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血色建康

第73章:血色建康

張超之幹完臟活后,即刻命手下通報給劉劭。宮外,收到劉義隆已死的消息,劉劭心中默默鬆了口氣,同時腳步虛浮的走向劉義隆寢殿。劉義隆尚在時,劉劭是真不敢直面自己父親。

以子弒父,雖是不得已而為之,可劉劭的心情也不好受。只是現在做都已經做了,再怎樣,劉劭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步入兇殺現場,劉劭不太敢看已經倒在血泊中的劉義隆,只是坐在中屋皇帝高座上發獃,蕭斌等附從劉劭的東宮官僚,持刀侍立於劉劭身側,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倒在血泊中,心中亦是波濤翻湧。

這可是皇帝啊,雖說史書記載了不少皇帝被人謀害的事迹,可事情落到自己頭上,才知道做下此等罪孽究竟是何感覺。

“哐當!”

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皇帝寢宮的寂靜,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今夜留宿宮內的宗室代表尚書僕射徐湛之,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呆愣愣的看着已經倒在血泊中的劉義隆。

見劉浚提供的情報中,與江湛等人合謀要廢掉自己的徐湛之,劉劭不再顧念表兄弟間的親戚之情,揮揮手示意手下兵卒幹掉徐湛之。

徐湛之眼見叛兵提刀衝來,轉身便逃。只是相比於父親徐逵之,受劉裕、劉義隆兩代君王寵愛的徐湛之,一生都是文官,即使劉劭手下兵卒皆身披鐵甲,可徐湛之還是跑不過那些久經訓練的士卒,很快便被一眾兵卒亂刀砍死。

劉義隆苦心孤詣為後繼之君培養的宗室代表,就此殞命。

等到手下兵卒將徐湛之的腦袋擺到劉劭面前,劉劭這才從弒父弒帝的恍惚中回過神。開始按早先擬定好的紅黑賬名單打擊報復!

首先是宮內輪值的皇帝秘書:中書舍人顧嘏;第一個被兵卒拖到劉劭面前。

昔日劉劭如日中天之時,顧嘏私下裏已經投靠了劉劭,時常向劉劭傳遞劉義隆相關訊息。只是在劉劭將要倒台的風聲吹起之後,顧嘏便與東宮斷了聯繫。

叛徒總是比死敵更讓人仇恨,所以在見到顧嘏后,劉劭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欲共見廢,何不早啟?”

顧嘏驚愕間,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回答,劉劭便揮揮手,讓兵卒們將顧嘏給拉了下去,不過片刻間,顧嘏再回寢殿時只剩盤上頭顱。

同樣在台城中書省值班的江湛,見到太子東宮裝扮的兵卒到來后,江湛只是悵然一嘆:

“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

隨後不久,江湛的腦袋也被送到劉劭面前。

接連誅殺兩名柄國宰相后,宮內休息的禁軍總算在嘈雜的騷亂聲中醒了過來。只是如今皇帝已死,宰相已滅,宮內禁軍宿衛將軍羅訓、徐罕見此情形也只能望風屈附。

不過不是所有禁軍都願意“從賊”的!

左細仗主、廣威將軍、吳興人:卜天與,為了救駕,未來得及穿戴甲胄,提起鋼刀與長弓,召集一部禁軍精銳徑直向皇帝寢宮衝來。在見到寢宮高台上的劉劭后,卜天與雖心知自己已經來遲,但心中還留有幾分劉劭不敢弒父的念想,欲率領手下兵卒沖入寢宮救駕。

“大膽,太子在此,爾欲何為?”

眼見卜天與不識時務,剛拜倒在劉劭腳下,欲求一世富貴的徐罕急忙表現了起來,提刀指揮手下與卜天與部對峙。

“哼!殿下常來,云何於今乃作此語!只汝是賊!”

說罷,卜天與張弓搭箭,一箭射向劉劭心口,若非劉劭身旁的蕭斌及時推了劉劭一把,劉劭便要被卜天與一箭射殺!

眼見劉劭差點殞命,這下不止劉劭怒不可遏,跟隨劉劭謀反的蕭斌、徐罕等人,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劉劭若是死了,跟隨劉劭叛亂的官僚、軍將皆要死無葬身之地,更是要牽連親族!卜天與射出的那一箭,是射向的不是劉劭,而是一眾謀反官僚、軍將的全族性命!

於是,新附的羅訓、徐罕部,劉劭心腹張超之部等一眾附從劉劭謀反的軍將揮軍而上,靠着人多,甲厚,卜天與很快戰死,卜天與部將張泓之、朱道欽、陳滿等,皆被暴怒的叛兵亂刀砍死。

跟隨卜天與身後趕來的左衛將軍尹弘見此情形,當即跪地率部眾拜服,歸附劉劭麾下。

一時間間,整個台城禁軍陸續落入劉劭手中。

台城既入手,劉劭自然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後宮之中,一片血色,劉義隆親近的內侍宮女皆被屠戮,後宮之主,透露消息給兒子,企圖讓自己兒子逃離建康的潘淑儀更是被劉劭命人剖開了心腹!

殺了潘淑儀后,殺上頭的劉劭,這才想起自己的好兄弟劉浚。雖然殺了兄弟他媽,但劉劭知道這並不會影響兄弟感情,所以劉劭在情緒發泄的差不多后,派人聯繫劉浚。

劉浚雖在建康是有力難伸,但到底是多年的始興王,手頭班底還是有不少的。劉劭也想與劉浚合流,壯大謀反勢力。

很快,收到一點消息的始興王府舍人朱法瑜,疾步奔入書房,向渾身酒氣瀰漫的劉浚彙報道:

“台內喧噪,宮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

“今當奈何?”

劉劭真反了,劉浚心中是充滿喜悅的,只是劉浚也有憂慮,劉劭若是被劉義隆擒拿,再將自己給供出來,那就完犢子了!

想到此處,劉浚也不免有些焦躁不安。

劉浚既然提問,身為文士的朱法瑜自然很快給出了意見:

“方今之計,臣斗膽請王上趨石頭以備不虞”

還不等劉浚出言,跟隨朱法瑜一同前來的劉浚部將王慶駁斥道:

“今宮內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投袂赴難;憑城自守,非臣節也。”

可王慶哪知道劉浚也是巴不得皇帝老子早點死!

經過朱法瑜的提醒后,劉浚想起之前四弟劉鑠,為了躲避府中悍婦,帶着小妾進駐石頭城中,而今石頭城內大量軍隊,是劉劭謀反的最大變數,為了能讓太子大哥謀反萬無一失,劉浚不顧部將王慶苦勸,擺開親王車駕,第一時間奔赴石頭城控制情況。

太子作亂,皇帝生死未卜,時下建康城內能拿主意的人,最有資格的就是二皇子劉浚了,在知曉劉浚要前往石頭城控制軍隊,觀察建康情況后,一時間在建康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文武官員們,一時間彷彿找到主心骨一般,紛紛附從劉浚前往石頭城在外觀察台城局勢。

這些文武官員還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小心思,那就是想蹭一蹭從龍之功。

畢竟劉義隆一旦身故,太子劉劭以子弒父,即便登基,天下人也不會臣服。而除去太子之後,最有資格登基的人自然是二皇子劉浚!

這些官員中間,不是沒有人懷疑劉浚與劉劭是一丘之貉,故而王、謝等高門世家官員並沒有跟隨劉浚奔赴石頭,而是各自閉府自守。

跟隨劉浚前往石頭城的官員,如依附劉劭謀反的東宮官僚一般,不是出身不高,便是族中旁支,想以此博一世富貴耳。

相比於應附弒父之賊劉劭,支持劉浚的成功率更大一些不說,還不影響家族名聲,這投入產出比高的離譜,所以最後跟隨劉浚出建康,前往石頭城的文武官員多達上千人!

出建康之後,坐在馬車上的劉浚,時不時回頭看向尾隨自己的文武百官隊列,心中一時悵然。若非有太多把柄在劉劭手上,每一個漏出來都足以讓劉浚身敗名裂,劉浚是真想就此整合文武百官干他大哥一票!屆時天下歸屬真的尚未可知。

可惜沒如果,別的不說,光是之前劉浚親筆寫鼓動劉劭造反的信件一旦漏出,那些隨行劉浚的官員會在瞬間離散,目光看向劉浚不是不會再是希冀,而將是嫌惡,憤恨!

劉浚也是知道這些,所以現下,劉浚並沒有與大哥劉劭火併的心思,相反,劉浚現在更想協助大哥謀反成功!

有大哥劉劭頂在前面,歲月總會讓世人忘記劉浚的過錯的。

正因如此,劉浚在抵達石頭城后,借文武百官之勢,將戍守石頭城的劉鑠壓服,接管了石頭城的兵權,坐看台城成敗。

劉劭徹底控制住台城情況后,目光也轉向建康城外的石頭城,在得知石頭城已經被劉浚控制后,劉劭不禁一笑。

“慎行【張超之字】汝且去石頭,只言陛下有詔,召始興王素歸台城。”

“得令!”

張超之是劉劭心腹中的心腹,劉浚自然認得。甚至劉浚很多寫給劉劭的密信都是張超之傳遞的。無需劉劭多說什麼,張超之站在劉浚面前,劉浚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事實也確實如劉劭所料,在張超之手持聖旨入石頭城后,識得張超之的文武官員無不喝罵,只是顧忌張超之手上聖旨,這才沒指揮兵卒將其亂刀砍死,而劉浚在見到張超之後卻是心中大喜,既然是張超之來石頭城宣旨,那說明大哥劉劭已功成,大局已定。

隨後,劉浚屏退左右,從張超之口中得知台城的詳細情況后,劉浚忍不住面露喜色,隨即戎服乘馬欲隨張超之歸台城。

眼見劉浚乘馬欲走,朱法瑜急忙攔在劉浚馬前哭嚎道:

“王上,此時萬不可入台城啊!一入台城,大王萬劫不復矣!”

“一邊去!”

眼見劉劭大局已定,劉浚也懶得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態,恢復了往日肆意妄為的本像,直接一腳踹開攔路的朱法瑜。

劉浚部將王慶騎馬跟在劉浚身後同樣苦勸道:

“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堅閉城門,坐食積粟,不過三日,凶黨自離。公情事如此,今豈宜去!”

能不去,劉浚當然不願意去,可如今張超之來到石頭城宣旨,對劉浚來說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劉浚已是別無選擇,故而抑鬱難平的劉浚厲聲喝道:

“父皇及皇太子令,敢有復言者斬!”

俄爾,王慶等部將不敢復言,跟隨劉浚前往台城,在萬春門門口劉浚及其身後兵卒被禁軍繳械,僅劉浚並幾名親衛得以入台城。

眼見劉浚跨馬進入萬春門不見蹤影后,留在萬春門外的王慶此時方敢一摔兜鍪,發出一聲長嘆。

劉浚若是待在石頭,萬一劉義隆事有不濟,劉浚的天子之位十拿九穩。如今大好局面卻被劉浚主動放棄,王慶嘆息的不是劉浚失去的帝位,而是自家將來的富貴榮華如煮熟的鴨子一般飛走了。

台城後宮時下喊殺聲已平息,只剩幾座殿宇火勢未去,幾多樑柱多了些刀兵之痕。

太極殿內,皇帝寶座上,見劉浚到來,劉劭語氣平淡的說道:

“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

“呵。”

掃視了一眼劉劭身側的蕭斌等東宮官僚,以及劉劭身側的諸多甲士,劉浚也只是無奈一笑

“此是下情由來所願。”

見劉浚低頭順服,劉劭淡漠的點了點頭。建康、台城、石頭城等要害之地,皆握於手中,接來下該辦正事了。

於是等到天明,劉劭以劉義隆聖旨的名義傳召大將軍劉義恭、尚書令何尚之以及文武百官入朝。

劉義恭、何尚之等宰執級的官員,很早就被劉劭控制起來了,自然是不得不來,可剩下劉劭來不及顧及的文武官員應召前來台城的不過區區數十人,石頭城內那千名文武官員,得詔之後並無一人願前來台城,石頭城內有劉鑠在,劉劭也不敢逼迫太甚。

所以等一眾官員抵達太極殿後,劉劭縮減了近乎九成的禮儀儀式,在一群如喪考妣的文武官員言不由衷的拜賀中即皇帝位。看着就是一副草頭天子的架勢。

頗為簡陋的即位儀式完成之後,一名東宮內侍出列宣新帝旨意:

“徐湛之、江湛弒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衄,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兇克珍,可大赦,改元太初。”

新帝聖旨如是說,堂下文武官員也就如是聽,真相如何殿中所有人皆心照不宣。更令部分官員心中暗暗嗤笑的是:

按禮制,為顯天子孝道,改元需是在先帝崩逝后的次年。元嘉三十年未盡,今年改元,會顯得新帝吃相過於難看了些。

只是這些對劉劭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很快天下人都會知道劉劭是如何登基的,劉劭已經失去議論孝的資格,所以孝道禮制的事情,殿中官員懶得與不孝子劉劭爭辯。

在坐上了昔日夢寐以求的龍椅后,看着殿中文武百官眼中或者憤恨或是不屑的眼神,劉劭也是心中羞慚,煩躁不堪。在完成了登基的所有流程后,劉劭便匆匆散朝,快步迴轉曾經與母親一同生活的永福省中。

登基之後的幾日,日子過的並沒有劉劭想像中的那般舒心,劉義隆近乎夜夜入夢,斥責劉劭是不孝子,前夜,劉劭更是夢見劉義隆在陰世鞭打母親袁齊媯,怒斥其生了個自絕於天,裂冠毀冕,窮弒極逆,開闢未聞,四海泣血,幽明同憤的孽種!

數日夢魘纏繞之下,劉劭甚至連劉義隆的葬禮都不敢出面主持,每日刀不離身,晚間更是要將屋內點的燈火通明,方敢稍稍入睡。一有風吹草動便會驚醒過來。

不過劉劭雖然不主持劉義隆的葬禮,坐實了自己不孝子的名聲,但皇帝該做的事情劉劭還是沒耽誤,比如合理的給朝臣分蛋糕。

沒過幾日,劉劭便下詔以蕭斌為尚書僕射、領軍將軍,以何尚之為司空,前右衛率檀和之戍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劉義綦鎮京口。

蕭斌從附,自是官居首相兼禁衛軍統領,剩下的何尚之為前朝老臣,學界代表,檀和之為檀憑之子,檀道濟堂弟,提拔檀和之,既是向大宋軍界示好,也是暗示檀和之,只要檀和之順服,日後劉劭便會為檀道濟平反。

劉義綦的父親是長沙景王劉道憐,是劉裕的異母弟。按禮法,劉劭該喊劉義綦一聲堂叔。是劉劭提拔起來的頂替徐湛之的宗室代表。提拔劉義綦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劉義綦凡鄙無識知,也就是文化程度不高,之前甚為劉劭、劉浚兄弟恥笑。

提拔這樣一位無能的宗室代表,才能讓劉劭放心。至於其他宗室認不認,那就不是劉劭能管得了的。

別說宗室了,劉劭提拔的這幾名高官中,除了蕭斌是堅定與劉劭一條道走到黑外,其餘幾人得到提拔並無人感恩,何尚之甚至一度想自殺殉節,卻被身旁禁軍給攔了下來。鬧到最後,劉劭本就丟乾淨的麵皮,再次被無數臣民唾罵。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做了,劉劭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在高層秩序按劉劭的想法搭建好了之後,劉劭便將以前發放各處的兵器全都收繳,存入武庫,並命心腹部將嚴加看守。之後開始誅殺清洗江湛、徐湛之的親屬黨羽: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人。

其中臧凝之更是臧燾孫子,而臧燾是劉裕髮妻,武敬皇后臧愛親之兄。劉劭這是為了權力,不放過親戚了。

在清洗完前朝舊部,空出大量官位后,劉劭便着手在朝廷各部提拔自家親信來操控朝局,比如之前跟自己一起謀反的中舍人殷仲素升為黃門侍郎、左積弩將軍王正見升為左軍將軍。鐵杆心腹張超之、陳叔兒等人也都按照他們的貢獻大小,分別封了官職,賞賜了東西。

還有之前劉劭口口聲聲說要謀反的魯秀,現下也是劉劭拉攏的對象。為此劉劭特意召見魯秀,並情真意切的說道:

“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為卿除之矣。”

徐湛之與魯家可是有殺父之仇的,徐湛之不死,魯家在大宋真未必有存身之地,再加上為了身家性命考慮,魯秀當即表示臣服。

在得到魯秀的效忠后,劉劭也投桃報李,讓魯秀和屯騎校尉龐秀之一起掌握建康城內左右軍隊,將京畿之地兵權徹底握死!

內部暫時穩住了,劉劭的目光便轉向外部。

之後不久,劉劭將自己心腹一一派往全國各地,名義上是向各地宣告新君即位,同時為新君體察民情。實際上則是私下聯繫迭據方岳各地宗室。

例如遠在五洲軍營負責剿蠻的劉駿,被劉劭加封為征南將軍、散騎常侍;南平王劉鑠加封為中軍將軍,隨王劉誕加封為會州刺史。

會州,是劉劭新設的州。劉劭考慮到建康地處揚州,而五叔劉義恭已經擔任許多年的揚州刺史,劉劭擔心揚州一時不查鬧出大亂,所以就從浙東五郡從揚州中分割出來,設立會州。目的就是分五叔劉義恭的權。

同時,揚州又被劉劭立為司隸,任命其叔丈殷沖為司隸校尉。這也是向北魏傳遞和平消息。

劉劭以揚州為司隸是表明,大宋將徹底放棄長安、洛陽兩大漢家舊都,準備徹底的偏安一隅。劉劭準備以此獲得北方魏國的支持。

除了一眾兄弟外,劉劭進大將軍劉義恭為太保,荊州刺史劉義季為太尉,劉義宣則是在建康繼續擔任司徒。

此外雍州刺史刺史臧質也收到劉劭詔書,欲擢升其為丹陽尹,召還京師。

在外的幾名叔伯兄弟不必多說,除了劉浚、劉鑠等已經落入劉劭掌控外,劉義季、劉駿、劉誕皆是劉劭需要防範的對象。

至於臧質,一場盱眙保衛戰,殺傷拓跋燾橫掃北國的大軍數萬,臧質由此名動天下!如此悍勇的戰將,劉劭也不得不防。

當劉劭在建康忙的腳不沾地的時候,遠在五洲的劉駿,還未收到父死子笑的消息。

近些時日,沈慶之在前線指揮兵卒絞殺西陽蠻,劉駿則是在五洲大營確保沈慶之後方糧道。同時,劉駿還動了一點小私心,以沈慶之督江、豫、荊、雍四州兵的名義,將柳元景、宗愨等新軍舊將給調來五洲。

元嘉二十七年的那場北伐,柳元景、宗愨所率的四千親軍,在魏軍中打出了鐵軍的名號。劉駿引以為豪的同時,也對路氏撥出的大量撫恤錢糧心疼不已。

四千鐵軍,其中將校軍卒已經多有輪換,除了部分老卒外,新補入的新卒都不認識劉駿。這一次劉駿將柳元景、宗愨調來,主要目的也是想多在那些新加入的軍卒面前露露臉。不說日後不測之際能將部隊爭取過來,起碼現在多看幾眼也能讓劉駿順順心。

好歹是劉駿花了錢的!

元嘉三十年二月底,建康在被血腥屠戮時,西陽五水蠻也在蒼頭公沈慶之的強勢打擊下損失慘重,逃入群山之中。眼見西陽蠻縮入山中,沈慶之也不與熟悉山中地形的西陽蠻死磕,直接收兵迴轉五洲大營。

三月初一,回到大營后沈慶之與劉駿、柳元景、宗愨等幾名雍州共事過的同事一同歡慶宴飲了一日。

三月初二,在劉駿的主持下,新一輪對西陽蠻戰事會議開啟,劉駿、沈慶之、柳元景、宗愨等將,在中軍帳中,就劉駿安排人做出來的沙盤進行戰略戰術推演,並制定下一輪攻擊計劃。

正當中軍帳內,爭吵不斷,喧嘩不止時,守在帳外負責安保的文泰突然跑了進來,不及劉駿發怒,文泰急忙跑到劉駿耳旁耳語幾句。

“你說甚!?”

隨着劉駿的一聲厲喝,帳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武陵王劉駿可不是前來當佛像的虛王,劉駿可是有軍威的!見劉駿一時暴怒,帳中諸將,包括沈慶之在內,皆是噤若寒蟬。

“爾等繼續,本王去去就回。”

說完劉駿當即在文泰的帶領下離開中軍帳,前往劉駿日常休息的小營。

劉駿進入帳內后,帳中一名文官打扮的文士當即跪地泣不成聲的說道:

“武陵王殿下,太子殿下謀反,弒君篡位,陛下賓天了!”

“嗆!”

只聽一聲清鳴,劉駿將腰間寶劍抽出,放置在該文士脖頸旁。

“爾可知構陷天家陰私該當何罪!”

最近一段時間,劉駿是拿大哥劉劭身上的笑話當消遣,可這不代表劉駿相信劉劭膽敢弒父!

若是說太子謀反,劉駿還會信幾分,畢竟不管是前朝還是後世,太子謀反的例子很多。可弒父之舉,劉駿是真難以相信。

李世民謀反都只是殺了太子李建成與一直與自己不對付的李元吉,也沒敢殺李淵。只要智力正常的政治生物都知道,擔上弒父的罪名,別說當皇帝了,連人都做不了,會被天下人給噴死!尤其是劉義隆對劉劭並無不妥之處,甚至稱得上是溺愛!

劉駿有些懷疑眼前哭的跟死了親爹似的文士,是太子大哥派出來套自己的。

一旦自己倉促起兵,劉義隆還活在人世的話,眼前文士再來個自殺,那劉駿就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見劉駿不信自己,該文士從懷中掏出石頭城內諸多文武官員的共同落款的告知書,其中有不少高級官員私印,劉駿相當眼熟。見到有此物證,劉駿心中已經相信了幾分。

畢竟建康朝臣是出了名的不愛與自己接觸,沒理由突然給自己演這麼一出。

“如此說來,父皇真的已遭不測!?”

“陛下身受逆弒,建康諸臣皆泣血以盼大王舉義兵,撥亂反正!”

言罷,文士重重叩首於地,額間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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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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