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鳥伏特加

小鳥的虛影撞入李清源腦門的一瞬間，他彷彿看到自己長出了一雙翅膀，盤旋在高高的天空上，俯瞰着大地上的山河。

狂風不再是前進的阻力，反而托着他直上青雲；

天空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彷彿再振翅幾次就能抵達。

這種感覺，和坐飛機，以及上次那個奇詭的半夢半真的“心臟飛行”不同，太美妙了。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自由自在的感覺，太好了。

只可惜，這種舒暢的享受太短了。

他很快就回歸了現實，回到了自己作為人類的身軀里。

“嘩啦啦！”

一隻鳥撲騰着翅膀，在斜月軒的玻璃窗前飛舞，側着的鳥頭，激動地盯着室內的李清源。

接着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3分鐘后，足足上百隻不同種類的鳥兒，像開會一樣，圍着斜月軒的窗戶、牌匾盤旋飛行。

李清源走到窗邊，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在他耳中突然有了意義。

他聽懂了鳥兒們的“鳥語”。

很可惜，鳥類並不是什麼高等的智慧生物，無論卡通片或者影視作品如何將它們擬人化，也改變不了它們頭腦簡單的事實。

李清源耳中的“鳥語”，雜亂無章，大部分都是一些“歸巢”、“交配”、“蟲子真好吃”、“想拉屎”之類的事情。

下午的唐人街依然熱鬧，突然飛來這麼多鳥兒，本地人覺得詫異，遊客們卻以為這是這裏的奇觀，紛紛打開手機拍照留念。

李清源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突然獲得了和鳥類溝通的能力，他還不能熟練使用。

他覺得，聽懂鳥兒們的“鳥語”很簡單，讓鳥兒們聽自己的話可能有點挑戰。

沒想到，他只是隨便吹了個口哨，這些鳥兒就聽懂了他“立刻離開”的口令，瞬間紛飛而去。

只留下一隻美洲丘鷸，停在窗檯邊上，歡快地鳴叫着。

李清源聽懂了它的鳴叫，意思近似於人類的“陪伴”和“警戒”。

他打開窗戶，這隻小鳥直接飛了進來，落在李清源的肩膀上，親昵地用小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

李清源喜笑顏開地用手指逗弄着小傢伙的下巴，喃喃道：“好……好萌啊。”

小傢伙歪着腦袋，努力思考着“萌”是什麼意思，可惜，這不在它的腦容量能理解的範圍之內。

從今往後，整個新約克市，甚至整個美洲、整個星球上的鳥類，都是李清源的朋友了。

鳥類們有着不同的種類和各自的鳴叫聲，本來只有同一品種之間才能簡單交流，但現在有了李清源這個“中央信號轉換塔”，只要在李清源的附近，就算是鷓鴣鳥也能和老鷹交流。

並且，只要靠近李清源，它們的智商也會潛移默化地提高，甚至有朝一日得以……妖化。

這個能力有什麼用？

那可太有用了，他可以讓鳥兒們作為自己的眼線，監視他想監視的一切人和物。

比如現在，他就很想知道，這座城市其它類似於“黑方舟”的組織在什麼地方。

只在一個組織搞事情那也太無聊了，李清源從小就很頑皮，捅馬蜂窩從來都不可能只捅一個。

為了試驗一下鳥兒們的服從性，玩心大起的李清源決定，派幾隻小鳥去追蹤托莉雅，看看她今天下午去了哪裏做任務。

………………

“鬼火”小組的職責是對別的小組進行機動援助。

而作為“鬼火”的一員，托莉雅的任務自然也和援助相關。

在李清源和鳥兒們火熱交流的時候，她早已經趕到了任務現場。

現在，她的援助對象——勞倫斯，正陷在苦戰之中。

不過雖然在苦戰，但看上去就快贏了，所以可能不需要她的援助了。

勞倫斯，外號‘西部獵人’，腰帶兩側掛着兩把尺寸驚人的左輪手槍。

他的造型就和電影裏的西部牛仔差不多，頭戴一頂牛仔氈帽，上身穿着米黃色的襯衫，下裝穿着卡其色的背帶褲，尖頭的皮鞋擦得鋥光瓦亮。

他的實際年齡只有21歲，卻留着一臉絡腮鬍，如果不是身形過於瘦削，還挺有男人味的。

此刻，他的身影顯得有些狼狽，他的褲腿上有好幾個破洞，不斷有鮮血從破洞裏往外滋。

在他的正前方，是一條不太寬敞的小巷子，巷子兩側高大的牆壁上，坑坑窪窪佈滿了彈孔。

巷子的盡頭是一條死路，那裏停着一輛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人。

這個人滿頭捲髮，濃妝艷抹，看上去身材豐腴，只能從龐大的骨架、巨大的喉結以及粉底下鑽出來的胡茬看出來，他其實是個男人，只是在男扮女裝而已。

哦不，亦或者，他只有生理上是男性，自我性別認定卻是女性。

畢竟，在美利堅，法律規定人類的性別一共有97種。

不管他是男是女，他的肩膀和腹部已經中槍了，鮮血汩汩而流。

在他的輪椅前方，兩條鬥牛犬和一條德牧正低吼着，呈三角之勢拱衛着他。

勞倫斯如同鷹隼一樣的眼睛盯着輪椅上的人，說道：“道格，放棄吧，現在去治療，還來得及。”

道格微微一笑，烈焰紅唇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很像馬戲團的小丑，他從裙子的口袋裏取出一支女士香煙，顫巍巍地點上，然後深吸一口，過肺呼出。

香煙的白霧籠罩着他的頭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朦朧一片。

夕陽透過他身後的殘垣，照射在煙霧上，產生了丁達爾效應，越發把他襯托得迷幻起來。

“我是不會把我的家人交給你們的。”道格的聲音溫和而又磁性，平靜而又堅定。

勞倫斯搖搖頭，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要你的那些‘家人’，我要的是你脖子上的項圈。你放心，我會把你的家人們送到全市最好的收容所。”

道格輕蔑地一笑，道：“對我來說，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別，我的項圈能控制的，全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孩子。”

勞倫斯的耐心快沒了，但他還是壓制住心中的煩躁，諷刺道：“難道整座新約克市100多萬隻流浪狗，全都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人還真多啊！”

道格不再說話了，話不投機半句多。

勞倫斯深吸一口氣，作出了最後的宣言：“我給過你機會的，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

他的食指一勾，腰間；兩把左輪槍就隔空飛到了雙手上，僅用了0.1秒的時間，他就打出了十幾發子彈。

道格前方的三條猛犬也在同一時間動了，它們像離弦之箭一樣跳起來，給道格擋住了子彈。

它們中彈后並沒有停下來或者倒地身亡，而是突然變成了二維化的塗鴉，貼到了兩邊的牆壁上。

在勞倫斯背後，兩人之間的牆壁上，早已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狗狗塗鴉，栩栩如生。

“它們就剩最後一次復活的機會了，道格。”勞倫斯臉上露出了必勝的笑容：“你要用掉嗎？你是知道的，我的槍，子彈是無限的！”

巷子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無論是勞倫斯，還是道格，亦或是正在暗處執行支援任務的托莉雅，所有人都沒有在意，一隻烏鴉，輕輕落在了路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