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壓力給到霍光

第484章 壓力給到霍光

不久之後,霍光被召進了宮。

與他一同進宮的,還有曾在劉據鎮撫南越國期間領兵策應的伏波將軍路博德,和名將李廣之孫李陵。

“路博德,李陵,如今劉據與趙破奴出征西域那苦寒之地已有些時日,雖然斬獲頗豐,但也已身心俱疲。”

當著霍光的面,劉徹對路博德和李陵說道,

“朕命你二人攜帶虎符節杖,一主一裨前去接替他們,你二人可有信心?”

“這……”

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不敢接話。

他們自然非常想去接替劉據和趙破奴,畢竟最近這兩年下來,只要是去了西域的人,幾乎每一個都立下了大功,尤其是這些趙破奴、王恢這些個主要將領,幾乎個個都已確定可以封侯。

甚至就連一些前往西域傳詔的使者,順路就能撿到功績,隨隨便便加官進爵。

因此現在朝中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羨慕嫉妒,巴不得也被劉徹派去西域那個遍地都是功績的地方,說不定也能讓自己再進一步。

不過要讓他們去接替劉據和趙破奴。

那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今西域的一片大好形勢,包括匈奴的望風西逃,全都是劉據和趙破奴等人促成的,對了,還有已經病逝的衛青。

這個時候前去接替劉據和趙破奴,那與跑去摘取勝利果實也沒有什麼差別。

因此這話雖然是劉徹主動問出來的。

但誰要是真答應下來,屁顛屁顛的去了,那事後八成是要被人詬病,被人戳脊梁骨的。

何況劉據是什麼人?

那可是皇長子,就算此前被廢了太子之位,可天子一天沒有另立太子,他便依舊是最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哪怕不考慮現在,也得考慮以後吧?

現在誰敢去摘了劉據的桃子,劉據未來若繼位大統,說不定還要再加倍奪回來,這後果可不是他們這些個做臣子的承受的起的。

“?”

霍光聞言亦是有些驚疑,不過他始終低垂着腦袋,哪怕眼底最深處的那絲微不可聞的波動也不表露出來。

他也不確定劉徹現在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心中早有自己的擔憂。

他覺得劉據在西域的表現實在有些張揚,就算真有能力也不該全部表現出來,一舉征服了大半個西域不說,還將匈奴也給打殘了,逼迫其不得不舉族西遷。

他還清楚的記得劉據此次出征的任務是什麼。

只是攻打樓蘭和姑師而已。

甚至是否攻打姑師,還要視情況而定,並不是確定的目標。

結果劉據不但超額完成了任務,還如此發揮主觀能動性,一舉辦成了衛青和霍去病都未曾完成的目標……

霍光覺得這很不好。

劉據不該如此鋒芒畢露的,有時候做得太多也不是好事,不如聽從劉徹的詔命指哪打哪,完成任務之後立刻回來複命,如此可以少節外生枝。

何況劉據做的比“太多”還要多了許多。

這功勞蓋過了衛青和霍去病不說,恐怕連劉徹這位天子都蓋過去了。

再這麼下去,本來是好事,恐怕也會變成壞事。

他雖然能夠理解劉據被廢之後立功心切的心態,但是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畫蛇添足了。

就算劉據的能力的確可以辦成此事。

也該先韜光養晦,等到真正繼位大統,手握權力之後再去做。

何況這功勞又不會長出腿來跑掉。

現在以皇子身份做到這些事情是功績,以後以天子身份做到這些事情就不是功績了么?

成為千古一帝難道不比做個廢太子香么?

心中想着這些。

霍光覺得劉徹此刻忽然打算命路博德和李陵前去摘桃子,應該正是有了劉據“功高蓋父”的顧慮。

“朕問你們,你們可有信心?”

劉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只是聲音沉悶的又問了一遍。

“回陛下的話,末將就算不如殿下與趙將軍十一,也斷然不敢辜負陛下的期許。”

路博德連忙躬身回道。

李陵如今年紀尚輕,還在建章營任建章監,稍微不如路博德這種成名已久的老將老道,聽了路博德的話之後才反應過來,也是連忙躬身道:

“末將雖不才,但寧死也不敢辜負陛下的期許,更不敢落了大漢的威名,願捨命報效陛下與國家!”

李陵是真的特別心動,激動的雙腿都在顫抖。

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如果他真能領兵前往西域攻伐蠻夷,那麼便有機會完成祖父李廣一生都未曾完成的夙願,同時也有機會重振李氏的將門之風。

現在的李氏,雖然相對一般人要好一些,但比起當年已經算是沒落了。

自他的叔父李敢被霍去病射殺之後。

如今只有他一人在朝中任建章監,說白了就是天子的侍衛,剩下的人都成了朝廷邊緣人,連吃朝廷這碗俸祿都難,有時還要靠他接濟才能過活。

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有着怎樣的渴望。

“既然如此,朕便教蘇文擬詔了,你二人也回去好生準備一番,這幾日便動身前往西域接替劉據與趙破奴。”

劉徹點了點頭,三言兩語間就做了決定。

如此待兩人謝恩退下之後,他才終於將目光投射在了霍光身上,開口問道:

“霍光,你是否對朕剛才的決定感到疑惑?”

“微臣不敢。”

霍光心頭一顫,連忙回應。

“你該疑惑,劉據既是皇長子,亦是你的表弟,他一個人代表着你們衛霍兩氏的利益。”

劉徹又淡淡的道,

“朕不相信劉據的利益受損時,你心中會沒有絲毫波動,不會為他感到不平。”

“?!”

霍光的心臟又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從劉徹這番話中聽出了極為嚴重的敲打意味,於是立刻跪在地上俯首道:

“陛下明鑒,微臣自進宮之日起,便只忠心陛下一人,眼中亦只有陛下與大漢的利益,絕無半點衛氏霍氏的利益!”

“何況微臣已多年未與衛氏來往,更從未與殿下私交。”

“因此無論陛下如何決定,都必定有常人無法佔透的想法,微臣絕不會因任何人任何事感到疑惑,更不敢心有置喙!”

劉徹見狀只是不置可否的擺了擺手:

“行了,起來吧。”

“朕又並非是在質問你,只是了解一下你的立場罷了。”

“這些年你在朕身邊的所作所為,朕全都看在眼中,又怎會質疑你的忠心?”

“只不過你也不必太過絕對,衛青是你的舅父,衛子夫是你的姨母,衛君孺亦是你的姨母,就算沒有血緣,這些也都是你本家最親的親屬,沒有他們,也就沒有霍去病,更無今日的你,這些任誰也改變不了。”

“就算你是朕的臣子,朕亦不能要求你斷絕與他們的來往,更不會因此對你心生疑慮。”

“對了,再過幾日,你舅父衛青的遺體便要送回到長安了。”

“朕早已決定讓他隨葬茂陵,還要將他的墓冢修建成陰山的形狀,以彰顯他這一生的功績,你身為他的外甥,屆時也披上麻去送一送他,該有的人情味還是必須有的,朕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

霍光實在想不明白劉徹忽然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躬身應了一聲“諾”。

“還有一事。”

劉徹微微頷首,接着又道,

“待你送過了衛青,便與路博德和李陵一道去一趟西域,將劉據給朕召回來吧。”

“如今衛青不在了,你姨母衛子夫心中許多愁苦不便與朕說,若劉據能在身邊,亦可化解她心中的苦楚,免得憋壞了身子。”

“就說是朕說的,衛子夫養育教誨他多年,現在正是他盡孝道的時候,這次不回來不行,豈不聞子欲養而親不待呼?”

“朕……可以信任你,將此事託付給你吧?”

圖窮匕見了!

霍光瞬間明白了劉徹的意思,他這是在給自己下最後通牒,同時也是給劉據下的最後通牒。

雖然霍光並不知道劉徹命人去召了劉據幾次,過程又是如何。

但很顯然劉據肯定又不聽話了!

也是因此,劉徹才會將他召來,一邊給出虎符讓路博德和李陵前去接替劉據,一邊讓他前去召回劉據。

毫無疑問,他此前的擔憂是對的。

劉據做的實在是太多了,已經令劉徹心中產生了顧忌,尤其還召劉據回來複命而不得的情況下,這種顧忌只會越發嚴重。

完了!

全他娘的完了!

這個表弟在這種時候不聽話,好事終於要變成壞事了。

他甚至都不敢想劉據被強行召回來之後,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控制?軟禁?冷遇?

這些恐怕都只是基本操作,怕只怕這種顧慮太過深重,還會出現更糟糕的情況。

至於復立太子,那就更不要想了。

有哪個天子會將自己顧慮的皇子立為太子,何況這位天子還是劉徹!

可不回來又能怎樣呢?

路博德和李陵去了,立刻就會憑虎符取走劉據手中的兵權。

而劉徹方才提到衛子夫、衛君孺等人,甚至還提到了他們霍氏,雖然說的是親情與親屬關係,但霍光聽到的卻是“誅連”二字。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

劉徹等於變相告訴他,他這回若是不能將劉據召回來,就算霍氏很早以前就與衛氏斷絕了一切明面上的來往,也休想獨善其身。

“唉,表弟啊表弟,我家亡兄的囑託全壞在你身上了,我遲早被你活活害死……”

霍光心中欲哭無淚,面上卻也只能伏身應道:

“微臣領命,斷不敢辜負陛下的信任。”

“若劉據借故拖延,你便與已經到了西域的桑弘羊共議此事,桑弘羊見了你,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劉徹又沉吟着道。

他雖然並未聽聞霍光與衛青和衛子夫一直在私下互通書信的事,但也一早就明白霍光與霍氏的小心思。

不管是不是衛霍兩氏的默契,這兩家人一直在進行着切割。

這就是一種不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手段,免得出了岔子被一鍋端掉。

不過也正因如此,劉徹才會讓霍光去做這件事。

與其他人不同,霍光若要表現對自己的忠心,讓自己繼續信任他,就必須比其他人做的更多……正如後世的那些二五仔殖子一樣,他們到了國外,想要融入西方人的族群,被他們接納,對待自己的祖國和同胞時,往往會比西方人更加惡劣。

這亦是劉徹的御人之道,他太了解人心了,也太了解霍光這個人了。

因此沒有人比霍光更適合去做此事,也沒有人比霍光承受的壓力更大,他便是不惜與劉據徹底撕破臉,也必須將這件事辦成……

……

劉據已經預感到了暴風雨即將來臨,只不過暫時還無法預測劉徹會使出什麼樣的招數。

應該不會再是常規的招數。

畢竟衛青已經試過了,桑弘羊也已經試過了,足以證明常規的招數對劉據無效,劉徹有了再一再二,肯定不會繼續再三。

而在劉徹收到消息,並做出反應的過程中。

西域的局勢也在快速的發生着堪稱喜人的變化。

首先,自然就是烏孫國了。

經過劉據、蘇武和劉細君的一通操作,如今劉細君已經順利成為了烏孫國的太后,烏孫國的二王子也欣然接受了這個比他孫女還小的繼母,然後成為了新的烏孫國王。

這期間,已經支離破碎的烏孫國幾乎沒有出現任何反對的聲音。

畢竟大多數人都還處在失去家人和土地的悲痛中,然後又迎來了劫後餘生,忙着接受這位剛嫁過來的大漢公主的賑濟,儘快重建家園。

對於這樣的救命恩人,所謂的習俗哪裏還有那麼重要?

其次,更多的西域小國開始爭相遞上國書請求加入“西約”,幾乎是蔥嶺以東的全部。

然而與第一批加入“西約”的國家不同。

現在劉據已經給他們設下了門檻,已經不是誰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了。

此舉還得到了已經加入“西約”的國家的大力支持。

畢竟圈子嘛,就是這麼回事。

誰都能加入的話,“西約”的含金量如何體現,咱們這些先加入進來的國家的高貴之處如何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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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戾太子只想被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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