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生殺之道

第264章 生殺之道

幽暗通道,漫長無期,君奉天昂首闊步,毫無畏懼,一路直行。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景物幻變,轉眼已經腳踏實地。

灰濛濛的天空,彷彿亘古以來都未曾改變。

濃郁的鬼邪之氣充斥天地,讓清聖之氣匯聚而成的仙門功體,本能的抵禦四周鬼氣侵襲。

剎那間,君奉天便宛若黑夜中,明亮的燈火一般,吸引了無數詭異邪物的注意。

鬼風陣陣,無數妖魔彷彿見到天地至寶一般,瘋狂的撲向君奉天所在。

“放肆!”

面對無盡鬼邪,君奉天不怒自威,一聲怒喝,沉足一沓。

神皇之氣涌動間,聖氣透體而出。

所過之處,鬼邪瞬間冰消雪融,消散於無。

方圓邪物見此恐怖情形,登時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進攻的動作。

一個個紛紛停在君奉天不遠處,蠢蠢欲動。

只待其露出破綻,必將啖其肉,飲其血。

從不曾面對如此多的邪物,君奉天面漏不悅之色。

冷漠掃視全場,心知能夠引起這般動靜,皆因自身氣息所致。

心念一動,周身神皇之氣瞬間內斂。

一身氣勢也在此刻,盡數消散。

這一瞬間,無盡鬼邪眼中,先前恐怖的食物,宛若化作一名普通人一般。

紛紛口水橫流,目漏貪婪之色,欲要出手襲擊之刻。

倏然,一股令萬鬼無比恐懼的血脈波動,自君奉天體內湧出。

恐怖無比的鬼氣,橫掃而出,這是來自血脈上的壓制,一時間在場鬼邪,無不拜倒在地。

早已修成陰陽雙極體,雖然對於自身鬼魄之力,從來不喜動用。

然,身處閻羅鬼蜮之中,為求便宜行事。

君奉天也非迂腐之人,立刻改換功體。

周身鬼氣森森,與先前唐正浩大之氣截然相反。

君奉天揮手間,萬千鬼邪如蒙大赦,立刻紛紛連滾帶爬的遠離此地。

待萬千鬼邪盡數離開之後,君奉天這才緩緩閉上眼睛。

靈識四散而出,感應着那來自血脈的召喚,化光直向鬼域深處而去。

與此同時,鬼域至高無上的聖殿,當今鬼域之主,女帝魙天下寢宮涴凰池中。

正在閉目養神,靜靜的享受着僕人按摩的女帝,猛然站了起來。

晶瑩的水珠,自白皙宛若凝脂的肌膚上滑落,鉤勒出魔鬼般的身材。

正全神貫注服侍女帝的念笙見此情形,立刻低下了腦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女帝面容冷峻,難以置信的看向鬼域與苦境接壤之處。

那裏有一道令她,無數歲月以來,期盼而又害怕見到的氣息湧現。

作為掌握整個鬼域的女帝,更是感覺到有一股與自己息息相關的氣息,正在極速向涴凰池靠近。

這股氣息的主人,沒有人比女帝更加了解。

也是因此,更讓她感到忐忑。

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伏念笙,女帝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念笙!替朕更衣!”

“是!女帝!”

伏念笙此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十分清楚。

在鬼域之中,無人能夠讓女帝如此失態,唯一的可能,只有有人從外界進入了鬼域之中。

戰戰兢兢的起身,不敢多看女帝一眼的念笙,拿起水池邊上的帝袍。

小心翼翼的替女帝梳妝打扮了起來。

就在女帝穿戴整齊,正欲離開涴凰池之時。

就見孤月,一臉慌張的跑了過來。

“女帝不好了!鬼域通往苦境的通道開了!”

闇姬話語中的訊息,女帝心中已有猜測。

見其一臉惶恐,不由訓斥道:“成何體統!闇姬你失態了!“

闇姬聞言,立刻調整心態,躬身道:“是闇姬失態了,不知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應對?”

“你去調動大軍,封鎖通道周遭一切,先隨朕去見一個人!”

女帝話語間目光落在了闇姬身上,神色莫名。

這一舉動,讓闇姬有些摸不着頭腦。

久遠歲月以來,女帝從來沒有這般看過自己。

心中疑惑,欲言又止,最終闇姬還是壓下了心中探尋的想法,兀自退了出去。

待闇姬離開之後,女帝看向一直低着頭,靜靜站在不遠處的伏念笙,道:“皇少回來了,你去將他給朕帶來。”

念笙心頭一顫,不敢抬頭,恭敬回道:“念笙必定不讓女帝失望。”

安排好一切之後,感應着那令她期待多年的氣息。

魙天下目光仿若跨越無盡空間一般,喃喃自語道:“吾兒!你終究還是回到了朕的身邊!”

…………

西煌佛界弗歷變故,人心惶惶,在浮休魔主離開之後,聖衡者釋至伽藍將諸多事物安排妥當之後。

便獨自一人來到了甘露石窟。

象徵整個西煌佛界最高信仰的虛空藏被毀,佛界之內必然受到打擊。

尤其是八面鬼戎的出現,這也預示着,多年來西煌佛界之內,早就被安插了姦細。

對於浮休魔主之言,釋至伽藍並未全信。

但自己的師兄聖懷者這件事釋至伽藍自有看法。

虛空藏內供奉着尊佛舍利,方才翻找,並未找到。

已然遺失,或者說早已被毀。

最可疑之人,莫過於浮休魔主以及八面鬼戎。

浮休魔主雖然行事多有乖張,目的更是不明,但尊佛舍利對其而言,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反而八面鬼戎,作為鬼域隕相,其潛伏入佛界,本就心思叵測。

加上其曾為尊佛弟子,自己的師兄,舍利對其提升功體,乃是有大用。

而且,虛空藏內多年來,尊佛聖喻關係到西煌佛界的諸多事情的發展。

若是浮休魔主所言為真,其多年來藏身虛空藏內,意欲顛覆佛界。

這一切也都說的通了!

如今鬼域通道打開,浮休魔主所言禦敵於外之事,面對佛界變故,聖衡者也不得不再三斟酌。

“啟稟聖衡者,儒門天下行走劍咫尺求見!”

突來的僧人,將聖衡者喚醒,聞言聖衡者微微皺眉。

“儒門之人為何此時求見,難道是為了八岐龍首?”心中疑惑,但也知彼時彼地不得不見,於是道:“速請!”

不久之後,便見劍咫尺帶着白川凌花與炎無心兩女隨着傳令僧人,緩步而來。

“聖衡者聽聞佛界遭受襲擊,不知可有傷亡?”

劍咫尺見到聖衡者之刻,毫不猶豫,立刻出言詢問道。

“多謝先生關心,此事佛界自會處理!”三教雖然有合作,畢竟還是競爭關係,聖衡者隨即轉移話題問道:“不知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在劍咫尺入內之刻,釋至伽藍的目光,便落在了白川凌花身上。

一行三人,劍咫尺自不必多言,炎無心通體炎火之氣籠罩,自無問題。

唯有白川凌花,嫵媚多姿,魅惑天成,周身隱隱散發而出的邪氣。

讓聖衡者瞬間就確定,其與八部眾有關。

一個儒門天下行走,帶着一名邪人,前來拜訪,這其中原由值得深思。

看着釋至伽藍的目光,劍咫尺亦看得出其心中所想。

於是指着白川凌花道:“這位乃是夜叉梟王身邊的女人名喚白川凌花,乃是吾不久之前所擒獲。

而那一位,乃是火族聖母。

不久之前,鬼域解封,吾儒門法儒尊駕,為防止鬼域再次為禍天下,已經親身前往閻羅鬼蜮查探情況。

吾本想跟隨而去,但在通道處,卻見到了浮休魔主。

如今中原八岐邪神之禍迫在眉睫,因此特地前來拜訪聖衡者。”

聽到法儒君奉天已經進入鬼域,聖衡者不由眉頭一緊。

思索片刻,於是將不久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告知了劍咫尺。

待聽完整個過程,炎無心不由道:“禦敵於外,這浮休魔主不是魔頭嗎?這麼好心?”

說著,目光還看向了劍咫尺。

聖衡者聞言搖頭道:“其目的為何,釋至亦不清楚。

但他能進入佛界,並將八面鬼戎逼出,目的尚不知曉,但必定與鬼域非是統一戰線。

只是這之中,不知是否與八岐邪神有關。”

“應該與八岐邪神無關!”劍咫尺直截了當的說道:“元邪皇之出身,吾亦有了解,浮休魔主既然作為元邪皇之父,必定與鬼域不會站在一起。

至於八岐邪神是否有關,就有待商榷。

但其禦敵於外的想法,卻是沒錯。

苦境大地常年戰火紛飛,百姓苦不堪言。

不管浮休魔主為何,若是可以,吾倒是希望將戰爭放在鬼域,而非苦境。”

劍咫尺的話,無異於表露了儒門的態度,從君奉天進入鬼域之刻。

這一切的性質就已經改變,作為尊佛傳人。

君奉天的背景,自是清楚,儒門與仙門支持,既然儒門支持禦敵於外,那雲海仙門為君奉天之安危。

也必定支持,加上鬼域通道地處西煌地界,佛門此時若不表態,也是不合適。

“既然先生如此說,鬼域之禍即將再起,釋至伽藍豈能推脫。

禦敵於外亦是為了蒼生安危,西煌佛界定鼎力支持。

但鬼域勢大,恐怕需要多方聯合才是。”

劍咫尺聞言,不覺啞然嘆息1

暗道:“果真是千年的狐狸,這是要拉人墊背!”

想到此處,劍咫尺笑道:“自是當然!鬼域之事法儒尊駕已經出手,隨後吾亦會通報儒門。

至於仙門方面亦是好說。

但道門剛剛經歷道武王谷之亂,元氣大傷,即便有心相助恐怕也無力援助。”

釋至伽藍驚訝不已,原本他只是想拉儒門西方支脈下水。

未曾想,劍咫尺竟然想要拉整個三教勢力入局。

只是,劍咫尺的話,還並沒有說完。

“道門方面,如今還未恢復,也只能期望中原群俠補上。

月才子智計無雙,若是願意相助,相信鬼域之事定非難事。”

三教加仙門,以及中原正道群俠,若是真的按照劍咫尺所言。

相比久遠歲月以前,尊佛與劍族聯手所形成的力量更加強大。

待劍咫尺說完,釋至伽藍不由讚歎道:“若是如此,眾人齊心協力,鬼域之禍將解亦!實乃蒼生之幸!”

“聖衡者切莫高興的太早!”劍咫尺笑了笑,解釋道:“鬼域之內實力未知,加上八岐邪神之禍迫在眉睫,各方能夠抽出多少力量,猶未可知。

而西煌佛界乃是尊佛所傳,又距離鬼域通道最近,因此主力軍仍是需要佛界鼎力支持。

為武林未來,為天下蒼生,怕是要辛苦聖衡者了!”

雖然有些失望,但釋至伽藍亦知此乃事實。

“先生嚴重了,為蒼生,釋至伽藍責無旁貸!”

“聖衡者大義!”

隨後,兩人又將如何合作,西煌佛界接下來如何安排之事,商議了一下之後。

劍咫尺這才告辭離去!

荒野上,準備回返文山雲瑞的三人緩步而行。

炎無心自從黑水瀑之後,就一直在觀察者劍咫尺。

直覺告訴她,身邊的男人,並不是看上去那般,為天下蒼生奔走的大俠。

只是苦於沒有證據,只能先看看再說。

至於白川凌花,西煌佛界之內的龍首所在。

在他們三人踏入西煌佛界之時,她就已經感知到了具體位置。

但看着面色平靜,緩步而行的劍咫尺,一直不敢有任何動作。

作為八部眾的同夥,將龍首位置傳回,乃是本職工作。

但經歷許多,八部眾已然折損過半,更有鬼龍王難以脫困。

如今枱面上,拋開已經有所打算的鸑變伽羅,唯有夜叉梟王與阿修羅王兩人。

西煌佛界之內的龍首,在了解完劍咫尺的過往之後。

直覺告訴她,若是將消息傳出,恐怕下一個被消滅的八部眾,便是夜叉梟王蚩羅。

想了許久,最後壓下了心中想法。

“你為何要當著我的面,與聖衡者商議對付鬼域之事,不怕我告知八部眾,讓他們與鬼域合作嗎?”

“哈……!八部眾與鬼域合作?”劍咫尺頓時笑了起來道:“如果我說,八部眾只要入了鬼域,絕對沒有活着離開的可能性,你信嗎?”

“這怎麼可能?”

如此說,一者是對鬼域實力的認可,另一個意思便是鬼域與八部眾之間絕無合作的可能性。

世間萬物皆為利來,劍咫尺如此篤定,着實令白川凌花感到吃驚。

“沒什麼不可能的!鬼域之主,乃是九天玄尊的夫人,你覺得你們有合作的可能性嗎?”

此言一出,白川凌花頓時明了。

久遠歲月積壓下來的恩怨,註定九天玄尊與八岐邪神不容於世。

而女帝不管其與九天玄尊關係如何。

單單血元造生帝龍胤,造就謀划戰星天命,其目的之一便是為了對付八岐邪神。

這一點毋庸置疑!

明白了關鍵,白川凌花再次問道:“你既然知曉這麼多事情,那為何又不殺了我!”

被邪神咒術控制,永生永世不得輪迴,死亡對於白川凌花而言,非是恐懼,而是解脫。

她篤定劍咫尺有辦法殺死她。

就如同殺死當初即將邪魂策王成功的竟邪王一般。

劍咫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白川凌花。

抬手撫摸着她白皙滑嫩的臉頰,而後者也沒有躲避,她十分清楚,躲避乃是無用。

感受着指尖傳來的溫度,劍咫尺突然笑道:“涼了點,你死了太可惜。

吾本就是一好色之徒,如你這般的美人,死了可惜。

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往,就如同我一般,當初的單鋒罪者殺人無數。

你也一樣,你的過去我了解,也是因此,我不忍美人消逝!”

直白的好似告白的話語,讓炎無心頓感不悅:“什麼不忍,不就是一個登徒子嗎?”

然而,白川凌花卻並沒有不悅,眼神一縮,問道:“你知曉我的過去?”

“千雪落!一個從師徒開始的輪迴,一場不該有的孽緣。

師徒永遠都是師徒,過去的終究過去。

我不希望如你這般的美人,死在劍下。

未來如何,端看你的選擇,而我就如炎無心所說就是一個登徒子。

不過卻想要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罷了。”

白川凌花久久不語,多少歲月以來,她都未曾有過選擇的餘地。

從她記事開始,後來拜師學藝,習得生殺之道。

再到後來為求劍道,成為冷血無情的殺手。

再到為人師者,傳承生殺之道。

她的一生好似都在為生殺之道的傳承而運轉。

但每一次到最後,都因感情而失敗。

叢生到死,從死而復生到生不如死。

白川凌花的心早就已經麻木,然而此刻卻再起了波瀾。

劍咫尺緩緩將手,落在白川凌花盈盈一握的腰間。

隨手將其佩刀抽了出來,道:“東瀛劍道習自中原,卻有不同,其注重殺敵。

一個殺字貫穿始終,但劍從來都非殺戮之器。

生殺之道乃是殺戮之法,早已經因你心性改變,不適合你了。

與其糾結過去,不若做出改變。

就如同這劍一般!”

話語中,劍咫尺揮舞手中之劍。

身影飄忽不定,劍鋒凌厲輕靈。

白川凌花一眼就看出,他所用招式,正是她平日所用生殺之道的招式。

相同的招式,此刻卻在劍咫尺手中綻放出不同的光彩。

劍招忽快忽慢,時而凌厲時而平淡。

招來式往間,不似自己所用殺氣騰騰,反而隨着劍招揮舞,四周草木瘋長。

萬千彩蝶似受召喚而來,穿梭於劍招之間翩翩起舞。

一式劍舞,看的白川凌花心頭震驚萬分。

“這……是生殺之道?”

“是!也不是!”劍咫尺收刀,極為熟悉的將刀重新還給白川凌花道:“生殺之道,在我看來,在生不再殺。

你之經歷造就你之劍道,心性既然已經改變,何必執着過去,應是走出屬於自己的生殺之道,才是最適合你的劍道。

也是獨屬於你的人生!”

看着劍咫尺,白川凌花久久不語,原本眼第深處的怨恨,隨着劍咫尺的話語,緩緩消散。

若久之後,對着劍咫尺躬身一禮,道:“千落雪多謝先生指點!”

“哈……!”劍咫尺笑着抬手將她扶起,道:“不必謝我,畢竟我只是一個登徒子,饞你身子而已!”

看着瀟洒轉身,繼續向前而去的劍咫尺。

白川凌花展顏一笑,一時萬物失色。

轉頭看向炎無心,笑道:“先生走遠了,咱們也趕緊跟上吧!”

說著,便緩步跟了上去。

看着遠去的兩人,炎無心嘟囔道:“莫名其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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