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見天師
看着自己掌心上由磁場真炁形成的禁字,王一也朝着自己胸口一拍。
隨着磁場真炁貫通全身,王一隻覺得自己剛才在這迷魂炁局中紊亂的思緒也變得清晰起來,一股冥冥之中的直感,讓他看向眼前這猶如鬼打牆的炁局之外,與那名為林堅的上清茅山大師兄對視。
“道長,既然你認為當年你與張之維之間的比試結果是吃了虧,那今日你就將我當做張之維便可,現在你還有十息準備,十息過後,我就要衝出你這迷魂局,讓道長你心服口服。”
迷魂局外,林堅聽着王一傳來的豪言壯語,臉色霎時就變了。
因為他想到了那年的比武切磋,當時他確實沒有過多準備,但作為茅山大師兄,縱使不用符籙,自身的命功修行都能技壓同門,不然也當不了這個大師兄。
可問題在於,張之維同樣也沒用什麼其他手段,他甚至連金光咒都沒開,就把自己拍翻了。
而今這麼多年過去,自己這次準備周全,手段皆有,可這般王一這般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的話語,又讓他再次想起那年張之維的神態。
“你與那張之維一般,當真讓人窩火!”
說罷,一道道符籙條紋便在林堅身上顯現。
此時的林堅就如梁挺這位機關符籙兩道大宗師一般,將符籙儀軌刻畫周身,以肉身作為符籙儀軌發動的載體。
顯然,王一的話刺激到了林堅,符籙條紋催動,道道電光在林堅身上湧現,其中以兩臂最是顯眼,幾乎泡在了電光當中。
而在林堅催動自己的手段時,十息時間瞬息即逝。
這個由這位茅山大師兄以符籙勾連龍虎山地利用於困住王一的迷魂炁局,此刻在林堅眼中也變了一番模樣。
佈置的迷魂炁局如井中之月,在一陣蕩漾之後便散去了形狀,而那在林堅預想中本該在這迷魂炁局當中困住一日的王一就這麼堂而皇之沖了出來,身上沒有半點狼狽。
但此刻已經容不得林堅多想,因為他跟王一之間的距離只有十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催動法符。
霎時間,他與王一之間的十米之距,路面化作一片泥沼,一塊青泥石板就這麼從山道翻起,擋在了他與王一之間。
他知道這些手段都攔不住王一,但他只想給自己奪得先機。
化作路面的泥沼,橫在自己面前的青泥石板都無法阻擋王一腳步,當王一憑藉肉身撞碎石板之際。
林堅那雙籠罩在雷光中的雙拳也藉助這一先機先行印在王一胸膛,可下一秒,同樣勢大力沉的一拳也砸在自己胸口。
不同的是,王一站在那裏,沒有一點異樣,反倒是自己,在王一這樸實無華的一拳之下被轟飛了出去。
口吐鮮血之餘,林堅也能明顯感受到王一這一拳的威力。
沒有什麼攪亂他人真炁運行的手段,單純就是一股氣力砸在自己胸口,直接將自己體內真炁打的運行不暢,口吐逆血。
王一站在那裏,淡然收拳,擦拭着自己衣服上因為林堅那覆蓋電光一拳打到的焦黑。
反觀這位茅山大師兄林堅,卻在王一這一拳下連退十餘米,直到撞上一棵大樹,震得樹葉散落,呼吸不暢之間,也是將王一的神態牢牢記在眼裏。
因為此時王一的神態,動作,就如當初張之維擊敗自己那般,沒有半點情緒,就像是做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這一拳,也讓林堅明白,當年即使自己手段盡出,面對那個小了自己一輪的張之維,結果依舊不會有任何改變。
“你剛才在炁局當中對自己施展了什麼手段,為何有那麼一瞬,我覺得不在陣中了。”
有些頹廢坐在地上,林堅倒是想站起整理自己的儀容,可這一拳沒那麼好受,只能這樣想讓自己輸個明白。
“一個克己的小手段罷了。”
“克己?”
“我不像張之維,他心無旁騖,在他眼中,吃喝拉撒睡皆是修行,所以他跟人動手不會去考慮有的沒的,只是覺得這樣動手方便了當便這樣動手。我不同,總是這裏想一些,那裏想一些,想的多了,會耍的手段就多了,就是有時候沒必要。
所以我就給自己搗鼓了這個克己的手段,禁禁自己身上的神通手段和思緒,靠拳頭和本能來動手,另外一點小作用便是我禁了自身神通流轉,在一些以炁感知的手段里,我就跟那草木土石無異了,道長,可服氣了?”
聽着王一這般解釋,林堅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咋說。
合著自己一身手段還不如對方的一個拳頭來得實在,對方的話語就像當年張之維把自己拍翻之後一般無二,只不過是換了個說法。
無言之餘,也是垂頭喪氣,心中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既如此,道長且好生歇息,我這一拳收了力道,不算太重,上山之後我會讓鄭道長下來找你。”
看到對方沒了氣力掙扎,王一也懶得去想他此刻心中是什麼想法,抱拳拱了拱手,這才轉身朝着山上天師府所在走去。
搞定了這位茅山的林堅,後半段山路也什麼多餘戲碼出來。
王一就這麼閑庭散步在龍虎山前山見到了在此等候的天師府門人,兩名道長在看到王一遞上來的拜帖后也沒多言。
領着王一繞過作為門面天師府大殿,進了後山,踏過索橋。
“還請王居士在此等候,讓我等去通報。”
“有勞兩位道長了。”
天師府門人修行大殿,張恩溥看着在主座上閉目打坐的老張天師,自己的心卻總是靜不下來,時不時望向門外。
王一登龍虎山見老張天師這事本身龍虎山就沒什麼理阻止他上山,即便是他也只能用陰五雷請茅山的林堅來助陣,萬不敢動用龍虎山這邊自己的力量。
不然就成了把柄。
反倒是被老張天師委任處理龍虎山外事的張懷義,倒是與鄭子布,陸瑾坐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如主座上的老張天師一樣自在。
張恩溥不認識王一,沒跟王一打過交道,自然心裏存有僥倖心理。
會認為異人圈裏出了張之維這樣一個就已經是離大譜了,怎麼可能還有個與之並列的,就算能爭一時,也爭不了一世。
可張懷義,陸瑾這兩人是清楚的,知曉王一跟張之維這兩人的修為,若不是年齡擺在那裏,現在異人圈早就他們說了算。
所以張懷義才沒那麼擔心,只要張恩溥不鼓動天師府站在他那邊的人作妖,憑一些盤外招,攔不住王一。
給鄭子布去信,讓其通知陸瑾,無非就是做個保險,免得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至於張恩溥,由他去吧。
只是張懷義,陸瑾他們可以這樣想,不知情況的張恩溥卻不能。
而在張懷義和張恩溥各有心思之際,殿外腳步聲傳來,正是來通報的兩位同門。
“師爺,王一王居士已經在殿外等候了。”
話音一落,心中有鬼的張恩溥頓時站起,不顧此刻眾多同門在此,走到殿外大門,望着站在廣場上等着的王一。
似乎是注意到張恩溥投來的眼神,正在欣賞天師府裝修風格的王一也望了過來,看着門口那個像個權貴公子多過道士的張恩溥,不知其身份的他還對其微笑頷首。
可這樣的動作在此刻張恩溥眼裏,卻成了一種嘲諷。
尤其是以他的目力看到王一那雙與張之維一般返璞歸真的雙眼后,他這才明白為何張懷義是那般不在意自己使盤外招。
因為圈中傳言非虛,對方與那個自己羨慕嫉妒恨的張之維一般,都是他此生如何修行都無法面對的怪物!
“師兄,既然人已經到了,是不是該請人家進來,跟大夥說個明白了,龍虎山要在圈子裏牽頭髮聲,也得知曉來龍去脈不是?”
聽着一旁張懷義這好似落井下石的話語,張恩溥也只能憤憤看他一眼。
正主既然到了,自己想要摘桃子的算盤就落空,冷哼一聲,便回到自己蒲團坐好。
“人既然到了,就該是你這個主管龍虎山外務之事的來接待,何須過問我的意見。”
看到張恩溥認栽,張懷義也不再多言,起身朝着坐在主座的老張天師便是拱手一禮。
“師父,我去請他進來?”
這時的老張天師才睜眼,看着這場自己兩個弟子之間的明爭暗鬥落下帷幕,開口道。
“懷義你去接待吧,寒暄過後,便帶王一居士到我房中,我與他問個明白便是。”
說罷,老張天師便起身,朝着供奉的祖師像後面走去。
而其他弟子也隨着老張天師的離開,以張懷義和張恩溥為首,涇渭分明的分成兩團。
倒是張懷義這邊沒有覺得老張天師這個決定有異,領過之後,這才出門迎接王一。
“王一師兄,許久不見了。”
“懷義道長,我也很是想念啊。”
“客氣了,師父他老人家說了,上山辛苦,先喝過茶水,吃點膳食,再去與他老人家說個明白,不急這一時半會。說來,王一師兄也是第一次登龍虎山吧,讓我來跟你介紹介紹我這些師兄弟。”
自張之維被逐出龍虎山後,委以龍虎山外務之職的張懷義便一直在山中修行,不曾下山。
這回故人相見,也多了幾分笑容。
在王一跟鄭子布說上兩句悄悄話,讓其下山找自己那位大師兄后,也在那向王一介紹着位於後山天師府的建築佈局,自己這些個師兄弟,那位跟自己別苗頭的張恩溥也沒有落下。
只是王一在聽到張懷義說到張恩溥這個名字后,這才多看了張恩溥兩眼。
正史上自然是沒有張靜清這位六十四代天師和張之維這位六十五代天師的戲份,天師府傳到這位張恩溥六十三代天師后就斷了,因為這傢伙跟着光頭去當了海島奇兵。
正統沒了,天師府也因為這傢伙算是衰敗了。
不過正史是正史,在這個時空,他眼下不是什麼天師,只是個候選,而且還年輕,真會手段。
但這個時空的歷史進程跟正史大差不差,這位就眼下使的盤外招,估摸着張之維接任天師位時,除了張懷義出的那點事之外,這位給張之維搞得麻煩也不少。
畢竟甲申之禍是44年,後續那幾年才是異人圈最為關鍵的時間。
選立場,證對錯,再藉著八奇技事由一通廝殺,天師府又豈能置身事外。
但現在,自己也沒心思去管這位了,他的事還是交由張之維自己去處理吧。
“田道長,我知道你,老張跟我說過,這龍虎山上,他嘴巴最大,你嘴巴最嚴,而懷義道長心思最重。”
而當介紹到濃眉大眼的田晉中時,王一也適時開口,一句老張,也讓張懷義和田晉中明白,自己那被師父逐出門庭的師兄王一一定見過,而且還確切知曉對方的下落和近況。
但兩人也都明白,如今張之維這個名字在天師府算得上一個禁詞,沒人敢提。
“多謝王居士,懷義,就別讓師父他老人家等着了,帶過去吧。”
“那這裏就交給你了。”
從王一這裏隱晦得到了張之維的消息,張懷義和田晉中兩人也不再多言,張懷義在前面領路,帶着王一到了老張天師所在的房間。
“王一師兄,師父他就在裏面等你,我先下去了。”
拱了拱手,張懷義告退,將空間留給王一和自己的師父。
還未等王一敲門,門內的老張天師便已開口。
“王東家,進來便是,何須與我這般客氣。”
聞言,王一推門而入。
老張天師坐在那裏,虎目虯髯,一身體魄像個沙場猛將多過一代天師。
桌上茶水備好,還放着王一之前那份被國府壓下來,無法曝光日寇在關外所作所為的報紙,顯然老人家心中已有數。
還未等王一開口,老張天師就直接開口道。
“之維那小子最近可好?”
聞言,王一先是一愣,這才回道。
“托您老人家的福,他呀,從了軍,跟在一位先生身邊,正在走一條從未走過的路,讓我好生羨慕。”
“可是先行者?”
“是先行者,也是後繼者。”
“這條路,有人走過了還能再走?”
“自然,路無盡頭,為何不能有後來人接着走?而且這條路從來便不是一條獨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