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墨家現
“呵呵.”
朱高熾見狀一聲輕笑,飽含深意的瞥了朱高煦一眼,道:“既然已經言盡於此,老二難道你不應該,讓墨家的人,出來讓我看看嗎?想來他們此時此刻應該就在你府上吧?”
都是聰明人。
雖朱高煦不曾明言表露,但話都說成這樣了,以朱高熾對其的了解,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證明眼前的人肯定已經早就做好了準備,再聯想到碼頭的時候,其主動相約他來府邸。
就這種種串連在一起,結果已然顯而易見。
“哈哈哈”
聽聞這話,朱高煦面色沒有絲毫意外,就眼下的言語,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太子爺,如若其不這般說、看不明白,才真的讓他意外呢。
隨即,他轉身沖不遠處的院門口,大喝一聲道:“進來吧!太子爺已經知道爾在外面了。”
噠噠噠.
話音剛落,不多時庭院內響起一陣清脆腳步聲,一兩鬢微微有些泛白,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從外漫步走了進來,見着端坐於庭院中的兩人後,微微躬了躬身子,行禮道:“恭行,見過漢王爺,太子殿下。”
與之有過數面之緣的朱高煦,對此倒見怪不怪。
反倒是第一次與之見面的朱高熾,對於眼前驟然出現的墨家掌事之人,面容中不禁露出了些許好奇,瞳孔中的雙眸眯了眯,上下打量起眼前行禮問好的人,不禁開口道:“墨家的人?墨家真的還有人?”
這話問的不可謂不冒昧。
幾乎是在問別人,你怎麼不死,不是說你們都死了嗎?
雖言語不妥,不過恭行對此並未在意,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看似略顯有些不妥的言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何嘗不是說明了墨家的心酸呢?
偏居一隅,曾經祖輩的榮光不在,幾乎算是苟活於人世間,成為世間最底層。
幾乎算是徹底淡出了歷史長河,消失於歷史長河中。
這般情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與已經死了又有何差別呢?
此事如若不是朱高煦費勁了好大一番心思,怕是也難找到他們這群人。
沒辦法啊!
消失了幾百,近乎千年的傳承。
又不能夠大張旗鼓的找,所以哪裏有那麼好找。
再說了…
墨家自從被帝王摒棄,自此以後可謂是舉步維艱。
勝利的儒家,自然不希望再有人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影響到自己的權利。
這麼多年來,對於各個學說的打擊打壓,就從來沒有少過。
為此,他們不僅僅要尋生活,更要躲避敵人的獵殺和欺壓。
日子過得…可謂是一言難盡。
想當初朱高煦通過秘密手段找到這些人的時候,雖表明了身份,但也費足了極大功夫,才引得這些人的認同。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朱高煦的出現讓這些個飽受欺壓,受盡了冷眼嘲諷成為別人獵物的墨家人,幾百年的時間裏,第一次看了屬於自身的希望。
為此,他們這些個心中因某些事情,早就憋了了肚子火氣的人,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才是這些人認同他的觀點。
此事,饒是他費盡了口舌,雖得了認同,但從某種意義上墨家的人,對他也不算完全認同。
所以……
跟他出來的也則是,墨家代表人物,以及些墨家弟子。
這些人的出現,毫無疑問乃彼此之間的第一次合作,都有所保守,給予自身留足了迴旋的餘地。
為此,誰都沒有把話給點透,算是彼此對彼此的一個該有默契。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恭行笑了笑,點到:“是的,這麼些年以來,墨家雖然苟延殘喘,但並不代表墨家就真正不存在了。”
“只不過都選擇了明哲保身,不再參與世俗的鬥爭,而是想着怎麼活下去,怎麼將傳承給繼續下去。”
“當然也不想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成為利益的犧牲品罷了。”
朱高熾半眯着雙眸直勾勾的盯着其看了片刻,饒有興趣的問道:
“為何此時又選擇出山?”
“為何不再選擇明哲保身了?”
“不怕再次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成為利益的犧牲品?”
“從而將傳承徹底給斷了?”
這話說的不假。
問得也相當的在理。
對此問,恭行短暫的沉吟了片刻,神色坦然的環視了兩人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回道:
“因為希望,因為看到了希望。”
“以往的帝王和朝堂,要的是牧民的人。”
“而今的朝堂,太子殿下和漢王爺,你們卻與之以往的朝堂和帝王不同,你們要的是改變,要的是更好。”
“不是嗎?”
“且此時的你們,也察覺到某些問題上的弊端。”
“亦不想被某些人所裹挾,不想被某些人給束縛。”
“想要給百姓,給整個國家更好的。”
“所以……”
說到這裏,恭行未再言語半分。
大家都是聰明人,都知道對方言下之意為何意。
是啊!
看明白了。
知曉了,弊端,不想被裹挾。
此言,何等的精髓!
儒家獨大,看似為天子牧民,看似為國盡忠。
但真正那些人所做的事情是為國盡忠,為天子牧民嗎?
呵呵…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明顯不是的。
說白了,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利益。
對於某些人來說,天子可換,朝代可換,於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影響,不過就是換個主子而已。
該是他們的,依舊是他們的。
為此,想要打破這一僵局,想要打破某些人的利益平衡,最好的方法就是隱入外援,就是有別的勢力介入,讓某些人感受到足夠的危機,讓某些人沒辦法再自以為是。
亦是藉以此舉,讓某些人明白,朝廷並非缺他們不可。
有人足夠、也有本事替代他們。
想到這裏,朱高熾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隨即轉頭看向一旁的朱高煦,問道:“老二,此言是你告知他?還是”
對此,朱高煦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應承道:
“不然呢?”
“你難道指望,消息閉塞的他們,知道朝堂的局勢,能夠了解咱們兩人的想法嗎?”
“再說了,彼此之間想要通力合作,如若不給別人交底,不安別人的心,咱們又憑什麼讓別人跟着咱們干,老大難道你不清楚這中間的危險嗎?”
“對於咱們皇家來說,可能無足輕重,但於墨家而言,不百分之百透底,不讓別人看到我們足夠的決心,難道別人就不怕後面某些人妥協之後,咱們卸磨殺驢,成為利益交換的犧牲品嗎?”
“一旦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們的結局是什麼,就不用我過多的表述了吧?”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神色變的無比鄭重,沉聲繼續道:
“既然是彼此通力合作,自然要有一個合作該有的樣子,彼此藏着掖着,彼此心中各自有算計。”
“待直面那些個利益集團,你認為我們真的有成功的希望嗎?”
“所以.”
“咱該說的都說了。”
是啊!
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
於他們老朱家而言,可能無傷大雅,某些人不敢如何,但於墨家而言,則完全不一樣。
雖對於朱高煦這般交底,未與他商量讓他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許吃味,不過對此太子爺並未與之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畢竟事已至此,說那些有的沒的,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有這個精力,不如好好的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以及接下來的佈局。
朱高熾收回了與之對視的目光,再次看向杵立在一旁的恭行,神色突然一肅,沉聲道:
“既然老二已經給你交底,我這裏自然也沒什麼好說的。”
“但你也應該清楚,往後的大明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學說把握朝堂,更不會允許一個學說獨大,於我們而言最好的結果則是百家爭鳴。”
“只有這樣,大明才能夠變的愈來愈好,所以.”
“孤可把狠話撂在這裏,配合我們則勢必有你墨家一席之地,如若爾等裝大尾巴狼,企圖走上儒家的老路,認為可讓我們獨尊墨家,此事永遠不可能再發生,也不會允許發生,為此往後在辦事情的時候,孤希望爾要有個心理準備。”
“有些紅線不能有逾越,就是不能夠逾越,一旦逾越接下來的是什麼,想來你是聰明人,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我們可以此對付儒家,亦可用他法對付爾等。”
此言,說的不要太直白。
雖然難聽,雖然有着威脅。
不過落在恭行的耳朵中,不亞於是天籟之音。
原因無他。
就這看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中間所蘊藏的東西太多了,當然也有恭行最為關心的一點,那就是太子朱高熾的決心,就方才的言語中表露無疑。
如此,可謂是將恭行之前提起的心給徹底放了下來,以往心中的忐忑感,瞬間消失殆盡,不用擔心此乃曇花一現,或者僅限於利用他們,或者後期會出現卸磨殺驢的情況。
至於朱高熾的威脅。
拜託沉寂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出頭之日,等到這麼個機會。
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去逾越紅線?
沒看到儒家,現在將面對什麼嗎?
當然待他們勢大之後,會不會那般做,有那般想法,此乃后話。
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但現在?
表忠心,保證就完事了。
想到這裏,他原本平靜的內心,止不住的開始沸騰,言語亦是不免變的有些激動,道:
“太子殿下、漢王爺,放心。”
“草民知曉該如何做。”
“知足者常樂,此言草民心裏清楚。”
“斷然不會去奢求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不該逾越的紅線草民勢必也不會去逾越。。”
朱高熾不置可否的點了點,笑呵呵道:
“希望爾等能夠說道做到,好生的約束好手下的人。”
“呵呵…不然的話。”
言盡於此。
見兩人說的差不多了,朱高煦連忙站了出來打圓場,笑呵呵道:
“行了,行了,老大……”
“差不多就得了。”
“別一副嚴肅的樣子,別把別人給嚇到了。”
“剛剛合作,剛剛合作,或多或少你總得給別人一個適應的時間吧!”
“別搞得一會還沒開始,就給你把人嚇跑了。”
聽聞這話,朱高熾收回了目光,也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轉而看向一旁看戲的朱高煦,沉聲問道:
“老二……”
“連墨家的人,你都找好,談好條件了。”
“想來於工部,一眾官員如何處理,以什麼為突破口,你心中也必然有了決斷和手段了吧?”
“來,說來聽聽……”
“我很好奇,你會以各種方式啃下宋禮這個硬骨頭。”
“而你又打算如何平衡朝堂上的利益,如何堵住朝堂上那些人的嘴呢?”
“居安思危,工部雖那般受重視,但好歹乃六部之一。”
“你這般如不找好由頭,這宋禮怕是不那麼好動的。”
“那些個其他人,勢必會極力反對,整不好會聯名上奏老頭子。”
“屆時,阻力怕不是一般的大。”
聽了這話,朱高煦嘴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冷笑,看了過去道:
“誰告訴你,我要將宋禮這個工部尚書直接給拿下?”
“什麼?你什麼意思?”此言出,朱高熾不禁下意識一聲驚呼,:“老二,你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之前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動工部,對工部進行大換血嗎?”
“宋禮乃工部尚書,此人不是應首當其衝?”
“再說了……”
“如若不對他動手,墨家的人如何能夠安穩的入內?”
“宋禮可不是傻子,一旦察覺到不對,此事提前泄露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朱高煦對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短暫的沉吟了片刻,朱高煦衝著外面招了招手,守候在門口的老何,懷中抱着一疊厚厚的奏章走了進來,放於石桌上。
而後,他指了指桌上的奏章,笑着道:
“看看吧!”
“這就是咱的底氣所在,有這些東西,他宋禮可就不再是什麼硬骨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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