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何人當值,為何不點燈(4k)
沖關之前,楊執環繞峽谷一圈,確認做下的佈置是否有效,着重查看有無死角盲區。
這是從輪迴空間拼殺時養成的謹慎,已經深深刻到他的骨子裏。
適當的謹慎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過度謹慎就有些病態了,楊執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直在調整。
從輪迴空間殺出來的,哪有正常人。
這是輪迴者的一句調侃之語,卻也暴露出了一些事實。
“老子一個大好青年快成神經病了,都是拜輪迴空間所賜,輪迴空間不拆,天理難容。”
楊執日常發狠,過後走到自己佈置的閉關之地,拿出了從瀚海第一家打包的美食,祭奠了一下五臟廟。
吃飽喝足好……睡覺啊!
他伸了個懶腰,開始午睡。
午睡是一個好習慣,得堅持下去,先睡半個時辰。
外面日頭正好,凜冽的風沙經過峽谷時層層削弱,吹到這裏已是和煦了許多。
峽谷陰涼,熾熱的風吹到這裏,正好互補。
吹着暖暖的風,楊執美美的睡了過去。
……
明月當空懸挂,皎潔的月輝灑落而下,月華如水波一般柔和,峽谷附近的戈壁映照的一片朦朧,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紗。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幹什麼?
楊執迷糊的揉了揉眼睛,仰望星空,久久沒有說話。
風回過神來,楊執盤膝而坐,深深呼吸,平心靜氣,心神定而得靜,靜而生慧,慧而真氣自生。
甫一入定,楊執就感覺到不同,此時此刻他的狀態無比的好,神完氣足,靈台清明,運轉真氣蓬勃而出,通過九大竅穴毫無滯澀。
午睡還是有好處的……
他閉上眼睛,運行周天,初始還算平靜,漸漸的,他感覺雙眼脹痛,原本合眼之後的視線應當黑暗,此時卻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滿天的火雲。
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湧上心頭,楊執明白到了關鍵時刻,他引領真氣運行九大穴竅,真氣由涓涓細流不斷壯大,沛然蓬勃,在九大穴竅不住沖刷。
佈滿火焰的黑暗視線里,凝聚的九處相關竅穴就像星辰般一顆顆亮起,璀璨純凈,直照心底。
真氣繼續運轉,九顆“星辰”之間隱隱約約有處深邃的黑暗,吸納了所有光芒,恍如無形。
這是人體秘藏之所在,人之所以為萬物靈長,就在於天生九竅,內中收斂無盡神藏,只不過若不凝練相關竅穴,根本尋之不到。
楊執心中一片空靈,自金頁中感悟的一縷道意無覺而發,勾勒出玄妙的軌跡。
真氣蓬勃而發,順着這道特異的路線流淌,直至九顆“星辰”連線的中央,雖沛然浩大,卻無爆裂激昂之意,一如明月映平湖,潤物細無聲。
楊執心靈顫動,感受到了一種高遠與浩大,讓人越發的寧靜,整個人彷彿升華了。
轟!
一道道光芒從黑暗中綻放出來,照亮了黑暗,熄滅了火雲。
楊執忍不住睜開雙眼,似有寸許毫芒射出,臉上青氣浮面,生生不息。但這些旋即消散,只留下一雙愈發漆黑深邃的眼睛。
“突破了……”
他的根基打磨的無比紮實,每一步都是穩紮穩打,並無任何虛浮,此時沖關,如水滿自溢,自然而然,沒有絲毫阻礙。
楊執收斂心神,當一切平靜下來,靜靜感悟破關后的不同。
一夜未睡,他感覺精神飽滿,真氣再度壯大,靈覺也比之往常更為敏銳。
這並不是全部的變化,楊執走出閉關石洞,站在峽谷眺望遠山,這種體會更加明顯了,天地萬物,一草一木似乎一下子生動了起來。
他細心體會這種變化,感覺視野變得無比開闊,縱然是非常遙遠的景物都變得很清晰。
峽谷岩石之上的紋路帶着自然的旋律,藏着造化的奧秘,呈現於楊執眼前。
天依然是那樣藍,風依然是那樣乾燥,砂礫依然是那樣黯淡,一切與剛才沒有兩樣,但在楊執眼中,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彷彿看得愈發深邃愈發透徹愈發觸及細節。
比如,砂礫之中有粗沙,有礫石,每一顆表面的紋路細節之處都有着不同之處。
比如,整片戈壁帶着的死氣,本是不毛之地,沙石遍地,生機不顯,帶着無盡荒涼。但是死寂之下,卻孕育着無盡的生機,綠色從土石中長出,一根根嫩芽,如希望之火,蔓延而出,顯得生命是如此深刻,如此厚重。
比如,被風吹起的事物,似乎變得遲緩,那樣的清晰可見。
比如,之前分裂開的萬事萬物,彷彿被無形的絲線連在了一起,構成了和諧而難以描述的整體。
開了眼竅之後再見到的天地,比以往更有不同,楊執遙望天地,發出一聲感嘆。
“此刻我看到的,才真正是山,真正是水吧!”
見山見水三重天,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再到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嚴格說起來,楊執此時還在第一重,他之所見,不過是部分山水,是波瀾山河畫卷中的一處小角落,離窺見真實還差的遠。
“修行無止境啊!”
楊執感慨一聲,回到閉關石洞,鞏固和熟悉境界。
“難怪開竅期能壓制蓄氣,眼竅一開,對方的出手在我眼裏就會顯得‘緩慢’,被我看得清清楚楚……”
這並非敵人的出手被放緩,而是開了眼竅后,捕捉對方動作的能力增強了不少,於是就像在看“慢動作”,交手之中,這是非常大的優勢。
而且開眼竅的好處並非只有這個,眼為肝之竅,眼竅既肝竅,開啟眼竅就相當於同步修鍊了肝臟,肝屬木,主生,肝氣勃發,生生不息,復原能力大大增強,真氣和力量也增加了不少。
楊執對比開竅后與蓄氣的不同,得出結論:
“速度,以及真氣質量、恢復速度的差距,對蓄氣可以形成壓制,不過這種優勢並不絕對。
只開啟眼竅,人體秘藏還未曾真正開啟,仍是肉體凡胎的普通人,和蓄氣沒有本質的區別,若是修行上乘功法,手持神兵利器的精英蓄氣,理論上也可對抗普通開竅。
除非到了九竅齊開,更進一步凝聚眉心祖竅涉及部分超凡,才能徹底拉開差距……
“眉心祖竅……”
楊執沉思。
天生九竅齊開后,要想內外天地交匯,須得打通生死玄關,踏上天地之橋,這一步,就要修鍊眉心祖竅。
開竅只是開始,他的未來自然不會止步於此,不過從此時思索前路,正是未雨綢繆,可以從容謀划未來。
“眉心祖竅,玄關無悔,需要慎之又慎。不過既然涉及精神層面,若能得到一部修鍊精神的法門,從現在開始不斷壯大精神,對以後凝聚眉心祖竅或許有所助力。”
“精神虛無縹緲,玄之又玄,開竅層次就能觸及精神的法門,放到頂級宗門那裏,肯定都是要嚴防死守的不傳之秘。”
“我記得六道控制下也有一個世界,其體系與開啟天生九竅不同,而是另闢蹊徑修行三大秘藏,其中的精神秘藏就牽扯到眉心祖竅。”
“各門各派的不傳之秘肯定指望不上,至於六道那個大坑子,打死我也不去。”
楊執掰着手指頭一一排除,最後發現還得依靠諸天石盤。
一想到諸天石盤,楊執腦海中第一時間跳出拆盲盒三個字。
“既然突破開竅,那就抽個盲盒慶賀慶賀。”
他順從心意,就要將這段時間積攢的氣運投入諸天石盤。
只是當他看到氣運數值后,動作停頓了下來。
“九十八縷氣運,也就是再有兩縷就能湊成十連抽,或是能夠合成高品質氣運了?”
“與其現在就抽,不如湊個整,剩下的兩縷氣運怎麼湊呢?”
“明天是七天簽到周期的最後一天,等到了明天,就變成了九十九縷氣運,那樣就剩下最後一縷。”
楊執划拉着諸天石盤獲得氣運的規則,盤算着通過什麼方式湊齊第一百縷氣運。
“簽到,打卡,見證,搞事提升知名度……”
楊執伸出手指頭一一列舉能夠獲取氣運的途徑。
“簽到太慢了,瀚海這個地圖,我目前能參與的大事件也沒有,目前我又沒有換地圖的想法……”
“提升知名度,這倒是個辦法……”
楊執可沒有扮豬吃老虎的愛好,他更喜歡以大勢壓人。
能憑實力堂堂正正的壓死敵人,誰又想搞一些旁門左道呢?
至於現在這一身的毒藥暗器,楊執只能雙手一攤,這不是沒辦法嗎。
該苟時苟,不該苟時肯定要雄起,莽慫存乎一心,和道德底線一樣,主打一個靈活。
“成名自然是要成名的,怎麼也要人榜起步才成,眼下現成名也來不及了,總不能為了一口醋,和面洗菜剁餡現包餃子吧。”
楊執把手指頭一個個都放下,最後發現還是殺人來氣運點最快。
“這次就找個開竅中層次高點的,正好試一下開竅后的戰力,一舉兩得。”
說干就干,楊執掏出漆黑色封皮的小簿子,從寥寥無幾的人名中挑選了一個,施展身法,飄然而去。
……
幾叢綠色掙扎着長於荒漠之中,卻逃不過飢餓難耐的戈壁羚羊之口,轉眼消失無蹤。
戈壁之上植物稀少,生長在這裏的動物都四肢強健,奔跑有力,善於長途遷徙,否則根本沒辦法尋覓到足夠的食物而活下來。
這裏面,戈壁羚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嗖!”
迅疾箭宇在高速下破空而來,穿過漫天黃沙,射中一隻羚羊。
“嗚~嗚~嗚~”
遠處一隊馬匪騎着快馬,背負長弓,口中發出哇哇怪聲,手中彎刀在空中划著一個又一個的圓圈,疾馳而來,在不遠處停下。
“駕!”
其中一個馬匪脫離隊伍,騎馬過來,將獵物拿起,而後跑到馬匪隊伍前,將羚羊屍體高高舉起,衝著被簇擁在中心的馬匪喊道:
“老大神射!”
他用的是西域的語言,其他馬匪抽出彎刀,同樣高聲大喊,聲徹雲霄。
為首的馬匪裹着防風沙的面罩,看不清容貌,哈哈大笑,面罩下的聲音粗狂沙啞,同樣是西域語言。
“哈哈哈,弟兄們,難得無事,這一次就放開了完,以日頭落到那邊的山頭為限,誰的獵物打的多,老大重重有賞,哈哈,沖啊!”
馬匪頭子帶頭,眾馬匪將他簇擁在中間,在黃沙戈壁中馳騁,一時間氣氛好不熱烈。
他是立地閻羅尤還多座下,赫連山七十二匪之一的鐵血盜——穆穆爾沙提。
赫連山不在瀚海,但是瀚海中幾條重要的商道,同樣是他們的重要財物來源,赫連山七十二匪輪流駐守,劫掠行商,收取過路錢,所得所搶,除了必要的上供之外,剩下的全部歸駐守的馬匪所有。
穆穆爾沙提開了七竅,論排名,在一眾馬匪中不算高,但是他天生神力,一柄重鎚在他手中舞舞生風,尋常七竅擦着碰着都不免骨斷筋折,就算是面對八竅也有一戰之力。有此神力加成,穆穆爾沙提在赫連山七十二匪中排名也算前列,故而能常年在一條不小的商道上駐守。
這一日,他是靜極思動,點了一隊人馬出來打獵,等到日頭漸漸西沉,穆穆爾沙提盡興,招呼道:“弟兄們,今日過癮了嗎?哈哈,走,咱們回營,今天一起敞開了吃肉,敞開了喝酒!”
話音剛落,眾馬匪舉刀歡呼,穆穆爾沙提拿出一個裝滿烈酒的酒囊,一飲而盡,隨即哈哈一笑,一馬當先,迴轉營地,自有一眾馬匪將獵物集中起來,堆在一起運回。
今夜戈壁上久違的沒有起風,穆穆爾沙提一馬當先,他的心情莫名愉悅,將一皮囊烈酒一口氣喝完。隨着酒意上涌,他一把摘下頭上的面罩,露出一張紅髮藍眼的鬼臉,策馬奔馳,將跟隨的馬匪甩的遠遠的。
滿是砂礫的荒涼之地里,一汪小湖帶來了難得的生機,周圍長着戈壁常見的扭曲植物,附近分佈着一塊塊風化岩石。
小湖邊緣,看不到一隻戈壁生物,這裏是穆穆爾沙提的營地,有數百名馬匪在這裏駐紮。
此時日頭早已落盡,天空一輪明月高懸,在戈壁撒下一層銀白,宛若寒霜。
整個營地暴露在夜色之下,顯得格外幽邃。
“今天……這些小崽……子們怎麼……這麼安靜?”
最先回到營地,穆穆爾沙提打了一個酒嗝,看到黑洞洞的營寨,醉醺醺的喝問道:“誰人當值,為何不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