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假酒害人啊
南城，黎明藝術工作室，滿地的垃圾，煙頭隨地都是，這個在待拆遷的小區二樓的工作室，光線並不是很好，小小的工作室裏面，一個瘦弱的身影站在窗檯前，光線把女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整個工作室唯一算乾淨一點的座椅上，坐着一個渾身上下除了酒味就是煙味的男人。
蘇然看着桌面上凌亂擺着三份離婚協議書，他昨天晚上複印后已經簽字了，然後自顧自一個人喝着酒，只是他沒想到睡醒了就看到了她。
這是他這兩年第一次看到她來到這個工作室來看他，因為她有着一點輕微的潔癖，這種髒亂差的環境，很容易讓她不舒服。
離婚協議書上只有蘇然的簽名，看着那個站在窗口吹風的身影。
他沉默了一會，摸了摸口袋道：“一會把字簽了吧，這些年抱歉了，沒能讓你過上以前的日子就算了，生活還越來越差。
除了我銀行卡上的幾萬塊錢，房子和車物歸原主，還給你。”
“你的錢不是已經又借給別人了嘛，上個月我弟和我說你半年前和他借了二十萬，拿自己人錢去幫別人這種事你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對你已經不失望了。”
黎雅楠把擋着眼睛的頭髮輕輕地往上扶了一下，看着外面無人問津的小巷，輕聲道：“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打算去哪。”
“到處走走，可能去旅行，可能回老家待一段時間。”
“也好，要不先回老家吧，你家那邊的兄弟姐妹挺想念你的，一直和我們說你怎麼還不回去看看大家。”黎雅楠迎着微風淡淡道。
“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明年你就不用去了，我老家那裏的人我知道，很多人其實就那樣了，我們沒有孩子，那些人肯定有流言蜚語。”
蘇然看着略帶殘缺的桌子，輕輕道：“誰讓我沒有一個孩子呢，被指指點點也是正常的，只是沒想過讓你受累了。”
黎雅楠輕輕地撥動着被微風吹亂的碎發，轉過頭看着蘇然。
“如果說我們倆有了孩子，這一切會不會改變，那你還是現在這樣子嘛？”
蘇然沒說話，沉默着露出了一絲苦笑。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嘛，我們結婚了19年，檢查了無數次，你沒有問題，我也沒有問題，但是從那次意外后，就是沒有一個孩子的誕生。
而且這些年我們的生活也是圍繞着吵吵鬧鬧轉，如果生了一個孩子，可能就不會這樣了吧，但都過去了。”
這些年來，兩個人之間因為很多事情吵吵鬧鬧，彼此之間的感情也因為一點點小事而消磨殆盡。
她一個天之驕子本來嫁給他也就是一個很讓人羨慕嫉妒恨的事情，更過分的事情就是，他沒有能力去照顧她。
別說給一個更好的生活，家裏這些年的日常消費還是依靠着黎雅楠的攝影工作室的收入。
“對不起，這輩子欠你的我應該還不清了。”
“蘇然，你和我說對不起有用嘛。“”
蘇然沒有說話，他抽了抽鼻子，然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使自己清醒一點，這些話說的都是事實，他沒辦法也沒理由反駁。
“你對得起的是我嘛，是我們這個家，這些年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我們這個家。”
這句話說完之後，兩個人都沉默了，兩個人都彼此低着頭，一陣陣微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吹散了一部分污濁，也吹亂了兩個人的心弦。
“……”
“我的鑰匙落在你那裏了，我一會過去拿。”
“你過來吧，注意點，工作室的門壞了，一直沒關，你直接進去拿就行了。”
嘟嘟嘟。
蘇然話都沒有說完，就被掛斷了電話，看着手上這個黑米41，心裏很是煩躁。
工作室位於一棟五層樓的老舊樓房，樓頂是這幾個月裏面，蘇然最喜歡待的地方，在這個光污染嚴重的城市，只有凌晨的時候，在樓頂上才可以偶爾看到夜空中的星辰。
蘇然坐在圍欄上，腳底下十幾米就是草地，入眼過去是沒有一個人的灰暗小巷，偶爾有着渣土車路過。
周圍的建築群基本上都寫上了拆字，38塊錢一瓶的狀元酒，讓蘇然在這半個小時裏面喝了大半瓶，他搖搖欲墜的站了起來，這是他這段時間酒後的日常了，喝上頭了就去做一些自認為勇敢的事情。
這一刻的他很清醒，他知道，因為周圍的聲音他很清晰的聽到着，包括夏夜蟋蟀的叫聲他都聽得到，夜空中，飛機在緩慢的移動着，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形。
遠處小電車的燈火緩緩地接近了這裏，蘇然提了提眼鏡，他看到了黎雅楠了，那一輛粉紅豹小電車，還是他買的。
突然，一輛渣土車，出現在小街上，以飛快的速度衝刺着，這一瞬間，蘇然的眼睛好像被吹進了沙子。
渣土車就這樣駛離了，而本應該出現的人並沒有出現，粉紅豹小電車也倒在路邊。
本來還有點醉意的蘇然，一瞬間清醒了，人呢？
這麼一個大活人不見了，雖然他知道這些渣土車很野蠻，這幾十年渣土車撞死人的新聞經常發生，但是不應該發生在他身上啊。
這一刻，他心臟突然間發生了絞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裂着他的心臟。
他一點點往前移動着，因為他看到了黎雅楠出現在他面前，笑着看着他。
他觸碰到了黎雅楠的臉蛋，還是那樣充滿着膠原蛋白，一樣柔軟，輕輕地一捏，臉蛋和以前一樣通紅通紅的。
只見在樓頂的蘇然墜下了樓，在墜下的一瞬間，他看到了遠處跑出來的黎雅楠，嘴上好像說到點什麼，但他沒聽清。
但他看到了她跑得太急了，摔倒在了草地上。
“還好這半年打完了官司，欠錢的幾個混蛋已經快被強制執行完了。”
“另外這酒真特么是假酒啊，都出幻覺了！****”
“以前天天和人說失足少女，沒想到自己失足了，別人失足賺錢，我失足喪命......”
“雅楠，我下輩子不當爛好人了，有你一人就是我的榮幸，所謂的朋友算個嘚！”
不遠處，黎雅楠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了過來，嘴上說著：“蘇然你個王八蛋，你就是懦夫，你和我離婚就為了跳樓！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底的懦夫，當初真的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此刻的蘇然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
“……”
“黎女士，很抱歉，我們儘力了。準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