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黑金城
第295章黑金城
天空清朗,夜幕已深,璀璨的星河橫亘半空,暗紅的弦月撒下黯淡的光芒。
潮水慢慢漲起,淹沒濕漉漉的沙灘,晚間的微風從陸地吹響海面,吹動海邊的荒草和灌木,吹動沿海小屋裏如豆的燈。
這裏是一座海濱漁村,位於安納托利亞半島的西南海岸,南邊不遠處就是大門德雷斯河的入海口,北邊則坐落着一座千年古城,以弗所。
以弗所更北邊則是奧斯曼帝國的西南第一重鎮,愛琴海上的第一大港,士麥那。
大門德雷斯河是安納托利亞西南部最重要的河流,這裏土地肥沃,適合發展灌溉農業,雖然沒有連為一片的大平原,但零零碎碎的河谷低地也能養活不少人口。
大門德雷斯河岸也坐落着不少中大型城市,艾登,瑟凱,納濟里……
東羅馬帝國撤出亞洲后,安納托利亞西部沿海曾經歸屬於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卡雷西貝伊國,艾登貝伊國,薩魯汗貝伊國,米特塞公國……這些小邦國也曾有過輝煌,但最終卻無一例外地摔倒在奧斯曼帝國的強大攻勢下。
在這些割據實力中,有些統治家族直接亡國滅種,有些則被奧斯曼帝國吸納進統治階級,在當地擔任行政長官,成為奧斯曼帝國的顯貴和世侯。
大土耳其戰爭中,這一片膏腴之壤當然也遭到了襲擊,東羅馬帝國的海軍和海盜從愛琴海上的各個島嶼出發,避開了戒備森嚴的堡壘和要塞,時不時騷擾西南沿海的小鎮和鄉村,讓奧斯曼官員防不勝防。
後來,東羅馬大軍在比提尼亞登陸,海陸兩軍開始向北邊轉移,西南方向的襲擊壓力驟然減輕,奧斯曼蘇丹穆罕默德二世也從西南方向抽調士兵,徵集糧食,供應西北戰事。
老實說,西南地區的奧斯曼顯貴對蘇丹陛下還算忠誠,不僅盡心儘力地守衛堡壘要塞,還為蘇丹陛下徵集了不少糧餉。
他們十分清楚,東羅馬帝國或許會允許安納托利亞高原上的突厥部族保持自治,但絕不會讓他們在愛琴海沿岸的核心地區繼續作威作福,雙方矛盾不可避免。
當西北淪陷,布爾薩一帶淪為東羅馬游騎的跑馬場后,西南地區擔起了提供錢糧的重任,成為了奧斯曼帝國的最後一片還算安全的戰略腹地。
當然,西南地區只是尚未遭遇軍事襲擊,完全談不上“凈土”,接二連三的自然災害讓大片土地迎來減產,蘇丹陛下和各級官員的層層盤剝更是將百姓們送上了絕路,對奧斯曼家族的不滿情緒日漸高漲。
今年春季,溫度相對較高,融雪和降雨使河道水位迅速抬升,大門德雷斯河爆發洪災,突厥高官們不僅沒有賑災,反而因為軍事上的困窘繼續加高稅賦,致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人定則勝天,人不定則天勝,在政治崩潰時,自然災害的帶來的惡劣影響會呈指數倍提升,一時間,盜賊並起,烽煙不息。
漁村北面的山坡上,一行騎兵在叢林間走着夜路,他們人數不多,裝備低劣,但一個個凶神惡煞,血氣滔天,明顯也是流寇盜匪的一員。
隊伍正中,一位眼神陰翳的中年男人沉默地注視着遠方的海面,他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看上去分外兇惡。
“大首領,山下的村子看上去不錯,我們要不要……”
在他身邊,一個賊眉鼠眼的矮個男人嘿嘿笑着。
“還有更重要的事。”
大首領低沉的聲音淡淡響起。
“日後我們不缺仗打,大家都有美味的食物和美麗的女人。”
“您說了算。”
矮個男人的眼裏顯出憧憬之色。
“這附近的巡邏隊越來越少了,但我們還是不能鬆懈,加快速度吧。”
大首領輕夾馬腹,坐下戰馬在矮山上小跑起來。
他叫奧圖姆,土生土長的奧斯曼突厥人,曾經也算突厥貴族,他的曾祖父曾跟隨奧斯曼蘇丹巴耶濟德一世參加了安卡拉之戰,隨後又在大空位期選對了君主,立下了一些戰功,成為了一名伊克塔領主。
奧圖姆的祖父和父親都長於經營,不僅將自己的伊克塔領地成功世襲化,還建立了不少產業,讓原本一窮二白的荒村發展為遠近聞名的魚米之鄉,還在當地政府中撈到了一官半職。
然而,奧圖姆沒能繼承父親的家產,他是個亞美尼亞女奴的孩子,父親不喜歡他,更加偏愛由名門之女生下的幼子。
父親死後,奧圖姆很快就被掃地出門,還因為拒不歸還父親給他留下的磨坊遭到了幼弟的鞭笞,留下了滿身的傷疤。
後來,奄奄一息的奧圖姆撿回了一條命,從此四海為家,在士麥那的碼頭干過苦工,在商隊裏當過護衛,也在蘇丹的軍隊中流血流汗,因為不畏死亡而升為小隊長。
不久前,奧圖姆率領的小隊從士麥那出發向北,奉命增援布爾薩城,走到一半時,本該為大軍提供補給的糧倉被洪水沖毀,軍中糧食短缺。
然而,儘管糧食短缺,蘇丹陛下的耶尼切里依然享用着珍饈美味,大煙和女奴也常伴身邊,這引起了奧圖姆極大的憤怒。
他知道,這支耶尼切里是由貴族後裔組成的“新耶尼切里”,還是戰鬥力最差的一批,奧圖姆一向看不起這些人,從不認為自己比他們差。
終於有一天,增援部隊開始嘩變,底層士兵們將手裏的泔水淋在軍需官的腦袋上,衝進貴族後裔的軍營,將他們的食物搶掠一空。
與其他嘩變士兵不同,奧圖姆不抱任何僥倖,從來不認為這種叛徒行為能夠獲得高官們的原諒,直接帶着一些士兵逃進山裡,當起了馬匪。
事實證明,奧圖姆的決定十分正確,豪門貴族們原諒了情節輕微的士兵,而將所有直接參加搶劫糧食的士兵全部處死。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奧圖姆帶着他的人馬四處遊盪,吸納了更多的流民,搶劫了更多富商貴族。
在安納托利亞的“義軍”中,奧圖姆不是人數最多的一支,但也是戰鬥力較強的一支,普通民兵最缺乏的其實是無法學到的軍事知識,而出身行伍的奧圖姆恰恰明白一些。
“奧圖姆首領,我們要到了!”
矮小男人說著,指了指前方的山崖。
山崖下就是大海,咸腥的味道飄進每個人的鼻間。
“怎麼辦?還是老樣子嗎?”
“嗯,找三個人跟我走,你負責管理他們,在我回來前,不要走動。”
奧圖姆點出三名心腹下屬,幾人拴好馬,從前幾次留下的繩梯爬下山崖,進入一處海濱溶洞。
溶洞裏的海水已經齊膝深,四個流寇舉着火把,向溶洞內涉水而去。
溶洞最深處,一座小船赫然在目。
奧圖姆撥開遮在小船上的樹枝,掀開樹枝下的毛皮,爬上小船,將三名下屬拉了上來。
不一會兒,四位流寇划著槳,從溶洞裏徐徐而出,在夜幕的掩蓋下駛向大海。
划至海面中央,奧圖姆停下槳,搬起石錨,扔下海面。
奧圖姆靜靜等着,灰色的眼睛掃視着海面。
忽然,遠方的海面亮起了點點燈火,一艘大船的輪廓隱約可見。
“他們來了,燒火。”
奧圖姆簡單地說。
三個流寇拖出一個鐵盆,在鐵盆中升起火來。
大船看到了火光,鼓起風帆,向奧圖姆緩緩駛來。
“可以了,趕緊滅火,你們幾個蠢貨也別把老子的船燒了!”
奧圖姆怒罵道,踢了踢震驚中的下屬。
“怎麼,沒見過大船?哼哼,老子上次見過的可比這艘還大得多!”
奧圖姆望向越靠越近的軍艦。
實際上,相比於大型克拉克帆船,這艘軍艦算不上大,但整體造型十分美觀,流線型的艦身上佈滿了黑洞洞的炮口。
艦艏的銅像十分猙獰,遠遠望去,彷彿一支張牙舞爪的深海巨妖。
“克拉肯號……希臘人還真會取名。”
奧圖姆認出了艦身上的希臘單詞,撇撇嘴,向海面吐了一口痰。
克拉肯號,東羅馬帝國與葡萄牙王國海軍合作下的產物,具有鮮明的葡萄牙特色,是一艘輕快炮艇,在1469年從雅典造船廠完成下水儀式,編入西地中海艦隊。
作為回報,東羅馬帝國將從威尼斯共和國繳獲而來的艦船設計圖打包交給了葡萄牙人,包括開羅之曜號的初期圖紙。
克拉肯號已經近在眼前,奧圖姆站起身,衝下屬們吩咐幾句,順着繩梯爬上了克拉肯號的甲板。
在水手的接引下,奧圖姆被帶往船長室,遠遠望見了侍立一旁的船長和伏案而書的艦隊長菲德爾。
“你來了,奧圖姆。”
菲德爾看了他一眼,繼續描着海圖。
“我是海軍上將菲德爾。”
“哦?怎麼是尊貴的上將大人?上次的那個外交官,科穆寧家族的馬庫斯去那裏了?”
奧圖姆面色不變。
“他不是主導東方情報嗎?”
“馬庫斯還要會見其他人,你該不會以為自己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吧?”
“北邊的戰事已經平息了,我閑來無事,順便向皇帝陛下討來了這份工作。”
已經兩鬢斑白的菲德爾放下海圖,凝視着滿臉傷疤的奧圖姆,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不錯,馬庫斯沒有說錯,像是個江洋大盜的樣子。”
奧圖姆對菲德爾的話無動於衷,也注視着他。
“有話直說吧,您派人找我,約我見面,是要幹什麼?”
菲德爾沒有回答,好整以暇地為自己點燃香煙,吸了一口。
“你帶兵很好,幫我殺個人。”
“艦長要殺誰?”
奧圖姆問道。
“納濟里城督糧官,魯斯圖。”
“誰?”
奧圖姆眉毛一挑。
“艦長不知道他是我的異母兄弟嗎?”
“你這樣的人,還在乎這些。”
菲德爾輕蔑一笑。
“艦長你誤會了,這個人可是我的——”
“說吧,要多少錢。”
菲德爾打斷了他的話。
“殺人兩百,燒糧食五百,洗劫城鎮一千。”
奧圖姆立刻說道。
“阿克切?”
菲德爾問道。
“呵,蘇丹陛下的阿克切早就不值錢了,一枚銀幣里都沒多少銀子。”
奧圖姆譏諷地移開眼。
“你們不是還弄了不少壓根不含銀的假幣運往安納托利亞嗎?別想拿這東西騙我。”
“威尼斯杜卡特,奧地利弗羅林,或者你們的金伊薩克,都可以。”
“這不可能,太多了。”
菲德爾立馬拒絕。
“你去把你弟弟殺了,燒毀糧倉,順便洗劫城郊,兩百個索利都斯。”
“三百。”
奧圖姆做出一副固執的模樣。
“一百。”
“兩百就兩百。”
奧圖姆頓時軟了,連忙點頭。
菲德爾拋出一個錢袋,裏面是五十個威尼斯杜卡特。
“索利都斯在你們那裏不好用,換成等價的威尼斯杜卡特。”
奧圖姆接住錢袋,清點起來。
“定金是一百個,剩下五十個會換成我們的武器裝備,你等會兒去取。”
菲德爾吐出一口煙霧。
“等你成功了,拿着腦袋來見我,領取剩下的一百個。”“恐怕您更看重的不是腦袋,而是糧倉和城鎮吧?”
奧圖姆嘿嘿笑着。
“要是我攻克城鎮,焚燒一空,你能給我多少錢?”
“你能成么?不到一千人,想攻克一座戒備森嚴的城鎮?”
菲德爾不屑地搖搖頭。
“呵呵,艦長有所不知,白羊人已經席捲了整片高原,大肆掠奪,不少難民都逃往這裏。”
奧圖姆呵呵一笑。
“只要有錢,我可以從其他督糧官那裏買來糧食,只要有糧食,我就有人手。”
“至於城防……恕我直言,我是個奧斯曼人,還保留着當兵時的衣服和鎧甲,也許就能騙來城門呢?”
菲德爾想了想,又扔出一個錢袋,這次也是五十個杜卡特。
“要是你成功了,可以領上兩百個杜卡特。”
奧圖姆的笑容更加濃郁,接過錢袋,誇張地躬一躬身。
“那就多謝艦長大人了!”
“對了,還有件事告訴你。”
菲德爾笑了笑。
“你的幾個營地位置已經被我們掌控了,如果你拿錢不辦事,其他的馬匪會一窩蜂地瓜分你的遺產。”
奧圖姆張了張口。
“哦,還有奧斯曼官員,在我們的運作下,你已經是頭號大盜了,最好不要過早暴露在他們的視野中。”
菲德爾饒有興緻地看着他。
奧圖姆哼了一聲,轉頭便走。
走到門口,他又轉過身來,看向菲德爾。
“這一年多下來,你們花在挑動叛亂上的錢似乎越來越少啊。”
“我上次替你們劫掠城鎮時,馬庫斯大人可是痛快得很。”
奧圖姆嘴角翹起。
“蘇丹和官員們沒錢了,但你們的財政似乎也在長久的消耗戰中逐漸緊縮啊……”
“不該管的別管,腦袋不想要了就直說,我剛剛收到了最新式的簧輪槍,可以幫幫你。”
菲德爾無動於衷地看着他。
“那就這樣吧,你們會收到好消息的。”
奧圖姆聳聳肩,離開船長室。
……
大洋彼岸,美洲大陸,巴西王國。
一座山谷中,一支探險隊正向北方緩緩行進,探險隊有二十餘人,除了十八名手持火槍的東羅馬探險家外,還有幾位本地嚮導。
探險隊翻越在山嶺之間,座下的馬匹和馱貨的毛驢喘着粗氣,有些疲憊。
“揚尼斯大人,山壁上有字!”
一位探險隊員驚呼起來,指向路旁的山壁。
“以上帝之名,這片土地屬於唯一的皇帝,伊薩克·巴列奧略。”
揚尼斯輕輕念了出來。
“這應該是前幾次探險隊留下的印跡,這裏估計是他們抵達的最遠處。”
揚尼斯微微一笑。
這位蓄着絡腮鬍的中年男人名叫揚尼斯·塞林布里亞,這個家族是巴列奧略家族的私生子後裔,祖上可以追溯到米海爾八世,歷來擔任皇帝的私人管家。
揚尼斯的祖父和父親先後侍奉過曼努埃爾二世,約安尼斯八世和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君士坦丁十一世去世后,揚尼斯成為了現任皇帝伊薩克三世的管家之一,奉命打理幾座位於伯羅奔尼撒半島的祖傳莊園。
後來,皇帝進行自由化改革,不再採用老一套的古代管理方法,將自己的眾多莊園出租給農業資本家,形成一個個租地農場,效率得到了很大提高,每年的凈收入也逐漸上漲。
這些老管家們也得到了良好的安置,進行一段時間的學習后,成為了各個殖民地的官員,負責打理皇帝的海外領地。
作為回報,他們的薪水會成倍上漲,他們的子嗣也能獲益匪淺。
巴西王國被劃分為十五個規劃區后,揚尼斯奉命擔任里約王冠領的總管,統管殖民,通商和探險事務。
這個時候的巴西王國幾乎就是一個空殼子,十五個規劃區中,僅有三個得到了一些開發,僅有里約王冠領建成了一座不錯的港口,正教移民超過三百。
里約港位於巴西東南部,是成熟后的東印度航線的必經之地,可以使東印度商船避開幾內亞無風區,通商效率更高,安全程度也更高,戰略位置重要。
可以說,在巴西總督狄奧多西上任前,揚尼斯就是整個巴西王國的第二號實權人物。
在來里約港前,揚尼斯曾和皇帝進行過一次長談,除了開闢種植園和建設港口外,他還收到了一個秘密任務。
為了這個任務,他已經先後派出了五批探險隊員,有三批成功返回,帶回來的地圖越來越詳細。
揚尼斯對比了探險隊員們測繪出來的地圖和皇帝給他的草圖,認為時機已到,將港口事務扔給主教,親自帶人組織起第六次探險。
這次的探險隊員全都是皇帝的親信,還有不少人和他一樣,祖祖輩輩侍奉巴列奧略家族,對皇帝忠心耿耿。
揚尼斯掏出自己的地圖,又拿出指南針比對方向,心情雀躍了不少。
“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喝點水。”
揚尼斯說著,從馬鞍上取下皮袋,喝下一口淡黃色的液體。
“總管大人,我們還是得喝這種玩意兒么?苦得要命。”
一位年輕隊員喝下汁水,眉頭緊皺。
“這是黃花蒿泡的水,可以抵禦一些疾病,必須喝!”
揚尼斯瞪了瞪他。
“高原上沒什麼瘧疾,但喝上一些准沒錯。”
揚尼斯擦擦嘴,將皮袋放回馬鞍,又拿出一塊干餅,啃了起來。
眾人休息片刻,隨意填了填肚子,在嚮導的引領下繼續上路。
東羅馬殖民者對巴西土著一直採用漠視態度,既不忙着同化,也不隨意屠殺,一般會使用一點小禮物換取他們的好感,和他們簽署保護協約,要求他們為移民提供糧食和勞動力。
作為回報,他們會收到一些簡單的工藝製品,比如玻璃球和破棉衣。
走在前頭的土著突然回過頭,嘀咕起來,比着手勢。
“他們在說什麼?”
揚尼斯看向翻譯官。
“他們說,上一支探險隊最遠就到達了這裏,前方是一座山脈,他們沒有過去。”
翻譯解釋着。
“嗯,我們過去。”
揚尼斯點點頭,策動馬匹,向前小跑而去。
這座山脈整體呈黑色,不算陡峭,旁邊還有一條河流,揚尼斯率領眾人在山脈邊緣繞了很久,依然沒有發現什麼特殊之處。
“揚尼斯總管,您到底想找什麼啊?”
探險隊員們抱怨起來。
“這裏什麼都沒有,連土著都不在這裏居住。”
揚尼斯看着正在落下的夕陽,抿住嘴巴,掏出地圖。
“要不我們回去?”
隊員們提議到。
“再逛一會兒,我們明天回去。”
揚尼斯淡淡地說。
“這裏離里約港又不遠,我們沒有迷路,糧食都夠,不必擔心。”
揚尼斯皺着眉頭,瞪着不遠處的山丘,目光閃動。
這裏的確荒無人煙,什麼值錢的都沒有,難道皇帝的命令出了錯誤?
揚尼斯連忙搖搖頭,將這個想法趕出腦袋。
偉大的皇帝陛下怎麼會出錯呢?一定是他自己沒有做好。
又找尋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天色漸暗,揚尼斯放棄了尋找,帶着眾人在河邊紮營過夜。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隱隱約約的蟲鳴聲和鳥叫聲。
帶着疑惑和不解,揚尼斯謝絕了探險隊員們的飲酒邀請,早早睡去。
又是無夢的一夜,當太陽升起時,揚尼斯緩緩睜開了眼,從床上慢慢爬起。
高原的陽光純凈而溫暖,四周的空氣新鮮而自然,揚尼斯深吸一口氣,開始新的一天。
探險隊員們正在喂馬,見揚尼斯醒來,和他打着招呼。
揚尼斯報以微笑,也牽出自己的馬,慢慢走向河邊。
這匹馬是正宗的安達盧西亞貴族馬,皇帝親賜,揚尼斯格外愛惜,從不準旁人觸碰,哪怕連兒子也不行。
“走吧,瑪門,我們去嘗嘗這裏的水,看看味道如何。”
揚尼斯撫摸着愛駒的鬃毛,愛駒也親昵地舔着他的手心。
這匹黑馬名為瑪門,名字也是皇帝賜予,意為財富的化身。
揚尼斯牽着瑪門來到小河邊,解開他的馬轡。
瑪門低下頭,舔了舔河水,抬起頭看向揚尼斯,嘶鳴了幾聲,似乎表達着自己的歡喜。
“喜歡嗎?喜歡就多喝些,呵呵……”
揚尼斯拍了拍它的背,笑了起來。
陽光灑落,將河面染得金黃,瑪門靜靜地喝着水,踩上了一塊石頭,突然一滑。
揚尼斯咒罵一聲,俯下身,撿起石頭。
石頭呈黑色,似乎平平無奇。
就在這時,陽光照射在黑石上,透出點點金光。
揚尼斯雙眼一縮,口中的咒罵也咽回肚裏。
他連忙揉了揉眼,用衣服擦拭着黑石上的青苔。
陽光下,更多的金色顯露出來,閃閃發光。
……
1471年夏,東羅馬帝國的探險家揚尼斯·塞林布里亞率領探險隊從里約港北上,在一處小河邊有了重大發現。
黃金。
這種黃金上有着一層金屬氧化物,呈現黑色,但含量很高,數量很大。
揚尼斯歡天喜地,將這裏用上古拉丁語命名為歐魯普雷圖。
是為黑金之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