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殺死“夏媽媽”
空間世界的虛空裏，所有窗口都被關閉，只留下博士肉身所在的窗口。
窗口的算法已經被博士截獲，所以關閉的人自不用說，博士本人。
因林幼一而再再而三的抗爭，博士現在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所以你是鐵了心和位面之主做抗爭嗎？”
博士沒給她回答的機會，直接接道：
“做為一個刺激來說你真的很合適，但這不代表你能依仗着刺激的身份一直橫行霸道，1001，我還有八個你這樣的孩子，失去一個你雖然很可惜，但不是不行……”
林幼低下頭，看着持續裸露着森森白骨沒有恢復跡象的手臂，突然笑了。
“博士，你在嫉妒我。”
她直接就調轉了話題，對博士說出了博士最討厭聽到的話：
“你嫉妒我有好的隊友你沒有，我之前的隊友來聖城找我了，你根本想不到他們會這麼好。你嫉妒我有夏媽媽你沒有，和夏媽媽比起來你根本不配叫父親，你不配。”
她站起來了，滴血的手和沒滴血的手都很忙，在起一個很複雜的算式。
當然這種忙碌身為空間異能者的她早已習慣。
她說出那句和K一起推敲了一百次確定的，百分之九十五會激怒博士的話：
“博士，我不是1001，1001早在我逃出紅霧實驗的時候就消失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林幼，是夏媽媽的林幼，是永遠都不會變回1001的林幼，是永遠都不會回到你的陣營里支持你的林幼。”
她的算式結束。
空間世界裏出現一個圈，不是窗口。
博士罕見的沉默下來，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從空間世界的視角看過去，他癱坐在他世界的椅子上，慢慢滑行……
他絕對是生氣了的。
林幼基於他的窗口視角漸漸拉遠這點肯定了他的情緒。
不過，他還沒做出任何舉動……
那就直接下一步。
拒絕猶豫，林幼踏入剛剛召喚出的橙圈裏，拉出一具小孩屍體。
“賽謬……”
博士頭都沒抬就知道空間世界裏發生了什麼，他的聲音不再蒼老，整個人也像最開始那樣不停的變幻起來。
不同年齡的他的影子持續疊加，不同時刻的他表現出的模樣都不同。
他像光柵印刷出的人。
然而他就說了這兩個字，就又沒說話和又沒動了。
林幼提着賽謬，深吸一口氣，拒絕猶豫，再次下一步。
她沒有回應博士，大咧咧的就用賽謬為解題的關鍵數值，開始計算她在外面推演了上萬次的公式。
她想求得的結果是……偽裝者夏媽媽的真實坐標。
她的手心緊張的冒汗，一隻手冒普通汗一隻手冒血汗。
她不明白博士為什麼是現在這種表現，明明生氣了但不發作……但這是很好的時機，她可以專心計算。
空間世界裏一分一秒流逝。
博士肉身所在的世界的窗口，視角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博士已經小成一個點了，就這麼耷拉着腦袋坐在椅子上，任由身體在看不到邊界的黑暗裏滑行。
林幼這邊，又一輪算法結束了。
她呼出一口濁氣，看着面前突然掉落由一灘綠泥變成的夏媽媽，那些關於博士為什麼生氣了但不發作的思考瞬間都拋到腦後。
“幼，回來了？”偽裝者夏媽媽反應很快，立刻開演：“這裏是哪裏呀？怎麼我沒來過的樣子？是哪裏的實驗艙嗎？”
林幼走向她，面部表情的舉起手，聲音平淡道：“不是。”
偽裝者夏媽媽：“那這是哪裏呀？”
林幼：“你的墳墓。”
偽裝者夏媽媽一臉茫然。
隨後不可置信的伸出一條正常的舌頭，握住林幼的肩膀，邊搖晃邊喊道：“怎麼會這樣？！幼！我是夏媽媽啊！你的夏媽媽啊！真的夏媽媽！難道你要殺了我嗎？！”
林幼：“對。”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真的。”
林幼開始使用異能碾壓夏媽媽的身體。
但並未造成什麼傷害，這個夏媽媽就是假的，是偽裝者。
偽裝者夏媽媽的身體碎裂后，會產生綠色的粘液，然後重新滾到一起恢復人形，無法用異能直接殺死。
但即使已經露出綠色粘液的基底，偽裝者夏媽媽依舊敬業，還在偽裝：“我就是夏媽媽啊！或許你世界裏的夏媽媽已經死了！但同位體的故事線不會變！我知道你們所有的故事！我就是你的夏媽媽！”
林幼：“你不是！！”
她有點急了。
再次壓爆整個夏媽媽。
綠色粘液再次出現並恢復人形。
林幼看着由粘液變成的人，非常噁心道：“就算你知道我和她的故事知道她的經歷！！！你也不可能變成她！！！你們本質上就不同！！！她會告訴我你們不會告訴我的——不要懷念死者！！！”
夏媽媽的錄音已經丟失，源文件被林幼親手摧毀，整個紅霧末世再找不到。
但夏媽媽錄音的內容，一直都留存在林幼的腦海里。
……
滋滋滋……
林幼，我的孩子，當你聽這段錄音的時候，不要悲傷。
我或許正在經歷某種將死的苦難，又或者，我已經死了。
但無論是哪種，都請你不要悲傷，都請你記住我教你的第一件事：永不懷念死者。
這也將是我教你的最後一件事。
請你將這件事貫徹一生執行。
這是我對你的要求。
不要悲傷，不要哭泣，我不允許你為了我的離去而哭，我不允許你執着於死人，因為死亡，其實沒什麼。
死亡只是一個人的終點，這不能影響另一個人的起點。
活着的人應當繼續過完活着的使命過完剩下的人生，如果實在必須惦記死者，那也應該是帶着死者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而不是……沉淪。
擦乾你的眼淚林幼！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沒有聽我的話在偷偷哭！
這一次我原諒你！
下一次我可就要生氣了！
呼……
林幼。
聽好我接下來交給你的任務。
離開紅霧實驗艙，永遠離開，永遠不要回到這裏。
要是被迫回來了，也一定要活下去，一定不要死在紅霧實驗艙里，紅霧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還有，你要逃離博士的掌控，你要離博士遠遠的，永遠不要想着為我報仇！永遠不要！否則我會生氣！……
……
空間世界裏的林幼，突然深呼吸起來。
她的腦海里，夏媽媽的錄音還在繼續。
……
……之後的日子裏不必挂念我，不必感謝我，不必有愧於我。
我只是你人生的過客，碰巧在你的人生里歇息了很久。
你無需對我保有多餘的情感，記住，你，本不屬於紅霧。
去追尋屬於你的自由吧，林幼，我的孩子。
去過上你本應擁有的正常人生。
滋滋滋……
……
如果紅霧不曾被萊恩赫茲家族的那位族長發現開掘，並研究。
那麼紅霧就不會降臨在這個世界。
進化者不會誕生，紅霧末世不會出現，人類社會將在原本的秩序下繼續發展。
可能如博士所說，世界終歸末土，但總歸不是因為紅霧歸的末土。
所以，如果沒有紅霧，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沒有紅霧，就沒有紅霧實驗艙，就沒有紅霧實驗，就沒有紅霧末世……
就沒有，受限的紅霧遊戲玩家。
所有紅霧玩家本應不是玩家，而是自由的人。
所有紅霧玩家，本應擁有正常的人生。
或許是留存錄音的加持，林幼鼓起勇氣，朝前走了一步，血淋淋的手搭上偽裝者夏媽媽的肩膀。
她的心底湧起滔天的恨意，她想為夏媽媽報仇，不想看見噁心的偽裝者還在那裏扮演她重要的夏媽媽。
她將這些恨意揉進了她強大的空間異能里，但即便如此，她依舊無法殺死偽裝者夏媽媽。
LV10偽裝者的機制，太奇怪了。
綠色粘液就像噁心人的鼻涕一樣，反反覆復歸來重構，無法擤去。
空間世界的天似乎都灰了五個度。
有着博士真實肉身的窗口裏，視野已經被放到最大，停下。
博士的肉身在巨大的視野里，縮得比一毫米還小，他終於開口說話了，在這個林幼不知如何才能殺死LV10偽裝者的時候。
“林幼，需要我幫你嗎？”
他語出驚人。
林幼差點彈射起步。
這是林幼印象里，博士第一次叫她“林幼”……
“太慢了……”
博士的聲音變得非常古怪。
每個字的音調和音色都不同，說前一個字的時候還是個青年人，后一個字卻變成了老年人。
但這並不妨礙他說話，他的勻速的說著話，就像他剛剛勻速挪動那樣：
“太慢了……太慢了……你開千萬空間的速度……太慢了！！！”
刷的一聲——
空間世界裏像剛剛那樣幾千個幾萬個窗口再次出現！！！
每個窗口都盪出了一條堅韌的銀線！！！
匯聚到半空中變成了一股上下左右扭曲的繩！！！
然後十分利落的……貫穿了偽裝者夏媽媽的全身！！！
博士竟然……親自動手殺LV10偽裝者了！！！！！
粗粗的萊恩赫茲家族生命線合集在灌進LV10偽裝者身體的瞬間炸開，分散的每條細線都穿透了LV10的身體。
LV10幻化的每一個細胞都遭受了攻擊。
在裹着綠色粘液的銀線再從LV10的身體裏出來的時候，如閃粉般點點銀光的東西出現了……
看着那形態，林幼瞬間明白。
LV10偽裝者將晶核碾碎融進了偽裝的肉身。
所以每一寸肉身都包含了它們的晶核。
除非同時控制它們的所有肉身，然後用小於納米級別的冰異能一類的招式進行真正的粉碎，否則別想殺死它們，它們永遠都能重生。
……真是噁心的物種！！！
林幼幾乎瞬間就認定了LV10偽裝者是她見過的最噁心的進化者類型。
會假扮別人最重要的人！！！並且難殺死！！！簡直是噁心中的噁心！！！
博士就這麼殺死了他的傑作。
空間世界裏的LV10偽裝者。
極細碎的晶核落在地上，不用風吹就自動散了。
林幼在這場終戰的目標之一——徹底殺死偽裝者夏媽媽，也在陰差陽錯完成。
但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博士，你殺死了你認為的人類進化方向。”她問道：“你想做什麼？我可不相信你突然發現良心悔過……”
這真是太奇怪了。
博士的反應不在任何一個她提前寫好的方案里。
博士不僅怒而不發，還幫助她殺死了偽裝者夏媽媽。
這到底是出於什麼理由？
博士不再沉默，似乎剛剛的沉默已經攢足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接下來要上場的，就是狂暴的暴風雨本身。
“那就要問你了林幼……是你毀了我最成功的刺激作品1001……是你和夏之荷一起毀了我的作品……所以當我看見這隻傻逼LV10頂着的這張臉的時候……我的憤怒，已經超過憐愛！”
毫無徵兆的，空間世界開始坍塌。
林幼的瞳孔瞬間收縮，像是突然見到強光的貓咪的瞳孔那樣，伴隨着強烈的震驚情緒。
博士的話語聲真成了神明低語那般，在整個塌陷的空間回蕩：
“竟然你沒法成為刺激進化者的源……那你就去死吧……林幼……如果你無法以1001的身份繼續存在的話……你就無需存在了！！！”
有着博士真實肉身存在的窗口突然猛烈收縮起來！！！
因為剛剛視角的拉大，現在窗口中有着非常多的灰黑地帶！伴隨着窗口的律動！這些多餘的灰黑地帶開始湧出！！！
博士世界裏的空間——竟然湧進了這個空間世界！！！！！
匪夷所思！！！！！
而因視角拉大而變得渺小的博士，也在此刻與窗口一痛律動起來，越變越大、越變越大……
他像幾千公裡外奔襲而來的導彈，準備崩的一聲打入空間世界！！！！！
原來，剛剛的沉默真是他在憤怒中沉澱！！！而沉澱出的便是這麼毀天滅地的一擊！！！
他準備……直接毀了整個空間世界！！！！！
之前他說過，只有在位面之外死去，才算是真正的死，因為那樣生命線不會重置，而是真的斷裂。
而空間世界，就是位面之外的存在。
博士準備在這個位面之外絞殺林幼，徹底結束林幼的生命。
自此，終戰最後一曲，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