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眾人刁難
午後的陽光順着落地窗投射進來,窗外綠茵環繞,原該寧靜愜意的時光,全被傅橙的哭鬧聲打破。她小臉憋的通紅,雙手緊緊摟住媽媽的脖子,顯然被大人間的爭吵嚇壞。
“老四,你看橙橙額頭腫起來好高。”姚琴拿出手帕,輕輕拭去傅橙臉上的淚痕,不禁露出疼惜的表情。
曹婉馨心疼壞了,女兒從小就被她捧在手心裏,很少磕碰。如今看到她額頭紅腫,她眼裏含着淚,雙手抱着她都要跟着痛苦出聲。
這樣的場面下,沐良站在原地,似乎成為眾人盤問的焦點。
“老四,你要給我一個交代!”曹婉馨抱着女兒,眼眶發紅。
傅晉臣深邃的眼眸眯了眯,他大步上前,伸手把傅橙從曹婉馨手中抱過去,轉身就往樓下走。
“老四,你要做什麼?”
曹婉馨驚詫,慌張去拉他的胳膊,卻被他技巧的躲開。
“我已經給張醫生打過電話,他馬上就到。”
傅晉臣輕拍着傅橙的後背,柔聲安撫她,小公主睜着驚恐的眼睛,趴在他的肩上,哭聲慢慢平穩下來。
經過傅歡顏身邊時,傅晉臣腳步微頓,銳利的眸子直射向她,卻見她不服氣的瞪回來,並沒絲毫的歉疚。
聽到他說請醫生,曹婉馨恍然大悟,她急忙跟着傅晉臣下樓。
眼見他們離開,姚琴蹙了蹙眉,視線從沐良身上掃過,也拉着傅歡顏一起下去。
這邊三樓出事,很快有人通知了尤儲秀。她穿好衣服出來,只見傅晉臣抱着傅橙下來,後面跟着曹婉馨。
“母親……”
曹婉馨眼眶帶淚,委屈的開口。
尤儲秀伸手把傅橙抱過去,哄道:“好了,先給孩子看傷,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
三樓轉眼空蕩蕩,沐良無奈的嘆了口氣,緩和好心情走下樓梯。她心裏擔憂傅橙,想起孩子剛才哭的那麼大聲,生怕傷到哪裏。
家庭醫生很快趕來,給傅橙做過詳細的檢查。孩子額頭只有紅腫,並無其他跡象,所以並不嚴重。小公主這會兒也不哭了,坐在尤儲秀懷裏,捧着提子往嘴裏塞。
張醫生先前就給傅家老爺子看病,算下來為傅家效勞也有二十多年。他的話,沒人敢懷疑,經他說無礙,曹婉馨緊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來。
傅世鈞被人推到前廳,聽說這件事後,並沒責怪沐良。他聽說孩子的傷沒事,也就跟着安心。
“還好橙橙沒事,真是嚇死我了。”姚琴長舒了口氣,坐在尤儲秀身邊。
她挑了挑眉,恰到好處的開口,“老四啊,你要跟弟妹講講,以後可不能再出這樣的事!”
聞言,曹婉馨眉頭蹙起,眼神含怒射向沐良。
沐良坐在邊上的椅子裏,看到傅橙睜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正對着她笑,甜甜的。她抿起唇,沉聲道:“大嫂,你為什麼非要把橙橙磕傷,歸咎在我的身上?”
姚琴挑起眉,嘴角微勾,“與你無關嗎?”
她這樣說,分明是誤導。
沐良倘若說無關,可孩子確實是在她眼皮底下摔倒的。可如果有關,她根本什麼都沒做過!
“怎麼回事?”
不知道誰驚動的傅東亭,他神色匆匆趕回家,擔心孫女受傷。
“沒什麼大事,”尤儲秀趕忙把傅橙放到他懷裏,笑道:“剛把張醫生送走,已經全面檢查過並沒什麼傷,就是額頭磕腫了。”
傅東亭抬起傅橙的小腦袋,見她額頭又紅又腫,眉頭不禁皺了皺。不過幸好無礙,他倒也放下心來。
“疼不疼?”傅東亭心疼孫女。
傅橙倚在爺爺懷裏,撒嬌道:“不疼了。”
“這麼不小心!”傅東亭沉下臉,臉色慍怒,看向曹婉馨。
曹婉馨本來心裏就難受,此時看到傅東亭的眼神,更加鬱結,“爸,橙橙是在三樓摔傷的。”
“三樓?”
傅東亭挑眉,眼神落在沐良臉上,見她臉色沉寂。
這邊沙發里,傅晉臣雙腿搭在茶几上,內斂的眼眸微微閃動。他抬起的目光落在沐良臉上,見她緊繃的神情,薄唇不自覺的勾了勾。
不用傅東亭細問,姚琴已經主動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說了遍。尤儲秀坐在邊上聽着,眼神看似平靜,她並沒插話,只是將提子皮剝掉,耐心的餵給傅橙吃。
“我們橙橙漂亮的小額頭受傷了,奶奶真心疼。”尤儲秀抽出紙巾給孩子擦嘴,笑道:“以後可不能這麼調皮,自己跑到樓上去玩,知道嗎?”
傅晉臣斂眉,眼底掠過一絲笑意。難怪是他娘親,這話里藏刀的本事,還是高人一籌。
曹婉馨也聽出門道,這是婆婆護着自家兒媳婦呢!這麼說,擺明是說給她聽,指責她沒看好孩子?!
“歡顏!”
傅東亭從剛才聽到的話里分析出蛛絲馬跡,眼神凜冽的掃向女兒,“你的毛病也要改改,總不能讓全家人都遷就你一個吧!”
“好好的說我幹嗎?”傅歡顏撇嘴,她不高興的看向沐良,還在生她的氣。
傅東亭抱起孫女摟在懷裏,視線在眾人身上掠過,最後定格在沐良身上,問道:“良良,聽說你會彈鋼琴?”
他話鋒逆轉,沐良措手不及,“是。”
“以後有時間教教傅橙,”傅東亭發話,道:“我這個孫女,挑人的很,我看她跟你投緣。”
沐良輕咬唇瓣,求助般看向傅晉臣,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半響,傅晉臣挑眉,輕輕牽過沐良的手,握在他寬厚的掌心,薄唇染上幾分笑,“爸,你說讓我們教琴,給學費嗎?”
傅東亭瞪他眼,臉色微沉,“你吃了我這麼多年飯,怎麼沒見你給錢?還敢跟我算賬!”
“喜歡四嬸,橙橙要跟四嬸學琴。”傅橙摟住爺爺的脖子,討好的親了下。
傅東亭展顏,笑道:“還是我孫女有眼光。”
氣氛悄然化解,最後融化在傅橙的笑聲中。傅東亭壓根沒責怪沐良的意思,言辭間大有維護之意,甚至為她,連帶傅歡顏都跟着挨了罵!
姚琴抿起唇,臉色瞬間沉下去。這個沐良真會拉攏人心,還沒進門就被允許進入傅氏,如今又深受傅東亭寵愛,她還真是小看這個漁民家的女兒了!
用晚飯時,全家人都到齊。傅政從後面小樓回來,顯然剛去看望過傅橙。他拉開椅子坐下,下意識的瞥向沐良,見她低頭坐着,不看任何人。
晚飯擺上桌,傅東亭開口,大家才動筷子。傅歡顏沒下來吃飯,一個人又在畫室里,忙着她所謂的大作。
沒人敢去打擾她,尤儲秀在她畫畫時,都不敢輕易靠近。
沐良坐在傅晉臣身邊,用筷子戳着碗裏的飯,始終都低着頭。下午的事情雖說圓滿解決,但她心裏始終堵得慌,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傅晉臣伸筷子夾菜,放進她的食碟里,“你又要餓肚子?”
午飯就沒吃,沐良確實有些餓。她撅起嘴,把他夾來的菜撥進碗裏,悶聲不響的吃。人家小兩口一個夾菜,一個吃飯,外人看着,只當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傅東亭瞥了眼,滿意的笑了笑。尤儲秀亦如往常照顧大家吃飯,安排的妥帖細緻。她嫁進傅家也有三十年,雖說長子,次子都不是她親生,但她操持他們娶妻生子,在家裏的地位已是無人能動。
後面小樓里,因為傅橙額頭有傷,尤儲秀沒讓她們娘倆去前廳吃飯,吩咐傭人把飯菜送過去。傅橙坐在沙發里,美滋滋的任由媽媽喂飯。
“額頭還疼嗎?”曹婉馨把粥吹涼,餵給女兒吃。
傅橙搖搖頭,道:“早就不疼了。”
“橙橙,”曹婉馨皺眉,小心的問她,“你告訴媽媽,下午是怎麼磕到頭的?”
五歲的小孩子,已經完全可以表達事情的前因後果。傅橙撅起嘴巴,如實回答,“姑姑好凶哦,橙橙想去幫助四嬸,可是裙子把我的腳纏住,我沒站穩,頭撞到琴……”
傅橙不會撒謊,曹婉馨聽她這麼說,陰霾的臉色總算緩和。想起沐良以前教傅橙彈琴的耐心,她不禁自責,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媽媽,”傅橙拉着她的手,“我以後可以去找四嬸玩嗎?”
曹婉馨撇嘴,有些無奈,這孩子就是喜歡親近沐良。她把女兒抱到腿上,笑道:“乖,你把粥都吃了,媽媽就答應你。”
“嗯。”傅橙一把捧起飯碗,竟然自己主動拿起勺子,把大半碗粥都吃乾淨。
曹婉馨忍俊不禁,只好答應她。
用過晚飯,男人們都在客廳談論事情。尤儲秀在沙發看電視,姚琴陪在她身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打發時間。
沐良小坐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她似乎找不到話題,隨便找個借口,起身回房。
沿着旋轉樓梯上樓,中途經過二樓。沐良看到開啟的房門,不自覺的邁步走過去。
開門的房間是個畫室,屋裏擺着不少畫。沐良並不懂畫畫,她只看到一塊塊畫板上亂糟糟的一片,完全分不清什麼內容,暗暗唏噓一聲。
“誰?”
傅歡顏握着畫筆回頭,見到站在門外的人,俏臉沉了沉,“你來幹什麼?”
“路過。”沐良回答。
傅歡顏坐在高腳椅上,左手托着調色盤,右手握着油畫筆,目光戒備的盯着沐良。她俏麗的短髮齊肩,頭上一頂鴨舌帽反戴,完全都是男孩子做派。
“進我房間要敲門,懂不懂禮貌!”傅歡顏輕叱。
沐良聳聳肩,回道:“可我沒打算進去。”
“喂!”
傅歡顏沉下臉,“你別想因為下午的事情,讓我道歉,哼!”
聞言,沐良失笑。原來她也知道自己不對啊!
傅歡顏是傅晉臣的姐姐,沐良早就知道。當初她熟背傅家的人物關係,自然知道她的存在。眼前的人也快三十歲了,按道理這個年齡的女人都很成熟穩重,可傅歡顏臉龐很小,皮膚稚嫩,再加上她的穿衣打扮休閑,讓人看上去也就二十齣頭的模樣。
“如果你覺得自己沒錯,何必道歉。”沐良也沒讓她,下午的事情,起因就是因為她。
傅歡顏氣的丟了筆,蹭蹭邁步朝沐良走過來。在家裏還沒人敢這麼對她話說!就算傅晉臣平時跟她鬥嘴,但也是多數被她欺負,怎麼突然冒出來個跟她抬扛的小丫頭!
“你是傅老四的女人,應該叫我姐!”傅歡顏仰起頭,跟沐良比肩高。
她那副模樣,看着很幼稚。沐良哭笑不得,故意逗她,“怎麼,你喜歡裝大?”
“……”傅歡顏嗆聲。
沐良眼神越過她的肩膀,視線落在她還沒完成的畫板上,轉身前丟給她一句話,“你的畫,不怎麼樣!”
傅歡顏震驚,繼而是滿腔的憤怒,“沐良,你給我等着!”
傅晉臣剛上到二樓,就聽見傅歡顏怒氣衝天的吼聲。他在樓梯口站了站,聽到她在畫室里一通摔東西發泄,薄唇緩緩上揚。
慢慢邁步回到樓上,沐良臉上的笑容淺淺。她最討厭有人根本不懂彈琴就胡亂抨擊,她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經過昨晚的相安無事,沐良緊提着的心暫時放鬆。這幾天她身體不舒服,卻又給她一種莫名的保護。
掀開被子上床,沐良習慣性躺到床的另外一邊。
“我什麼時候,可以去上班?”經過今天的事情,沐良根本不願意在家。
傅晉臣抬手調台,眼睛並沒看她,“這兩天就會有人給你打電話。”
“哦,”沐良拉高被子,蓋住肩膀,她猶豫了下,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他,“我爸媽明天回家。”
“我知道。”
傅晉臣偏過頭,黑眸望向她,“我明天安排人送他們回去。”
這種安排周到細緻,沐良心存感激。他的行為,似乎完全是丈夫該有的,可她總覺得怪怪的,一時間還是沒法適應。
“橙橙的事情,我……”
傅晉臣打斷她,薄唇微勾,“傅歡顏脾氣古怪,以後離她遠點,不要跟她硬碰硬。”
沐良斂眉,應該說的話,她似乎都已經說完。她點了點頭,整個人滑進被子裏,轉過身背對着他,拉開安全距離。
傅晉臣看到被子中間長長的空檔,黑眸不禁沉了沉。他反手關掉電視,一把將她拉過來,圈在懷裏。
“你幹什麼?”沐良炸毛。
男人低頭盯着她驚慌的眼睛,反問:“你都這樣了,我還能幹什麼?”
沐良抿唇,臉頰微熱。
傅晉臣將她擁在懷裏,霸道的圈住,將下頜抵在她的肩頭,道:“睡覺。”
他抬手關掉床頭燈,語氣不容拒絕。
沐良皺眉,心想這樣抱着她,要她怎麼睡啊?!她伸手想要推開,但傅晉臣忽然翻身壓住她,俊臉抵在她的鼻尖,“你還欠我一個新婚夜,現在要嗎?”
“……”
沐良變臉,立刻回嘴,“不要。”
傅晉臣低頭在她嘴角咬了下,反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摟在懷裏,閉上眼睛。
嘴角火辣辣的疼,沐良腹誹:這男人屬狗的嗎?怎麼老是咬她!
處於安全問題考慮,沐良沒有繼續掙扎。她僵直着身體,任由他抱着,直到耳邊傳來男人平穩的呼吸聲,她才放鬆神經,隨後不知不覺也在他懷裏睡着。
姚琴推門回到卧室,傅培安恰巧進門。他剛從書房出來,把下周將要進行的工程細節,周到的與父親商討過,還有不足之處,需要儘快整改。
“爸爸說過什麼嗎?”姚琴走到丈夫身邊,伸手幫他把領帶解開。傅培安雖已四十多歲,但氣宇軒昂的外表,讓他看上去有種成熟男人的風韻。
“能說什麼?”傅培安反問,知道她想問什麼。
姚琴蹙起眉,臉色難看下來,冷哼道:“那個漁民家的女兒,到底哪裏好?我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優點,唯一能迷惑人的就是那張臉蛋!”
將傅培安的西裝脫下來,姚琴順手接過,抿唇道:“當初我們結婚時,哪有他們的排場?現在倒好,不僅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還要讓她進入傅氏,爸爸也太偏心了吧!”
頓了下,她端起茶碗,送到丈夫手裏,“要我看,沐良還不如當初老四迷戀的那個!你說,他當年鬧的滿城風雨,現在又乖乖聽話把這個女人娶回來,老四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傅培安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你以為老四傻啊,沒利可圖的事情他能辦嗎?”
“那倒是,”姚琴撇嘴,負氣道:“爸爸心裏存着報答沐家的念頭,這就是最好利用的條件,老四平時看着不着調,骨子裏就一個精明鬼!”
“知道就好。”傅培安看她,語氣沉下來,“以後今天這種明目張胆的挑唆,你收斂點!別忘了,老四上面還有個能幹的媽!”
聞言,姚琴點點頭,道:“我今天就是試試看。”
不過這一試探,她倒是看出來,這個沐良有不少人維護。
“小政這幾天又熬夜,”姚琴斂眉,憂心道:“這孩子太拚命了,我怕他累垮身體。”
傅培安站起身,邁步往浴室走,“爸爸很看重傅政,難道他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浴室的門關上,姚琴輕輕嘆了口氣。她只有這一個寶貝兒子,眼見他吃苦受累很心疼,但是家裏競爭如此激烈,哪怕傅政慢半拍,立刻就會被人佔去位置。
這豪門深宅,稍有不留意就會失去根本。
……
晨曦的朝陽,透過淺薄紗簾照射進來。卧室中央的歐式床上,緊密相擁着兩道身影。沐良腦袋枕在男人胸前,一條腿屈起,頂在男人的腰側。另外一條腿,肆無忌憚壓在他的腹部。
她睡的無知無覺,小腦袋磨蹭了下,蓬亂長發掠過男人的鼻尖,惹來刺癢。傅晉臣從睡夢中掙扎着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就覺得累,夢裏始終被什麼東西困住,無法掙脫。
感覺到身上壓着什麼重重的,傅晉臣偏頭掃了眼,立刻變臉。操!難怪他睡的這麼累,敢情被人壓着睡了一整晚。
“起來!”
傅晉臣伸手扒拉開沐良的腿,怒道:“你怎麼睡的?”
迷迷糊糊被他吵醒,沐良揉着眼睛坐起來,聽到他的指責后,撇嘴回道:“大驚小怪啊你,你壓着我睡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壓你一次怎麼不行?”
“你敢壓我?”傅晉臣厲目,指着她的鼻子問。
沐良瞪着他的眼睛,“一人壓一次,扯平!”
隨後,她鎮定自若的掀開被子,走進浴室洗漱。昨晚要不是他硬把自己當作抱枕摟着,她還不稀罕壓他呢!有什麼了不起!
傅晉臣盯着她走開的背影,俊臉鐵青。從沒哪個女人跟這樣跟他說話,欺負他還敢說扯平?!
用過早飯,傅家的男人們陸續都出門上班。傅世鈞坐在輪椅里,看到哥哥弟弟相繼出門,眼底難掩羨慕。
沐良不清楚他的事情,也識相的不多問。轉身前,有人喊住她,“弟妹。”
曹婉馨牽着傅橙,含笑站在她身後。
這個稱呼不怎麼樣,沐良抿唇,道:“二嫂,叫我名字就好。”
她彎腰看了看傅橙的額頭,紅腫已經消散下去大半,“橙橙,頭還疼嗎?”
“不疼了。”傅橙對她笑。
曹婉馨嘴角抿起一抹笑,道:“昨天的事情,是我太激動了。我看到橙橙受傷整個人都亂了,有錯怪你的地方,千萬別忘心裏去。”
這話沐良是可以接受的,看到孩子受傷母親當然心疼。細想昨天的事情,她也有不對,不應該為了一時之氣,沒有顧忌孩子。
“我不會的,”沐良輕笑,“只要橙橙沒事就好。”
曹婉馨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們今後都是一家人,要和和氣氣的。”
傅橙鬆開媽媽的手,跑到沐良身邊,曹婉馨見狀,笑道:“我又給橙橙找過好幾個鋼琴老師,可她都不喜歡,就認你一個人。”
沐良明白話里的含義,昨天傅東亭親自說過,她也很喜歡教傅橙彈琴,“以後有時間,我都會給橙橙上課。”
“良良,”曹婉馨握住她的手,親熱道:“二嫂說話比較直,你別跟我計較。”
人家把話都說到這份上,沐良自然不會計較,並非很嚴重的事情,她也沒放在心上。這邊客廳里,姚琴看到這一幕,冷笑着離開。
沐良剛回到卧室,便接到傅氏人事部的電話,通知她明天去報道。掛斷電話,她終於鬆了口氣,今天爸媽要回家,她答應去送他們。
挑了件輕便的裙子,沐良收拾整齊,提着包下樓。有傭人等在樓梯口,見她下來,道:“四少奶奶,太太正在等您。”
太太?
沐良挑眉,看到客廳的沙發里,尤儲秀正襟危坐,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傭人轉身離開,沐良提着皮包,慢慢走過去。
“媽。”縱然不習慣,沐良還是逼着自己開口。
尤儲秀抬起頭,一雙銳利的眸子落在沐良身上,瞬間讓她如臨大敵。她的眼神凜冽,沐良很自然想到傅晉臣,他們母子連看人的眼神都很相像。
“晉臣說,你爸媽今天要回去?”尤儲秀輕啜杯中的綠茶,語氣莫名。
沐良斂眉,應了聲,“是。”
尤儲秀眼神從她身上掃了圈,神色似有不悅,“衣櫃裏那些衣服,不喜歡嗎?你喜歡什麼,可以說話,我會讓人去準備。”
沐良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粉色碎花連身裙,沒覺得哪裏不好。
“傅家的四少奶奶,走到哪裏都不能讓人小看!”尤儲秀放下茶碗,抬頭直視她。
這是嫌棄她給傅家丟人嗎?
“我不管你以前生活環境怎麼樣,如今進了我們家的門,就要適應傅家的生活。”尤儲秀言辭間暗示,“至少你站在晉臣身邊,不能扯他後腿!”
沐良臉色一沉,握着皮包的五指收緊。
這個兒媳婦,尤儲秀娶的不情願,要不是看在傅東亭一心想要報答沐家,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不過事已至此,她總要處處維護兒子,不容許任何人成為他的絆腳石。
“你去吧,”尤儲秀沒有深說,這次算是點到即止,“早去早回。”
沐良點了點,轉身出門。
司機早在外面等候,見她出來,忙打開車門,沐良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黑色轎車開出傅家大宅,將她送到紫竹公館。
沐良上樓時,爸媽已經把行李收拾好。見到女兒回來,他們欣慰的笑了笑。
蔡永芬趁機把女兒拉到一邊,低聲叮囑她不少話。多數都是告訴她,即為兒媳,為人處事都要多加謹慎,尤其傅家關係頗為複雜。
“媽,”沐良伸手抱住她,撒嬌道:“我也想跟你們回家。”
“胡說!”
沐占年低斥,“良良,你都已經是大人了,不能這麼孩子氣。”
蔡永芬眼眶有些發紅,緊緊將她擁在懷裏,心裏萬千個捨不得。
終究都要離別,沐良不想讓爸媽擔心,她揚起笑,再三保證沐毅有她照顧,讓父母不要擔心。稍後,沐占年提着行李下樓,蔡永芬拉着女兒的手,母女倆邊走邊說。
司機把行李箱接過去,沐良鬆開媽媽的手,道:“你們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不放心也要放心,孩子大了,終有一天需要放手。沐占年環住妻子的肩膀,看到她眼底的不舍,催促道:“走吧。”
其實他又何曾捨得?這個女兒,他自幼呵護備至,捧在心尖的寶貝。
司機開車把沐家夫婦送回渝城,沐良站在路邊,眼見媽媽坐在後座對她擺手,直到再也看不到。心頭酸酸的發空,她欄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沐良到的時候,沐毅正在吃午飯。醫院的伙食不錯,他長得又帥,每天都有護士按時幫他打飯,照顧的無微不至。
“姐,你怎麼來了?”沐毅嘴裏嚼着飯,“爸媽回去了嗎?”
沐良點點頭,把包丟在邊上,伸手搶過他的飯盒,低頭扒飯。
她吃的很快,沐毅咽了咽口水,急忙端杯水給她,“慢點吃,我不跟你搶。”
沐良瞪他,含糊不清的威脅,“你敢搶!”
今天中午有魚香雞絲,沐毅吃的正美,好好的一頓飯被姐姐給搶了。他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兩包餅乾,默默的啃。
一口氣吃掉盒裏的飯,沐良摸摸填飽的肚子,舒服的直嘆氣。
沐毅咬着餅乾,試探的問她:“姐,傅家不給你吃飽飯嗎?你怎麼餓成這樣?”
連着喝了幾口水,沐良鼓着腮幫子,道:“傅家的飯,誰能吃得下去啊!”
縱然珍饈美味,可守着那麼大家子人,她能有胃口吃下去才奇怪。
沐毅不懂她的話,“切!原來有錢人家的伙食,還不如咱家好呢。”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沐良懶得點破。她不希望家人擔心,有什麼委屈也都埋在心裏。吃過午飯,她從醫生辦公室問了問沐毅的恢復情況,醫生說沐毅身體素質好,康復的很快,估計再有十天就可以出院,然後按時來複檢就可以。
回到病房,沐良很開心,沒有什麼比弟弟健康更讓她欣慰的。床頭的花瓶中,插着一束鮮花,花朵開的正艷。
沐毅趴在床頭,眼睛定定望着那束花發獃,並沒看到姐姐回來。
“誰送的啊?”沐良見他直勾勾的眼神,故意逗他。
尷尬的咳了聲,沐毅別開目光,臉頰不自然的閃過一絲紅暈。
弟弟在學校很有女孩子緣,自從他住院,有過不少女生來探望。沐良覺得,畢竟都是同學,太過拒絕也不好,所以她也沒深管。
如今她只以為又是哪個女同學來看他,順便獻殷勤什麼的,並沒放在心上。
在醫院耗到傍晚,沐良瞅着太陽落山,不得不起身回去。她叮囑沐毅有事及時打電話,以後她每天都會過來。
沐毅點頭答應,拄着拐杖走到窗前,看到姐姐走出醫院大門,他才掏出手機,發了條短訊出去。
很快的功夫,短訊回復過來,沐毅捧着手機看好久,英俊帥氣的臉頰笑容溫柔。
打車回到大宅,沐良提着包往裏走。有傭人見到她,都會恭敬的喊聲四少奶奶。這稱呼中真正含着多少恭敬的意味,她並不清楚。
其實這稱呼,連她自己都很難接受。
客廳燈火通明,沐良站在庭院裏,都能聽見傅橙歡快的笑聲。她想起出門前尤儲秀對她說過的那些話,腳下的步子忽然變得沉重。
玉蘭樹艷麗盛開,沐良站在樹下,輕嗅着淡淡的香氣,心頭的滋味複雜。這才是她住進這裏的第三天,卻已經感覺度日如年。
以後的生活要怎麼辦?沐良完全不敢想像。
身處在全然陌生的環境,周遭的人事又如此尖刻,沐良情緒很失落。現在的感覺,比她當初預想的要糟糕,糟糕幾百倍。
茫然的轉過身,沐良瞥見站在身後的男人,霎時怔住。她不自覺的蹙眉,動了動嘴,“你……”
自從踏進傅家,還是第一次單獨見到傅政。沐良眼神微閃,心頭有異樣的滋味。如果算起來,在這個家裏,她跟傅政應該算是最熟悉的,最起碼已經相識幾年。
“那個……”沐良咬唇,好像一時間無法開口。她應該說什麼呢?解釋還是道歉?
傅政單手插在兜里,俊臉的神情清冷,“需要我喊你四嬸嗎?”
“啊?”沐良驚悚,急忙擺手,“千萬別!”
緩了口氣,沐良揚起唇,道:“我們之間,還是喊名字。”
傅政緊蹙的眉頭鬆了松,他看着沐良黯然的神色,薄唇輕抿起來,“我們家人多,脾氣也都不一樣,你慢慢了解吧。”
沐良點頭,這些她經過昨天和今天已經充分體會到。
“在這個家裏,你要學會兩件事。”傅政盯着她的眼睛,語氣沉沉的,聽不出喜怒。
沐良瞥見他那副永遠死氣沉沉的表情,笑問:“什麼?”
“不看,不說。”傅政一字一句開口。
好深奧的四個字,沐良並不懂,挑眉問他:“具體說說。”
大門一開一合,那輛黑色路虎駛進庭院。傅政斂眉,邁步往客廳走,經過沐良身邊時,輕聲道:“吃飯了。”
他的聲音飄過,人也走進客廳。
沐良怔了怔,心想這人怎麼話沒說完就走了。哎喲,傅政這脾氣總是這樣,以前在學校也如此,他那些高深莫測的話,她總是聽不懂。
晚飯上桌,全家人都坐齊。傅歡顏拉開椅子時,瞥見沐良過來,故意往她那邊推了下,幸好沐良沒有靠近她,要不然鐵定被椅背撞到。
對於她這種幼稚的行為,沐良一笑而過,隨後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下。
吃飯時,全家基本沒人說話。沐良低着頭,扒拉着碗裏的飯,回想起在家吃飯時,她跟沐毅搶菜吃的畫面,心頭感觸頗深。
“良良啊,嘗嘗蹄膀!”姚琴主動給她夾菜,笑容親切,“這是我吩咐廚房做的,女孩子吃最好,美容養顏的。”
話說間,她給沐良夾來不少菜。
“大嫂說話有時急一些,你千萬別生氣。”姚琴先是夾菜,后又盛湯,照顧的周到。
昨天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如今姚琴先開口示好,要是沐良不給面子,自然是她的不對。
“謝謝大嫂。”沐良笑了笑,伸手接過她盛來的湯。
傅晉臣瞥着身邊的人,薄唇微勾。這小丫頭還算沒傻透!
眼見氣氛融洽,傅東亭頗為滿意。
雖然食碟里滿滿都是菜,但沒有一樣是沐良喜歡吃的。她勉強把飯吃掉,心底並沒半點喜悅。
晚上睡覺依舊是個問題,傅晉臣習慣佔據整張大床,沐良小心翼翼靠在床邊,但還是會被他一把摟過去當作抱枕。
不可能整夜都防備,沐良支撐不住睡着,也就任由他摟在懷裏,睡到天亮。
第二天睜開眼睛,身邊的人已經不在。沐良眨了眨眼,正覺得奇怪,忽然想到什麼,驚坐而起。今天要去傅氏報道,可傅晉臣這個混蛋,竟然讓她睡過頭!
沐良飛快的洗漱,換好衣服后跑着下樓。尤儲秀坐在客廳里看雜誌,眼見兒媳婦風風火火跑出去,連個招呼都沒打,立刻皺眉。
姚琴坐在邊上,笑吟吟的端着咖啡,道:“母親,良良還年輕,慢慢就會適應。”
尤儲秀但笑不語,眼底的神情卻沉寂幾分。
打車趕到傅氏,幸好不算遲到。沐良找到前台自報家門后,被人帶到二十樓。
“請進。”
沐良踏進辦公室,迎面書桌後面的男人,她並不陌生。
男人穿着銀灰色修身西裝,那張俊美的臉龐收斂起痞氣,倒也有模有樣。
“怎麼是你?”沐良盯着錢響,不自覺的驚呼。
錢響抬起頭,掃了眼面前的女人,神情冷然,“沐小姐,坐吧。”
沐小姐?
他忽然變臉,弄的沐良有些發懵。她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掃見桌上擺着的鎏金名牌,心中驚愕不已。
副總經理。
沐良盯着對面的男人,錢響之前身上公子哥的氣息盡收,完全找不到半點痕迹。她暗暗嘆了口氣,心想跟在傅晉臣身邊的人,果然演技都是一流的!
不過這樣也好,沐良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只想有份工作,能夠自食其力,照顧父母家人就好。
翻開沐良的簡歷看了看,錢響挑起眉,問她:“沐小姐,目前公司有兩個職位適合你。”
“哪兩個?”沐良一本正經的問。
“公關部,業務拓展部。”
錢響手指輕叩在桌面,問她:“你選哪個?”
“業務拓展部。”沐良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回答。上次公關部的工作,足以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ok!”錢響點頭,把資料交給秘書,薄唇輕佻,曖昧的對着身邊的秘書,飛出一記媚眼,道:“晴,你帶她去辛姐那裏報道。”
張晴接過他遞來的資料,一顆芳心被他逗弄的砰砰亂撞,紅着臉應道:“我明白,副總。”
沐良轉身往外走,暗暗搖頭。禍害就是禍害,到哪裏都有人遭殃!
業務拓展部是傅氏分公司最要緊的部門之一,辛歆作為部門負責人,嚴苛瀏覽過沐良的資料后,立刻皺眉,“張秘書,這就是錢副總塞給我的人?”
張晴低低一笑,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辛歆的臉色有些難看。她盯着沐良從頭看到腳,眼神銳利並且直接。
“辛總監,我一定努力學習。”沐良態度謙遜。
辛歆抿起唇,臉色有所緩和,她吩咐助手安排沐良報道,並且交代相關工作。
報道手續不算繁瑣,沐良填好一些列表格后,又到總務處領了公司的職業套裝。剩下的時間還很富足,辛歆並沒給她安排工作,特例讓她回家,明早準時上班。
從公司出來,沐良這幾天心頭的陰霾總算掃去。她給喬笛打了電話,把好消息告訴她,順便跟她去吃飯,把肚子填飽。
在傅家吃飯真是件辛苦事情,饒是吃不飽,還不能表現出來。
第二天早上,沐良八點半就到公司。她拿着工卡,興沖衝來到她所在部門,竟然是第一個最早到的員工。
在更衣室換好公司統一配發的職業裝,沐良對着鏡子看了看,盤起長發的她,幹練充滿朝氣。
業務拓展部與公關部的職業裝,是全公司出名的養眼。主要這兩個部門,歸屬錢響管轄,鑒於錢副總某些特別愛好,所以這兩個部門的工服量身定做,肯定是必然。
上身深藍色修身小西裝,深v領口。下身包臀a字短裙,恰好的顯示出女性曲線美。凡是經過這兩個部門的男員工,全都都會有精神為之振奮的感覺,主要是視線極度滿足。
沐良換好工服,把員工卡片戴好。她拉開更衣室的門出來,嘴角染着愉悅的笑容,邁步走向拓展部工作區。
這邊電梯口,錢響單手插兜,正與他身邊的男人研究什麼。一道靚麗的身影從眼前閃過,他本能的抬起頭,看到前方走過的倩影,眼睛直勾勾定格住。
沐良修長白皙的美腿,此時被黑色絲襪包裹。隨着她邁步擺動,緊身包臀裙勾勒的曲線迷人。
“嘖嘖嘖——”
錢響倒吸口氣,盯着沐良走過的身影,眼神輕佻。這小腰細的,小皮膚嫩的,還有那小臉五官長得,真叫勾人啊!
縱使他這麼經多見光,也要承認,沐良這種女人,就是男人口中的尤物!
“你把小嫂子放在我這裏,能放心嗎?”錢響撇嘴,壞笑着問。
傅晉臣深邃的雙眸輕眯,目光自走遠的人身上收回,薄唇輕抿。
“四哥,給小嫂子破處的滋味怎麼樣?”錢響俯下臉,湊到他身邊問。
聞言,傅晉臣嘴角一僵,眼底的眸色陰霾。說起這個他就窩火,新婚夜遇上老婆經期,這說出去是要有多丟人啊!
“怎麼,還沒破?”錢響察言觀色的本事強悍。
傅晉臣一個厲色丟過去,眼神危險。
見他那副吃人的表情,錢響眼底的笑容更深,“四哥,我早就說你搞不定她吧!”
搞不定嗎?
傅晉臣瞬間厲目,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笑話,難道他還破不了自己老婆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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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昨天親們送的各種禮物,汐真是太感動了!碼字的動力十足啊,愛你們,群么么~~
……
四叔說:我要是明天還不給老婆破處,我就跟親媽一個姓,哼!
親媽說:看到四叔的決心了嗎?想要近距離觀看的,準備好前排佔座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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