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整頓賈府
邢岫煙回到東路院兒看父母
邢忠兩口子,住在東路西側的倒坐抱廈。
這兒是以前賈琮最先居住的地方景緻清幽!
唯獨現下大雪覆蓋了一切,鳥鳴聲也聽不到了。
“這北方可比南方冷多了,不說幾省的路程。
同樣一棵橘子樹,淮河南岸和淮河北岸的就不一樣。
閨女要多添點衣服,別叫人笑話了咱們。”
邢忠一身員外服,滿是富貴相,有了錢就是闊綽!
要是沒錢。
他恐怕也與賈環、王仁之類同流合污了。
邢家還買了使喚的丫頭。
邢母叫她們添煤炭,看看女兒那溫吞水似的性子。
“岫煙,我們也沒錯,原是打算等你姑媽開口答應了!
才讓你交給他,如今你這樣爭執。
我們也就從了你,實在窮日子不好過。
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
明兒也給你添個丫頭使喚、使喚。”
邢岫煙只低頭看棉裙:“媽也不用張揚,省得別人議論。
再說體面了,穿得再漂亮也沒人看。”
邢母細抿自家女兒這番話,只覺得話怪怪的。
等她出去了。
邢忠拿不定主意:“你說薛家好?
還是琮哥兒好呢?”
邢母盤算道:“薛蝌那一房,我們共同進京。
看起來倒是不缺錢。”
邢父眼皮一挑:“你的意思,還是正妻好?
如今薛家和我們家都有點余財。
門當戶對的.......”
“今非昔比,不能一概而論了。”
邢母搖了搖頭道:“當初整個薛家都有錢,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
赫赫有名的金陵四大家族,多麼威風。
那是因為領着皇家的內帑銀子採辦。
他們的錢也不是皇家的,而是打着皇商的名義。
不用交商稅、不用交鈔關稅,官面的上上下下。
都不會難為皇商,這樣做生意自然財源滾滾了。”
“可如今時世不同,富不過三代。
薛家沒了皇商名頭,縱使萬兩黃金!
都有敗光的時候,不見那呆霸王進了天牢嗎?
家人去看一轉,要打點多少銀子。
仇家還要索賠.......薛蝌那一房。
沒有皇家的招牌,以後怎麼五湖四海的行商?
這已經是不行的了!!!”
邢忠聽完也覺得大有道理:“那還是打妹妹的關節。
現在當官的,有幾個不是妻妾成群的?”
“咱閨女性子淡,心氣也有點傲。
那邊未過門的正房奶奶,書香閨秀出身。
應當倒是個的賢惠、不計較的。
也沒聽說對琮哥兒那兩個通房丫頭有什麼意見。
只是再怎麼說也得先讓那位過了門,咱門才好細作打算。
有道是民不與官斗,有錢、沒錢的都是如此。
再多的錢也比不上權吶,我們是民戶!
民戶家的姑娘做妾,也不違法。
況且你妹妹除了琮哥兒,那個璉二爺也靠不住。
這幾個月,看臉色,估摸是能成的。”
邢母說著說著,又有點悲戚起來。
邢忠亦是心有不舍,一嘆:“可我們就這麼一個閨女啊!”
“那又能怎樣呢?琮哥兒的品性還是好的!
還能照顧妻妾、妾雖然卑微,若是遇到好的主子。
想必也不會太難過,你我也有個依靠的地方。
往年看他們相處,就很親密的。
我看女兒不是不願意,是暫時接受不了妾的身份。”
邢母的話一針見血,知女莫若母。
邢忠點頭道:“那就再等等吧!”
~~~~~
邢岫煙雲淡風輕地出了抱廈。
賈赦花園有一部分被改造成大觀園了。
因而東路和大觀園是連着的!
但是這邊不開門,她得從黑油大門出去。
繞大半個圈子,出了穿堂。
便見到王仁、賈環、王善保家的三個。
王仁、賈環邊走邊笑地向西轉,去了中路。
邢岫煙眼神飄忽,裝作看不見他們。
“王姐姐,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哎喲,這不是邢姑娘?這事熱鬧了。
家下正準備過年,我男人和二房那邊的周家男人。
各自拿了地租、房田銀子進來,我們這邊是自己處理!
二房那邊交他們的銀庫吳登新一家。
據說二太太吩咐了琮三爺的奶奶。
把出書的銀子也歸銀庫,琮三爺帶人去賬房了。”
王善保家的幸災樂禍,話說這個邢夫人的陪房。
和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不對頭!
上面兩個妯娌有芥蒂,各自的陪房也是如此。
紅樓之中查抄大觀園的時候。
周瑞家的寸步不讓。
把王善保家的狠狠羞辱一番,敗光臉面。
邢蚰煙不想多問這些事,遂道:“噢,我要回園子了,王姐姐慢走。”
兩人卻是同路的,顯而易見!
這就是一陣風,一下子多少人都知道了。
到了中路賬房外面的穿堂。
邢岫煙猶豫一下,還是返回大觀園了。
東小院的趙姨娘卻是愛好八卦,又與王善保家的合夥來看。
進了穿堂。
只見賬房大門外。
密密麻麻的有幾十個丫頭、媳婦、婆子、小廝、男人。
都是管事的!
周瑞、林之孝正在向賬房交錢,他們則是來支錢的。
林之孝的老婆是王熙鳳的乾女兒。
當年王熙鳳受到打擊。
林之孝差點被撤回來。
但是由於他管的是東西兩府的房田!
後來東府充公單管西府,老婆把女兒送進賈琮房。
邢夫人一出面,也就保住了。
賬房大堂之內。
賈琮當仁不讓地坐在主座,面無表情!
坐得穩穩噹噹。
不時引來一片目光和竊竊私語聲。
賈琮帶來的人,有鐵牛、曹達華、賈薔、賈芸、賈瑞、多渾蟲。
這賈瑞也是巴結上了賈琮,醒悟過來后準備抱緊這條大腿。
如果沒賈琮的蝴蝶效應,原著裏面他早就領盒飯了。
此外叫得出名字的,還有潘又安等。
以及賈薔後來配上的小廝,總共有十幾個大男人。
但是只有賈琮一個人坐着。
包括族長賈薔也得靠邊站,誰叫他輩分低呢。
賈琮地位早已今非昔比,看這架勢。
誰都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吳登新右眼皮直跳,向老婆使個眼色。
吳登新家的出面回話道:“琮三爺是來領月例?
可是琮爺那一房的月例,是大房撥的,不歸這裏!
聽說大老爺、大太太都不用發給琮爺月例了。
一切都是琮三爺自處,不知.......”
“是啊。”
賈琮意有所指地說道:“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大房二房雖然是一家,各自的月例早就分開了。
當初璉二嫂子管家,也管不到大房的人。
可是如今我這個大房的兒子,苦心經營、挑燈夜戰得來的錢。
要拿到二房來管!我那個房裏分給了各房一些添補。
就是趙姨奶奶,也不缺她的份!
現在是有人不想讓我活!
你不知道嗎?”
此話一落,堂內堂外頓時安靜下來。
吳登新家的並非不知王夫人下達的消息。
但是她早就吃過了賈探春的虧。
她藐視賈探春是個庶出姑娘,年齡小,不懂事!
被探春反擊得臉面掃地。
更何況眼前這個賈琮還是見過皇帝的官兒。
進皇宮的禮儀教導可是不同。
因此。
賈琮看起來就有幾分威勢,她怎麼願意做出頭鳥?
周瑞家的冷笑一聲。
進來把吳登新家的推到後面,道:“琮三爺,這家是二太太當的,是老太太吩咐的!
現下府里銀子入不敷出、捉襟見肘。
二太太這麼吩咐,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吧?
況且琮三爺房裏的管事丫頭已經答應了。”
“呵呵,妥當、的確很妥當。”
賈琮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手。
鐵牛立即吩咐小廝抬出來兩箱銀子!
一箱二百五十兩,總共五百兩。
批時文是很賺錢的。
更何況賈琮又有名氣,這和現代的考試資料是一個道理!
丁丑十月的進賬。
賈琮的純分紅就有五百兩,當然也有其他書籍的利潤。
曹達華打開箱子,頓時兩箱碎銀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這些碎銀都是沒有重鑄過的,不少人看得兩眼發光。
琮三爺這是服軟了嗎?
周瑞家的唇角一笑,得意之色掩飾不住!
禮法孝道、宗族大義上面。
琮三爺還是不敢違抗的!
“這是十二月的進賬,你確定要歸公?”
賈琮一張臉看不出喜怒,也不再稱呼她周姐姐。
“是的,這是太太的吩咐。”
周瑞家的寸步不讓,她不相信賈琮敢反抗。
“好!很好!”
賈琮淡淡道:“鐵牛,拿這些銀子砸!
狠狠地砸!出了人命我來負責!”
賈薔張了張嘴,想勸!
奈何多渾蟲等人早已按住周瑞家的。
鐵牛帶人上去,抓銀子使勁砸在周瑞家的身上。
周瑞家的抱頭護臉,又驚又慌的叫囂。
“我要回太太!我要回老太太!”
賈琮視而不見,起身出來堂口。
面對所有人,大聲說道。
“就算要歸公,我的銀子也應該歸族長。
交族長分配,憑什麼聽二太太的?
別人喊你周姐姐,那是尊敬太太。
可莫忘了你的身份依舊是一個奴才!
很好!
既然你想要,這些銀子都給你!
好好享受!好好過年!
吃不飽再來拿!
我賈琮奉陪到底!”
賈探春敢打王善保家的,他賈琮為什麼不敢!
不能打你王夫人,你的陪房我還收拾不了么!
反了天了!
整個堂內堂外,鴉雀無聲!
包括愛撕逼的趙姨娘,都張大了嘴巴。
看着周瑞家的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周瑞也不敢反抗,周瑞家的罵不出聲了!
唯有眼神怨毒地被人拖出去。
所有人都心驚膽戰地看着賈琮。
誰能想到賈琮如此殘忍!
雷厲風行!
你插我一針,我還你一棒!
周瑞家的可是代錶王夫人的面子。
這下子不是打王夫人的臉,而是狠狠地踩啊!
接下來,有得瞧了!
賈琮對此視而不見,目視多渾蟲。
“去大門看看,戶部的司馬主事來了沒有?
國法在上,今天就向你們明說。
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
以我的名義收進來的四五百畝田地也得交稅!
當忠孝不能兩全。
我賈琮先忠后孝而已!不交稅的。
都給我滾!”
吳登新等人完全獃滯了!
這又是把賈赦都牽扯進來了。
王善保家的臉色,很難看。
一場疾風暴雨,即將全面襲擊賈府。
——————
身着水綠裙裝的趙姨娘哼哼幾聲,站在婆子中間。
桃花眼充滿得意洋洋:“該!該!這個周家媳婦!
仗着是太太陪房,平日看人行事,無不高人一等。
太太裁了我一個丫頭,她們卻還有有錢養丫頭呢!”
周瑞家的自己是奴才,家裏也有奴才。
衣食起居比賈府大多數旁系族人好了不知幾倍。
像賈芸這種,原本都過不下去。
王善保家的心中快意。
但是賈琮名下的田地如果交稅,他男人的進賬就大打折扣了!
心下尋思起計策來,慫恿道。
“姨娘說的是,一旦二太太臉上不好看!
必回老太太,姨奶奶向我說可沒用。
向二老爺訴苦才是正經。”
她希望隨着王家倒台,管家大權能夠移到邢夫人手上。
她這個陪房也能從中謀利。
“那可不?”
趙姨娘揚眉露笑,老爺怎麼會喜歡太太那個黃臉婆?
有人慫恿攛掇,她愈發得意!
那些婆子媳婦見到周瑞家的不僅被打傷。
還被大發神威的賈琮命人叉出去。
他們還不肯走,看着一地的碎銀議論紛紛。
鐵牛道:“琮爺,這些銀子該怎麼處理?”
賈琮目視賈薔:“你說怎麼處理?”
“這個.......”
賈薔面露猶豫,也覺難辦。
堂外人群中一個聞風跟隨過來的璜大奶奶為人老成一些!
此人是金榮的姑母,嫁給賈璜,她眼睛一轉,主動獻策道。
“剛才琮弟也說了,歸太太的帳於理不合。
不如就歸族長分配吧。”
賈琮記得這個璜大奶奶。
他們夫妻以前會討好王熙鳳、尤氏。
時常來請安,過得不錯!
現下賈琮得勢,就跑來討好他了。
賈璜的老婆璜大奶奶由此在旁系之中也有些高調。
因為金榮在學堂被賈寶玉逼得跪下賠罪!
璜大奶奶不敢質問賈寶玉。
反而歸罪秦鍾,當時還想問罪秦可卿。
璜大奶奶姓金,金榮是她內侄。
原著之中聽說秦可卿生病,才不興師問罪了!
但她那句“人都別忒勢利了,況且都做的是什麼有臉的好事”。
可算把秦可卿的混亂,暴露無疑。
賈琮點點頭:“好,就由薔哥兒處理。”
賈琮針對王夫人的這一招,可謂完美反擊!
大房二房雖然沒有分家。
但是各自錢財來源,早就分開來談。
王夫人想以管家名義,收他的錢。
其用心之險惡貪婪,已是司馬昭之心。
其二;歸族長分配,名正言順!
族長手握財產分配、族人懲罰的大權。
以及接濟貧困族人的義務,管房田事務的林之孝。
一部分銀子,也要交給族長。
其三;由族長重新分配,以賈琮的官位名望。
大頭自然還是歸賈琮一房,再分出一部分給各房做添補。
可以堵上他們的嘴巴,這才是真正用意。
古代宗族就是這樣麻煩。
宗族之中有人得勢了,一大家子來投靠!
投靠的人根本不覺得是無恥、厚臉皮什麼的。
如果得勢之人不接濟,無論家族官場。
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這種思想。
其實是古人認為那個人平步青雲了!
我們全族都有功勞,既然是家族。
家族肯定對那個人在某些方面有保障。
諸如合法讀書的戶籍、外出行走的便利銀錢等等。
所以必須回報他們。
最主要的是,宗族是朝廷提倡的。
宗法制從皇家由上到下。
朝廷每年都會給五世同堂、六世同堂的家族褒獎。
人人視為榮耀。
當然!
並不是每個官員都像賈琮一樣有能力負擔。
很多官員一直不回家鄉,就是害怕這種制度。
只能選擇逃避,李贄就是這樣。
“你們快撿起來。”
賈薔無奈,只得唯唯應聲地吩咐小廝。
時至今日!
他唯有歸附賈琮,才能活得好。
璜大奶奶金氏露了一把臉,“金寡婦貪利權受辱”。
賈璜已死,她想賈琮記住她,給點便利!
也能讓學堂讀書的金榮行個方便。
有個前途。
輔助管家的李紈、探春得知消息前來。
賬房的熱鬧卻已經散了。
堂前的賈探春感嘆道:“真是一個個像烏眼雞一樣。
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李紈沉默不語,她兒子賈蘭聽說熱鬧!
想過來看看,也被她制止了。
所幸賈蘭內向話少,也不慪氣。
賈琮打傷太太陪房周瑞家的,欲行整治手段。
在年節將近的榮國府。
一傳十,十傳百,不消一個時辰。
闔府都傳遍了。
然而賈琮要做的事,似乎還沒有完。
........
賈琮又到門口引領司馬主事進賈府!
下人只見這司馬主事一身官服。
還帶了差役、書吏,不像敘舊。
反而像公事公辦的意思。
賈府好多下人又在猜測,大房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東路會客廳,得到傳報!
賈赦不情不願地從八百兩銀子買來的小老婆嬌紅的熱被窩裏面鑽出來。
剛進客廳。
便見賈政、賈琮、林浩共同在座。
主事才是六品小官,藍袍官服!
賈赦一等將軍,只是略略作揖見禮,並不彎腰。
“這位大人有何貴幹?”
林浩早已和賈琮有過聯絡。
見禮后入座,擺出一張嚴肅的臉。
“本官乃是戶部浙江清吏司主事!
攤丁入畝,重新丈量土地實行多年。
聖上每每為此宵衣旰食,主憂臣辱。
下官來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這位主事一來就訴苦,頭髮白了不少的賈政不禁感嘆!
人家年紀輕輕,官場辦事說話,卻比自己強多了。
賈赦發福的肚子貼在太師椅上面,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
賈璉進獻的三元丹,確實在房中有助益。
但傷身的效果也明顯。
賈赦樂此不彼,預感不妙:“主事大人有話便直說罷。”
“是這樣的。”
林浩微瞥賈琮一眼。
賈琮微微點頭。
林浩才道:“各地鄉紳家族,皆有這種情況!
一是詭寄,明明是別人的土地。
卻放在自家名下,企圖偷稅。”
“二是飛灑,交通衙門關係,即使土地重新清丈!
也要把這部分土地的稅收,飛灑在老百姓身上,後患無窮。”
“四是影射......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