵盟盟主的位置,他不配!
丁丑四君子,他也不配。
林浩肅然起敬。
賈赦原本不想同意的,這是一條財路。
今年五百畝,來日賈琮官做大了。
他就可以收幾千畝、幾萬畝,豈不財源滾滾?
無憂無慮?
但是賈琮這番話太刺激他了。
讓他第一次明白這個小兒子的難處。
賈赦沉吟不語、臉色陰晴不定。
“你先起來,為父沒有苛責我兒的意思。
倘若你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那我成了什麼?”
聽這話有所鬆動。
賈政拈鬚勸道:“大哥,琮哥兒這麼做沒有錯。
合情合理合法!目今正是多事之秋。
族中唯有琮哥兒一枝獨秀,可謂步步驚心。
危如累卵,不能再給人抓把柄了!
否則......重蹈甄家之禍,不遠了。”
賈政一方面是迂腐,忠君思想根深蒂固。
一方面是他幾年前就有預感,意識到可能會沒落!
但卻光說不練,束手無策而已。
賈赦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林浩可是奉皇命而來,只能守着庄屯過日子了。
不過想想。
琮哥兒最會賺錢,少不了孝敬他的。
就是這樣。
他也一臉頹然:“既然如此,主事大人自己去查歸戶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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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打人還是有輕重,不敢下死手。
加之周瑞家的護住頭臉,只是身上、胳膊有血痕!
把體面的衣服凝固在皮膚上,周瑞家的聲淚俱下。
“太太,你要為我做主啊!
琮三爺不歸帳便不歸賬,何苦拿我撒氣泄憤?
他分明是不把太太放進眼裏!”
此番挑撥離間果有效用。
王夫人看到自己的親信陪房傷痕纍纍,頭髮散亂。
且此事已經傳開了,她還有什麼臉面?
王夫人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為著討好太太。
王熙鳳眼眸一轉:“回老太太是不能的了,那些下人必會揣度!
說是太太覬覦琮兒錢財,給人口舌。
太太只能在年節上當面問他,為何打人?”
本質上是王夫人虛偽貪婪,不歸族長。
反而要歸她的賬房,給賈琮抓住了這一點。
王夫人想通透了,冷哼道:“鳳丫頭,這不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到時老太太若問,你自己去說!”
王夫人當即甩鍋。
王熙鳳一愣,忽然委屈地不說話了!
淚珠兒在鳳眸裏面打轉,這就是她煞費苦心討好的人。
一旦有事,那種嘴臉就暴露出來了。
周瑞家的察言觀色,原來太太都沒有計策。
賈琮厲害到這個地步了么?
她當眾被打,是臉面全無了!
以後如何不被人取笑譏諷?
不禁對賈琮又恨又怕。
........
“好!這才是我調教出來的好兒子。”
邢夫人揚起頭顱,能聽到王夫人吃癟,當真是快意。
王善保家的潑冷水:“不過,琮三爺叫戶部的一位主事大人來。
把收來的土地清理出去,歸為戶部的黃冊了.......”
丈夫少了一份貪墨,王善保家的怎能甘心。
邢夫人也是不快活,陪房收進來的銀子。
她經手能剋扣一道的!
但是賈琮今非昔比,翰林修撰。
親王講官,名傳天下!
一臉肉疼的邢夫人故作不在意。
“不妨事,琮哥兒科舉為官處事應變、出書賺錢結交貴人!
樣樣精通,寶玉早被比下去了,我這不會短缺的。”
主要是婦道人家的爭閑氣佔了上風!
在反擊王夫人上面,她與兒子是同盟。
至於陪房的利益損失,她不考慮,擔憂道。
“琮哥兒平步青雲,那時我誰也不靠。
不是不想靠,而是靠不住。
賈璉哪裏有進來的錢!
他媳婦更是一個吃裏扒外的!
隻手遮天、威名赫赫,靠得住的也只有琮哥兒......”
王善保家的雖是不甘,卻也無法。
無力改變這件事,三角眼一眯:“太太,邢家過完年就要走了!
何不把邢姑娘許給琮三爺做妾?
正好林姑娘與琮三爺的婚事也是在年後。
何不一前一後,來個雙喜臨門?
那邊二太太有內侄女,大太太就沒有內侄女嗎?”
“不錯。”
邢夫人點頭,咧嘴一笑:“我做主定下婚事,如此一來.......
天牌地牌,湊一桌骨牌,肯定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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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賈琮,仍舊眉頭緊鎖!
平心而論。
家族資助過他,他回報賈赦也是應該的。
沒有家族這層保護傘,在古代社會。
他的起步會很艱難,甚至很慘。
再加上一心一意投身官途,不想丁憂守孝!
算計賈赦的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大黃是一味猛葯,常年吃大黃都會死。
當年兵部尚書張鳳翼,害怕崇禎把他逮捕入獄。
就吃大黃,剛好到崇禎要下令的時候。
他就死了,大黃有慢性毒藥的功用。
加上紅鉛,死亡速度更快。
當初之所以算計賈赦!
全是賈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拖累自己。
威脅鴛鴦固然可恨,大局上面微不足道。
主要是賈赦過於貪心,花錢享樂無節制,遲早敗光。
而且吩咐賈璉到平安州辦事,絕對不會是好事!
訛詐石獃子就為了幾把扇子,弄得人家破人亡。
則是十足的地主嘴臉了。
可是現在他能聽自己的話。
能明白自己對家族的價值已經初步體現出來!
賈琮也就不想走這一步險棋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經過賈琮這麼鬧了一通后,賈府終於暫時重歸平靜。
因為臨近年關,大事不多、小事不斷。
賈琮也更加繁忙起來。
而賈府則是再度恢復了以往的狀態。
問題的主要矛盾。
再次集中到了賈府內部公子哥們的事物上。
賈環逮着機會,就跑去學堂不回來。
賈寶玉則是因為賈琮愈發得勢的原因。
王夫人動了心思,半哄半騙的將寶玉騙進了學堂。
現在的學堂是月休!
結果好不容易撐過了一個月,說什麼都不願意再去了。
王夫人心有無奈,為此大臉寶又挨了賈政一頓好打。
在家裏養了半個月。
這幾日,姊妹們都來看他!
便是林黛玉也不好鬧得太僵,也同姊妹們一起過來看看。
“學堂里的先生一個個面冷心黑。
動輒不是打就是罵。
比老爺還.......嚴格!”
賈寶玉痛訴那些先生們的手段。
探春暗暗嘆氣,他弟弟賈環都受得了。
連小蘭兒都說學堂里的先生們學問深,也受得了。
卻唯獨他受不了。
姊妹們大多數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紈安慰道:“老太太說了,讓你在家裏讀書。
你不想去,不去了就是!”
薛寶釵也勸說道:“寶兄弟,無須多想了。
你好好養病!”
本來按禮制,她是不能隨意見寶玉的。
但塗一聽說,寶玉因為躲避讀書的事挨了打。
寶釵便坐不住了,索性聯同姐妹們來勸一勸。
即便是能進益一分,也是好的。
眾人都是這般勸慰。
“偏寶玉就受不了?還說什麼含玉而生的寶貝疙瘩。
我看還不如我們環兒......這個孽障種子。
總算是有些造化的!”
她們姑娘們無人提,可總有上杆子挨打的。
開口的這位,可不正是趙姨娘!
結果自然是被王夫人叫過去好好的痛罵了一頓。
那是探春的生母,卻不能認。
可此刻眼看着親娘挨罵,心裏再心軟。
也不能助長她這個氣焰。
這個時候,說庶子比嫡子強。
那不是給自己的弟弟橫招災禍嘛?
幸好。
賈政對賈寶玉不肯上學十分不滿,還沒讓賈環回來。
薛寶釵深知這豪門內鬥嚴重,雖然還都在私底下。
她雖與寶玉定了親,等過了年就要成親做夫妻。
可當下她畢竟不算是賈府的人,自然不好過多言語。
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這會兒也不想在這惹這些不快。
“咱們去林丫頭哪裏吧。
這幾天你也不出門。
在家忙什麼呢?”
林黛玉不由笑了笑:“哪裏就忙什麼,不過是看看書而已。”
迎春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林妹妹好像不一樣了?”
“哪兒不一樣了?”
林黛玉自己反倒是一頭霧。
史湘雲自信道:“林姐姐可比以前精神頭好得多。
不哭了、也不病了,悶頭看書!
莫不是也想考狀元去?”
林黛玉努了努嘴,不把她的調侃放在心上!
實則是明白,賈琮是做大事的人。
她不想一輩子被當成小孩子寵着。
更不想,他的事情自己只能遠遠看着。
那就不能再像以前,病着身子!
睡得多,站的少。
幾人嬉鬧這來到了黛玉的院子裏。
果然看到滿屋子的書冊,還有許多擺放在桌子上的。
薛寶釵一搭眼便知道,那是賈琮的筆跡。
“呦?你這又悄悄的去尋琮兄弟的文冊去了?”
“啊?”
史湘雲拿來一個看的起勁:“這是琮三哥的筆記吧?
聽說連皇上都垮他,寫的比那些官員上報的還詳細。”
“是嘛?”
探春追問道:“老爺哪裏有一套刊印的。
我才見過一回,沒看過呢!”
“我也看看!”
眾人都湊了上去,她們誰都沒有這套書。
林黛玉看她們爭搶不由擔心道:“慢着些,我可是我借來的原稿!
他寶貝的很,萬一弄壞了。
以後再想借別的,可是不能了!”
“放心吧!”
薛寶釵她們各自取了一本,幸好上面都有編排好的順序。
“這才是包羅萬象!”
探春讚歎道:“琮三哥得下了多少苦功夫。”
林黛玉想了想說道:“當年他遊學之時,每到一地就要拜訪許多先生。
有些地方還要親自去,這竟是比西域記還要有意思。”
“你們看!”
賈探春取來了一頁:“這裏說的是西域問題!”
“這裏也有,這是東南海防問題!”
“這裏是南蠻諸國!”
“這裏是關外東虜”
“土地兼并!”
“貪官污吏!”
“這裏.......這裏是講商事的!”
“這裏是農科!”
“這裏是醫學.......”
幾人你來我往的道出了這些書里的內容。
林黛玉笑了笑:“瞧瞧你們,都想學着治國理政不成?”
探春正色道:“林姐姐,這些書可不簡單。
針砭時弊,條分縷析。
將許多事情都寫的清清楚楚。”
林黛玉當然知道,唇角一抿:“還不止如此,內里自然有一套學問。
將他們網羅在一起,可惜沒寫清楚。
他還不在家,不然還能問問他。”
薛寶釵隱隱察覺到了不對,調笑道:“難不成你也想治國理政?
還是想當個女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