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不一會兒，那小夥計便帶着個目測四五十歲的掌柜從後門出來了。

“徐掌柜，就是他們。”小夥計急忙給介紹道。

徐掌柜見小婦人模樣的林夏花正打量着藥鋪，她身後男人站的筆直，雖然兩人都穿着破舊，但身上倒是沒有像普通貧困人家那樣的一進來就唯唯諾諾，便上前說道：“是你們想要賣鹿茸？”

“哦，掌柜的，你好。是的，是我們要賣鹿茸。”林夏花笑得落落大方。

徐掌柜拿了塊白布，從林夏花手裏接過鹿茸，仔細打量一番，說道：“品相倒是不錯，不過這鹿茸您給到我們手裏，我們還得炮製，您這鮮貨價格可能比不上炮製好的。”當然不懂行泡不好更掉價。

話畢，他還抬頭看着林夏花他們：“你們心中可有價？”

林夏花一聽徐掌柜這話，就知道這位是個老江湖，在打探他們識不識貨再壓價呢。

林夏花不急不忙地說：“那您給開個價？要是價格合適的話，這鹿茸就留在您這兒了。”

徐掌柜抬頭看了看俞承弈身後背着的大背簍，跟藥鋪小夥計想法差不多：這鹿茸看着那般新鮮，那獵戶是不是還背着其他好東西？！

他略微思索，還是決定給個合理價格：“這樣吧，七兩銀子，你們看怎麼樣？”

林夏花聞聲，回頭看着俞承弈，“當家的，你看這價格怎麼樣？”

俞承弈看着林夏花的眼睛，說：“你決定就好。”

林夏花點點頭。

在徐掌柜以為林夏花要答應要七兩銀錢交易的時候，林夏花突然開口：“七兩少了點……”

雖然她現在七文錢都拿不出來，但不妨礙她對七兩銀錢指指點點。

就像現代有些人，雖然他們連五萬塊都拿不出來，但不妨礙他們覺得五十萬的車很便宜。

一旁的徐掌柜有些無語，你這小婦人說話怎麼還停頓帶拐彎的？！

林夏花看出了徐掌柜的遲疑，她微微一笑，使出殺手鐧：“要是掌柜的出不了好一點的價格的話，我們唯有去別的地方再碰碰運氣好了。”

她這一說話，俞承弈就把鹿茸收回去，一副乾淨利落要走的姿勢。

徐掌柜連忙拉着俞承弈，急眼了都，“誒誒誒……這有話好好說，價格不合適咱們就再商量商量嘛，好兄弟，我們把鹿茸放下再說話。”

這鹿茸可是有價無市啊，好不容易遇上一回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一旁的林夏花看俞承弈這架勢，也忍不住咧嘴，這平時不吱聲的，關鍵時刻還挺上道。就這默契度，林夏花都想跟他擊個掌。

“那掌柜的，您再給提提價。”林夏花回歸正軌。

“那七兩半吧。”

“八兩吧，你發我也發。”討價還價嘛，當然不可能一口就答應了，所以林夏花也就那麼順嘴隨意說說看還有沒有增值空間。

徐掌柜一愣，“啊？還能這樣？”

而這時候，徐掌柜身旁剛好有一個大夫出診回來，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得皺眉：

“開醫館是為了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怎麼張口閉口銅臭掛嘴上這般粗俗。”說完，他一揮衣袖也不看林夏花，更不聽徐掌柜解釋。

徐掌柜乾巴巴地吧嗒一下嘴，他是習慣了張大夫這頭子整天說他一身銅臭味了，可是他這當眾不給自己和客人面子的……徐掌柜當即臉面上也有些掛不住。

他給東家經營這家藥鋪，要真不賺一點錢，一大家子和這醫藥館裏的大家連帶張大夫您老人家都得回老家吃西北風了。

林夏花聽完老大夫的話，也覺得她在藥鋪說那些的話不大合適，為此她還做了讓位表示歉意。

難得這小婦人還會主動降價，徐掌柜也不由得多看林夏花一眼。

鹿茸最終以七兩六錢的價格成交。

錢貨兩清，徐掌柜還特意囑咐林夏花，“以後有其他好貨可務必要拿來給我看看啊。”其他好貨幾個字他刻意放重語氣。

說完他還不忘再瞟一眼俞承弈……身後的大背簍。

俞承弈自然是不會多看一眼徐掌柜的。

林夏花也聽出了徐掌柜的弦外之音，她笑着說：“其實我男人還背着鹿的其他部分，要不掌柜的也順帶瞧瞧？”

終於聽出他的暗示音了，徐掌柜摸了一把他的山羊鬍子，手作邀請狀，道：“那，我們借一步說話？”

“好。”

俞承弈和林夏花跟在徐掌柜身後，錯一步來到藥鋪後院。

隨即，俞承弈放下背簍將鹿頭、鹿肉、鹿骨、鹿鞭、鹿皮等一樣一樣往外拿。不一會兒，一整張石桌子差不多就給擺滿了，而林夏花也把她背簍里的兩竹罐鹿血拿了出來。

鹿肉鹿骨那些他們也都有用荷葉包着，再由草繩給紮緊。

此時林夏花在一旁解草繩。

徐掌柜見此，眼皮子也是一陣狂跳。

這還真是一頭完整的梅花鹿啊，而且這東西被處理得很好，顯然是內行。

林夏花也不多啰嗦，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我男人可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獵戶，相信徐掌柜也知道這梅花鹿也不是隨隨便便哪個獵戶說獵就能獵得到的。這剩下的，我也不多收您的了，五兩銀子賣給掌柜的。”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俞承弈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沒覺得他媳婦在說大話，這狩獵能耐十里八鄉估計除了俞十二也真沒幾個人能跟他比的。當然，他肯定比俞十二優秀。

徐掌柜看俞承弈那一身氣勢和做事乾脆利落的樣子，他信的。

而且這小婦人的言下之意，是如果價格合適，以後也就能繼續合作愉快了。

不過這鹿皮也不能入葯啊，所以徐掌柜最後還是大膽地掙扎了一下，只給四兩五錢收了除去鹿皮以外的其他部分。

林夏花也沒多說什麼，她知道鹿皮最好得花一天以上陰乾，再賣給布行或許其他有錢人家，用來做高檔小車的坐墊或許做皮衣應該都是可行的。

可是新鮮的肉類不允許她等那麼久，所以鹿皮是林夏花讓帶出來想碰碰運氣的，大不了賣不出去帶回家陰乾，下次來再賣。

至此，林夏花把鹿皮重新收起來。

“這裏一共12兩外加一吊錢，你們過目一下。”徐掌柜叫小夥計拿來拿出戥子，稱了一下銀子，又拿出一吊錢，然後把錢袋子很自然地給到俞承弈手上。

而俞承弈只是把錢袋子裏的一吊錢又重新拿了出來，其它的他就手上墊一墊，接着就把錢放在林夏花手上。

“拿着。”

林夏花也不含糊，等下可還有不少東西要買呢。

至於俞承弈光明正大藏私房錢的行為，林夏花也沒什麼意見，畢竟這梅花鹿也是人家吉祥物他弟弟獵回來的嘛。

徐掌柜看到這一幕簡直瞠目結舌，想不到，這不善言辭的大小夥子原來還是個怕媳婦的。

他擼着山羊鬍子，心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