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六扇門與外號命名權（4k）
“誰？”
聽到這個名字，捕快差人記錄的筆戳在紙上，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墨點。
他猛的抬起頭，神情中帶着些許震驚。
“尤還多啊！”
為了增加說服力，楊執將尤還多的人頭拿了出來，啪的一聲擺正在桌子上，還對了對角度，使正臉正對着那個捕快。
首級專門防腐處理了，此時仍是栩栩如生。
楊執又熟練的掏出一張紙，念起了尤還多的體貌特徵，以驗明正身。
“尤還多，男，西域某地人士，職業：資深馬匪，曾獲得榮譽：前人榜排名四十一位；現年齡不詳，應該是四五十歲，畢竟人家是做馬匪的嘛，整日裏風吹日晒所以顯得老相也正常。皮膚黝黑，這個對上了，相貌普通，這個也對上了，愁眉苦臉，時常滿面愁容，呃……這個……”
楊執視線轉移到尤還多那一張慈眉善目，嘴角上揚的臉上，略微停頓。
尤還多死的時候面目有些不雅觀，楊執為此特意貼心的替他整理了一下遺容，所以現在看來，臉上沒有一點煩惱，走的很安詳。
“……畢竟是一輩子才有一次的大事，人家高興點也正常，對吧。”
捕快對楊執的話置若罔聞，只是愣愣的盯着尤還多的首級。
醴泉城就在瀚海邊緣，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捕快對於尤還多的大名自然不陌生。涉及到這樣的人物，他自知不是自己能處理的，急忙起身道：“這位少俠……不，這位大俠，您請稍待，我去請我們捕頭來。”
“不用，不用，我開玩笑的，聽說尤還多還背着幾張朝廷的通緝，我帶他來銷案，你把賞銀給我就行。”
尤還多經營馬匪勾當，身上背的人命案子不知有多少，早年間的通緝放到一起都能有三指厚，只是他向來只在西域活動，絕不踏入大晉一步，大晉朝廷不是對他一個小小的開竅武者沒有辦法，只是一旦強勢進入捉拿，勢必引起連鎖反應，得不償失。
老捕快則是苦笑道：“不瞞大俠，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還請大俠稍待，我這就去稟報。”
說罷又叫了一個年輕的捕快給楊執奉茶，自己則匆匆離去，向自己直屬的正印捕頭稟報。
“乖乖～大事了哇！”
正印捕頭爆了一句家鄉話，他年過四十才不過開了六竅，九竅齊開已是今生可望不可及的層次，涉及這樣的人物，他也不敢擅專，只好繼續向上找到協理捕頭邱鷹。
此時的邱鷹正在自己的值房內為一樁事而犯愁。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同時正印捕頭的聲音傳來。
“邱捕頭，卑職有要事稟報。”
邱鷹復歸威嚴，沉聲道：“進來。”
“邱捕頭，殺尤還多的人出現了。”
“在哪？”
“就在咱們這裏，說是帶尤還多來銷案領賞銀的，卑職不敢擅專，還請您來定奪。”
過不多時，醴泉城協理捕頭邱鷹腳步匆匆而來，視線只在首級上停留一瞬，隨即落到楊執身上，淺淺打量一眼后拱手為禮笑道：“本人姓邱，名為邱鷹，現添任本城協理捕頭。”
協理捕頭地位只在知事捕頭之下，主理一地江湖事務，權柄極重，一般是九竅齊開乃至半步外景層次擔任，見得邱鷹神情熱絡，有禮有節，楊執起身還禮：“在下楊執，久仰邱捕頭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楊少俠過謙了，該是邱某久仰少俠大名才是，早就聽說有人殺了尤還多，李捕頭和我還猜測到底是哪位英雄豪傑做下的大事，哈哈，今日得見真容，邱某不勝榮幸。”
“差房簡陋，豈能招待貴客，還請移步。”
邱鷹將楊執引到自己的值房，奉上好茶，兩人分賓主坐定，商業互吹幾句之後，邱鷹不動聲色將話題引到尤還多身上，誇了幾句少年有為，未來可期之類的話，繼而不動聲色的打探起楊執的來歷。
“哦，楊某應該是出身北周，自幼失怙，隨師父雲遊四海，修習武藝，來到瀚海不為別的，就是要殺了尤還多為父母報仇雪恨。”
有現成的身份劇本，楊執拿來就用，一點磕巴都不打。
“原來如此。”
邱鷹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隱情，勸慰道：“事已至此，少俠節哀。此番少俠秉承拳拳孝義，親手手刃仇人，令尊令堂在天之靈也足以告慰了。”
楊執做沉默狀，只是點了點頭。
人們對於孝義之人總會天然有一分好感，邱鷹同樣如此，見狀忙轉變話題道：“少俠來意我已知悉，已經命人清點尤還多的舊案，歸攏賞格，必不會有遺漏，還請少俠放心。”
接下來兩人品茶聊天，交流武學，有先入為主的印象為基礎，邱鷹只覺越聊越投機，對楊執越看越順眼，想到正印捕頭彙報中提及楊執登門時的那句話，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在心中隱隱浮現一個念頭。
話鋒一轉，邱鷹問起楊執接下來的打算，楊執正要回答，就見正印捕頭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最早接待楊執的捕快，捧着一個木盤。
“稟邱捕頭，尤還多的舊案清點完畢，朝廷共設賞格二萬八千五百兩，卑職已登記申領，請大人過目。”
正印捕頭稟報完畢，將木盤掀開，裏面放着一沓銀票，邱鷹一擺手，捕快將銀票奉於楊執面前。
“這些都是尤還多早年間犯下的案子，本來不止這些，只是他本人躲在瀚海不出來，做下的惡事朝廷不方便追究，就只有這些了，老弟請過目吧。”
“六扇門辦事素來公正，小弟自然是放心的。”
一番交談后，兩人逐漸熟絡，稱呼也由邱捕頭楊少俠進一步成了老哥老弟。
楊執看也不看，將銀票收入懷中，這番豪爽乾脆的作態令邱鷹更添好感，說道：“尤還多是哭老人三代徒孫中最成器的兩人之一，瀚海是決計不能去了，不知老弟以後有何打算。”
“不瞞老哥，小弟心裏也是空蕩蕩的，一時也沒有想好去處，可能是雲遊江湖吧。”
邱鷹聞言一喜，笑道：“方才聽說老弟屬意我六扇門，欲以尤還多的人頭鋪路，可有其事啊？”
楊執趕忙搖頭，開玩笑，上趕着求和被人主動邀請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就算是有這個心思，這個時候也要說沒有，當即赧然笑道：“玩笑話，小弟一時玩笑而已，公門重地本不應如此，還請邱捕頭恕罪。”
“誒，這是哪裏話，不過我有一肺腑之言，老弟何不考慮加入我六扇門，要知道朝廷求賢若渴，老弟如此年輕有為，加入六扇門必得朝廷看重，他日必可大放異彩啊！”
“這……小弟倒是未曾設想過。”
邱鷹聽出楊執語氣鬆動，趁熱打鐵的說起加入六扇門的種種好處，楊執則是不時點頭，露出意動的神色。
“……我六扇門晉陞渠道完善透明，而且沒有門派世家排資論輩的呆板教條，一切唯才是舉，朝廷富有四海，對於有能力者，從不吝嗇培養，功法秘籍天才地寶應有盡有，以老弟的實力，再加上朝廷資源的供給，前路將會是一片明朗……老弟可要考慮一下？”
“邱兄拳拳引薦之意，小弟感激不盡，若是拒絕，豈不是不識好歹了？只是還有一事小弟必須告訴邱兄，待邱兄聽完后再決定是否引納不遲。”
“什麼事，老弟儘管講來。”
“小弟並非只殺了尤還多，離開瀚海的路上碰到安國邪與我糾纏，小弟錯手之下將他也殺了，人頭在此。”
說罷，楊執起身出門，從隨行的駱駝上取下安國邪的首級。
“這……”
邱鷹本人是九竅齊開的資深高手，大的陣仗也見過不少，但是當他看到安國邪和尤還多這兩個位列曾經和現在人榜，只比自己強不比自己弱的高手首級像是批發一樣被楊執隨意拿出來，仍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安國邪也被老弟殺了？”
他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直到確認安國邪的首級無誤，坐回原地，苦笑道：“老弟啊老弟，你可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醴泉城作為大晉最為接近瀚海的城池，這裏的六扇門天然就肩負着監視瀚海動向的責任。儘管尤還多的死訊被則羅居壓了下來，但是醴泉城六扇門還是第一時間通過密探得知了這個消息，引起了邱鷹的關注。
瀚海之中魚龍混雜，幾方勢力保持了相對微妙的平衡，在其中佔據相當重要一環的尤還多突然身死，很可能會造成新一輪的動蕩。
所以這段時間醴泉城六扇門一直通過各種渠道確定殺人者的身份，繼而查察其屬於哪一方勢力，以便於做出不同應對。
只是隨着調查深入，殺人者的身份來歷仍是一團迷霧，但是種種跡象卻隱隱指向醴泉城六扇門，更有人言之鑿鑿稱尤還多之死是六扇門背後主使，目的在於引起瀚海內部動蕩，隔岸觀火伺機圖謀瀚海。
這種傳言一出，甚囂塵上，越傳越廣，信者甚重，一下子就把六扇門架在了火上，邱鷹忙裏忙外的平息謠言，但是在諸多勢力明裡暗裏推波助瀾下收效不大，這幾日下來，他都感覺自己平白老了好幾歲，焦頭爛額。
在這個節骨眼上，安國邪又死了，算上之前的尤還多，哭老人就這麼兩個成器的徒孫，一下子被楊執給殺絕了，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要鬧出怎樣的風波。
“事關蓋世凶頑哭老人，小弟自知無法善了，當遠離瀚海，不能因我一人而令六扇門遭哭老人針對，邱兄盛意拳拳，在下非常感激，只能心領了。”
說罷就要離開，卻見邱鷹一把拉住楊執的手臂，眼神熱切的看着他，高聲道：“不，你不能走。”
殺一個九竅可能是運氣，但是能殺兩個，只能歸結於實力，邱鷹對於楊執的實力再無懷疑。
至於楊執所說的身世來歷，六扇門自有辦法查明證偽，而且據邱鷹自己多年的經驗來看，楊執並未說謊。像是這種來歷背景“清白”、有着極大潛力和未來的青年高手，他怎麼能夠放過，信不信他將楊執招攬回去，州衙總部都得一路開綠燈。
想到這裏，邱鷹當即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將楊執招攬進六扇門，信誓旦旦的道：“且不說為父母報仇雪恨乃是義理天理之所在，我六扇門最重法理，你為人子，替父母報仇，到哪裏都能說出理來，哭老人算得了什麼？我六扇門也不是軟柿子，他要是敢來找你的麻煩，自有眾神捕和總捕頭出手，不用擔心，就在這安心住下。”
說罷生怕楊執反悔一般，忙吩咐道：“那誰，來個人幫老弟把行禮駱駝牽進來。那個那個誰，去把招待貴賓的卧房收拾一間出來，來來來，老弟，你且在這裏安住，知事捕頭有事出去了，不過最遲明天就能回來，屆時再商定老弟的職位和待遇。”
“老弟，你看為兄是否有遺漏？”
楊執見狀笑道：“邱兄盛情邀請，小弟不敢推辭，日後還望多多提點。”
“哈哈，爽快，放心一切有我。”
邱鷹哈哈大笑，拍着楊執的肩膀以示親近之意。
“哦，對了，距離此次人榜發佈還有幾天的時間，倒是來得及將老弟的事報上去，老弟連殺前人榜和現人榜高手，屆時就要人榜有名，勢必要名動天下了。”
邱鷹安排楊執住下，然後急匆匆離去，要將自己招攬了一位人榜高手的事稟報上去。
楊執則是在一名捕快的引領下來到了給自己準備的房間，這是一座單獨的小院，環境清幽，也從側面反應了邱鷹的重視態度。
“是個好人吶！”
加入六扇門並非楊執臨時起意，而是早有打算。
有道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楊執如今實力尚弱，這時加入一方大勢力，不僅安全能得到了保障，同時也可以借其勢進行種種操作，比起單打獨鬥不知強了多少倍。
至於勢力的選擇也是一門學問，這個世界有世家有門派，前者重血緣，後者重師承，對於楊執而言，兩者都不佔。
那麼沒有上升的血緣和傳承障礙，維持了相對公平的六扇門，就成了楊執最優的選擇。
而且六扇門代表了皇權，佔據了大義正統，情報實力更是天下第一，這些要素在日後都能發揮出重大的作用。
六扇門總捕頭雖然沒有將自己放入地榜中，在江湖中卻是公認有着地榜前十的實力。
綜合上述所說，在當前六扇門的綜合實力絕不比任何一個武道大宗差，也沒有任何一個勢力會比六扇門對待楊執更寬容。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促使楊執選擇加入六扇門。
“掌握了天地人三榜人物外號的命名權，豈不聞近水樓台先得月，加入六扇門以後，這個優勢可得好好利用啊！”
楊執走出院落，敲響邱鷹的值房。
此時邱鷹正在奮筆疾書，楊執走過去，從懷裏掏出一張紙來，笑眯眯道：“邱兄，這是當時與尤還多和安國邪對戰的細節，同時小弟對於自己的外號有些想法，想和邱兄探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