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寒都城裸屍案 第三章：走水
當蘇沐風和葉歡等人趕到春歸客棧的時候，火已經熄滅了，半個春歸客棧都燒得焦黑，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的水桶與水盆。
而就在春歸客棧的前方，密密麻麻站着不少人，而就在這群人中有兩隊人馬正對峙着。
其中一隊是宋越所帶領的城衛軍，另一隊則是一群商人打扮的人。
很明顯，正是金鑾衛。
“怎麼回事？”蘇沐風和葉歡同時走進人群中，剛剛趕得匆忙，二人還沒有來得及聽丁修的彙報。
“葉哥！”看到葉歡，商人打扮的那些人急忙叫了一聲，接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出來：“你總算回來了，剛剛客棧走水，我們正在救火，他們卻來到這裏，攔下我們，小姐她，小姐她……”
“怎麼回事？”聽到了這人的話，蘇沐風看向走過來的宋越，沉聲道。
“一派胡言！”宋越卻是厲聲道：“公子，剛剛我遵照你的吩咐正在安排工作，結果便看見這裏發生大火，等我帶人趕來的時候，他們不僅沒有着急滅火，反而阻攔着周圍滅火的人！”
“呵呵，可笑，我們分明是在阻攔試圖趁亂闖進去掠奪財物的人。”那名魁梧男子叫道，同時伸手指了指周圍地上的水桶：“若是說我們不着急滅火，我們這是在幹什麼！”
“掠奪財物？你見過有人帶着水桶和水盆來掠奪財物的么？”宋越沉聲道：“若不是你們的阻攔，這火豈會燒到那般地步！”
“呵呵，可笑！本來我們已經將火勢控制住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又豈會如此！！”魁梧男子指着宋越怒吼道：“如果不是我們拚命滅火，等你們城衛軍來了，這裏已經徹底……”
“住口！”葉歡直接打斷了宋越的話，同時轉頭看向蘇沐風：“小王爺，這件事只怕……”
“為什麼會走水？調查出來了么？”蘇沐風卻沒有理會葉歡，而是轉頭看向宋越。
“剛才我派人調查過。”宋越努力平復着呼吸，對着蘇沐風沉聲道：“最初走水的地方便是東面的房間，而居住在東面的人正是他們。”
說話間，宋越一揮手，一名士兵便帶着一名老者走了過來。
“這是春歸客棧的老闆，佟掌柜。”宋越說道：“他可以作證！”
“老，老，老朽見過公子。”佟掌柜急忙行了一禮，身體微微顫抖，雙腿微屈就要跪下。
“佟掌柜無需如此，可有人員傷亡？”蘇沐風急忙扶住佟掌柜，並沒有詢問宋越說的話，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托公子的福，據老朽所知，沒有。”佟掌柜連連搖頭，可隨後又看向葉歡他們：“只是他們那位小姐……”
“沒有人員傷亡就是天大的好事。”蘇沐風點了點頭：“等明日吧，請佟掌柜今日核算一下損失，明日去王府找李管事，春歸客棧的修繕費用就由我們王府出了。”
“這，這老朽，老朽……”聽到這話，佟掌柜渾身一顫，頓時雙眼充滿了淚水：“老朽怎敢啊！”
“無妨，明日佟掌柜去就行了。”說完這些，蘇沐風看向葉歡：“葉兄，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情，還請你帶着你的弟兄們先到王府的客房委屈幾日。”
“不知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葉歡雙眼微眯，盯着蘇沐風沉聲道。
“儘儘地主之誼而已，何必如此緊張？”蘇沐風平靜的說道：“無論是春滿樓的事情還是春歸客棧的事情，我終究都會給你們一個解釋，不過這裏畢竟是寒都城，調查的事情你們只需配合，不必憂心。”
“……”看着蘇沐風的表情，又看了看一旁的宋越，葉歡冷笑一聲：“既然這樣，那就有勞小王爺了！”
隨後葉歡一揮手，直接帶着眾人離開了這裏，在宋越的安排下向著王府走去。
“公子！”等到葉歡等人離開后，宋越急忙上前，沉聲道：“這火來得蹊蹺啊！”
“豈止蹊蹺，來得還恰到好處呢。”蘇沐風雙眼微眯，聲音冰冷而充滿殺意：“這葉統領，果然不簡單，倒真是不擇手段啊！”
他本以為葉歡去找北柱國是為了求救，但是如今看來那應該是葉歡為了自保而下的一局棋。
皇帝最寵愛的琉璃公主在他們的保護下身死，甚至被辱了清白，就算是他們再怎麼解釋也無濟於事。
就算是皇帝為了琉璃公主的名譽而不會公開處決他們，只怕他們也會在無聲無息間“被”消失。
而蘇沐風所提出的建議的確是一個好建議，在事情發酵之前先把案子解決、將兇手揪出來，將這件事最小化。
這樣一來無論是北柱國還是金鑾衛的罪責都會儘可能的縮小，葉歡等人也就有了一線生機。
可是葉歡等人真的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么？
要知道一線生機也只是“一線”，這完全取決於當今陛下是否“聖明”，是否“仁慈”。
而且就算是當今陛下沒有殺了他們，以後他們也無法再當金鑾衛了，可以說人生也就毀了。
因此很明顯葉歡等人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就像蘇沐風所說“殺了葉歡等人，不承認金鑾衛及琉璃公主來過”的那條路——即將一切罪責推到北柱國的身上！
葉歡等人要遮蓋琉璃公主死在春滿樓並被人玷污的事情。
因此葉歡等人做的第一件事——殺了發現琉璃公主的更夫李二牛，毀滅了人證。
隨後葉歡等人又放火燒了春歸客棧，毀掉了琉璃公主的遺體，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琉璃公主真正是怎麼死的，更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琉璃公主是否被人玷污過。
當然，這也只是葉歡等人最初的佈局，試圖扭轉乾坤的第一手棋。
而佈局中的第二手棋，也是最為關鍵的一手棋，卻是宋越帶領的城衛軍與金鑾衛的衝突。
畢竟哪怕琉璃公主真的是被燒死的，金鑾衛也難辭其咎，必然會遭到責罰，但是如果這其中有北柱國的軍隊干涉就不一樣了。
隨着宋越帶領的城衛軍與金鑾衛的對峙，金鑾衛完全可以將屎盆子扣在城衛軍的頭上。
甚至於如今蘇沐風都已經可以想到，葉歡會說：“正是因為城衛軍的阻攔，才沒有及時救下琉璃公主！”
而這樣一來，皇帝甚至會懷疑這場火就是北柱國讓人放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一個“警示”。
到那時，金鑾衛的罪責最輕，而北柱國和皇帝的矛盾則會無限放大。
而到了那個時候，北柱國就有口難辯了，難道他還能上書朝廷，說是琉璃公主逛春樓，然後被人玷污后殺害了？
就算是北柱國說了又如何？誰能作證？
更夫李二牛已經死了，知道這件事的就剩下北柱國的兒子蘇沐風以及北柱國麾下的城衛軍了，這些人說的話皇帝會相信么？
當然，除了這兩手以外還有着第三手棋，那就是直接廢掉了蘇沐風“滅口”的那步棋！
大火加上對峙，恐怕一個時辰之後，整個寒都城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
那麼就算是蘇沐風想要不承認金鑾衛來過寒都城也做不到了，甚至於如果這個時候對金鑾衛出手，反而更加坐實了北柱國有意殺害琉璃公主與金鑾衛的罪名！
蘇沐風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沒有想到一場大火竟然會讓局勢瞬間逆轉。
不過這樣一來，更重要的便是兩件事：
第一，證明這場大火與北柱國、與城衛軍無關。
第二，儘快找到殺害琉璃公主的真兇！
想到這裏，蘇沐風轉頭看向佟掌柜和宋越：“佟掌柜、宋越，和我一起進去看看吧。”
“老，老朽兒帶路！”佟掌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急忙走上前，就要引着二人向里走去。
由於房間中被大火焚燒過，佟掌柜走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萬幸的是雖然金鑾衛之前在竭力阻攔，但火燒的時間也不是特別長，客棧內還保留着原來的樣子，樓梯甚至可以上下。
沿着焦黑的樓梯緩緩向上，三人很快便來到了三樓的東面，這裏正是之前葉歡他們居住的地方。
“這裏似乎燒得要比別的地方嚴重的多啊。”宋越看着周圍的環境沉聲道，走廊中已經燒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嗯。”蘇沐風點了點頭，走進了燃燒的最嚴重的一間房間，這裏正是之前存放琉璃公主屍體的房間。
此刻房間中已經徹底燒沒了，放在床榻上的琉璃公主的屍體更是變為了一堆黑炭，根本連人形都看不出來了。
“該死的！”宋越咬牙說道。
“宋越，讓人看好這裏，不允許任何人進入。”蘇沐風在房間中仔細的看了一圈，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現在我去一趟春滿樓，速度要快，免得那裏也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