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時間不對了
平行時空。
和平歷2023年1月5日20:18，小寒。
上都市，復都大學家屬小區。
時隔五年，李唐又感冒了，渾身疼痛，測溫計顯示38.6℃。
和多年來一樣，他沒有吃藥，只在床頭放了一杯涼白開，就上床睡下。
迷糊中，嘴巴有些幹了，當他想喝水之際——
【該來了】
想法還沒從腦海中完全消失。
驀地，他就感到臉上被一片柔軟蒙住，緊接着口鼻被一股大力壓實，窒息感迅速傳入大腦。
他不受控制地掙扎着，一如既往地沒有掀開臉上的壓力……
當窒息感驟然消失，李唐的意識再次來到無盡的黑暗中。
他在意識里計數到10086時，本已模糊、遠離的意識於黑暗中“看”到了一絲亮光。
他知道，亮光處就是必經之路！
這一刻，他放任求生的本能驅使，果然意識就奮力向亮光躍去，頓時被無數光影包圍了。
一瞬間，李唐坦然地迎接到一種腦海被充滿的刺痛感，隨之而來的是無數記憶湧入。
他知道眼睛已無法睜開，只是安靜地感受着重新獲得的身體對外感知能力。
每次，那種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刺痛感，都會讓李唐忍不住發出痛徹心扉的嘶吼。
以至於，此刻他還是完全無法開口說話。
極度痛苦中，李唐又聽到了那些用英語說話的聲音。
“……五個單位的意識能量，會不會太多？”
“馬爾斯神族的數學、物理全部分類知識，你覺得是多還是少？”
“嘿嘿，太多了，我這輩子只學會微分方程一個數學分類的知識，都覺得浩如煙海，深不見底。”
“我浸淫量子力學分類二十多年，到現在也不敢說入門。所以啊，我覺得組長太保守了，起碼應該用到十個單位。”
“那……如果意識能量不足會怎樣？”
“還能怎樣，當然是‘轟’地一聲，撐爆了！哈哈……”
“你個烏鴉嘴！”
……
“……模板記憶灌注進度才66%，這也太慢了！”
“你看他痛苦嘶吼就一直沒停，你確定他還能撐得住？”
“他可是克隆自龍族的天龍戰士，這點痛算什麼？吼着吼着就舒服了……”
“他的應激防禦盾甲會出現嗎，如果出現會不會影響實驗？”
“第三小組那群莽夫前天實驗過，這個克隆體似乎沒有產生應激防禦盾甲的能力，你沒見他的眼睛是義眼，左手也已經換成機械手了嗎？”
“難怪昨天組長讓我加班，在記憶模板中加入機械手等改造肢體的相關知識，原來是為了方便這傢伙自己使用和維護啊。”
“我不也加班了？咦，他的義眼好像出故障了。”
“瞧瞧，他的皮膚硬度才剛過250，遠遠達不到盾甲的程度，難怪擋不住離子激光刀的切割。”
“不對，記憶灌注進度怎麼停在88%？”
……
【兩個蠢貨，這當然是腦子要撐爆了！】
李唐雖然因為痛楚而嘶吼以至無法開口說話，但每回都忍不住在意識里開罵。
“滴、滴、滴……警告，實驗體意識能量異常！”
“謝特，快關閉灌注儀！”
“……警告，實驗體顱壓異常！”
……
【再見】
李唐心念電轉間，“砰”然一聲炸響。
他的意識在難以言喻的劇烈疼痛中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此時的他雖然又一次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但依然陷在痛楚的餘韻中。
在李唐25歲的短暫生涯中，有記憶以來，他遭受這種痛苦已經多達12次。
這一回，是第13次。
痛楚漸漸消散后，意識在無邊的黑暗中，不知是靜止，還是移動。
過去12次，無論無意識還是有意識，李唐都像個入寶山而不想空手歸的少年，拚命地想要在意識中融合那些知識記憶碎片。
可是這一回，李唐決定放棄了。
這個噩夢做了太多次，以至於現在李唐都能清楚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了。
從3歲有記憶開始，李唐只要感冒並且發燒，無論他是吃退燒藥還是不吃，通常他都扛不住而躺下睡覺，接着就會做這個奇怪又真實的夢！
夢中的所有感受都無比真實，並且還無法逃避。
比如讓家人在他做夢時嘗試叫醒他，可惜全都失敗。
噩夢就這麼一直伴隨着他一起成長。
不過，也帶給李唐兩個好處。
第一，他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好。
無論他感冒有多嚴重，發燒的溫度有多高，也不論是否吃藥，噩夢過後，病就痊癒了。
因此，從他3歲當年發燒三次，4歲就減到兩次，6歲開始不僅降為一年一次，之後還開始間隔發作。
起先是間隔兩年，然後三年，然後四年、五年，就在他以為將是六年的時候，這次卻又在間隔五年時發作了。
第二，李唐成了一個天才。
雖然每次夢中李唐都拼了命地融合知識記憶碎片，但夢醒之後，卻還是忘得乾乾淨淨。
事實上，李唐記憶力極好，並因此成就了他的天才之路。
他13歲考入科大少年班，16歲本科畢業后，前往普林斯頓大學深造。經過碩博連讀，年僅21歲即先後獲得物理、數學博士學位。
沒錯，雖然李唐忘記了時空記憶中那些數學物理知識，但還是下意識地對數學物理情有獨鍾。
博士畢業后，李唐謝絕普林斯頓大學以及其它國外高校研究所的招攬，毅然回國。
他受聘於上都市復都大學，在夏海雲院士主持的國家級金屬材料力學實驗室任職副研究員。
在入職工作后不久，即在《科學》上發表論文《論磁場影響粒子排列對物質超導性能改變的猜想》。
此論文被業內評價為開創出材料學的新思路，李唐也被《科學》雜誌譽為2020年度影響全球的十大科學家之首。
隨着李唐學識的增長，他也曾一次次想要在這個真實的噩夢裏做點什麼，然而除了他能意識到夢境的每個細節進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對於這個噩夢，李唐彷彿只是一個看客。
起初，由於每次都是從被悶殺開始，這讓李唐覺得自己的意識或許是經歷了生死邊緣，才能在遊離身體後進行時空穿越。
只是很不幸，他穿越到未來某個時空的一個克隆實驗體中，感受了一次記憶灌注實驗（酷刑）過程！
夢境中因為眼睛看不見，加上無可抗拒的痛楚，讓他無法知道身處環境狀況，但那些與英語極為相似的聲音，讓他還是不由地將那個時空與自己的現世聯繫到一起。
至於什麼馬爾斯神族、龍族，時間長河的洗刷下，藍星現在的種族發生變化、改名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況現在自己就是龍族啊。
這個未來時空會是自己所在時空的未來嗎？
或者是平行世界的異時空未來呢？
黑暗無邊，時間無痕。
當黑暗中有一絲亮光陡然照進他的意識之際，李唐知道夢到了醒來的時候。
……
……
睜開雙眼，果然身處自家的卧室。
床頭上，還放着那杯涼白開。
李唐起身，端起水杯，咕嘟咕嘟，一氣喝完。
從枕頭邊拿起手機，打開看了一眼。
和平歷2023年1月6日22:36。
嘶——
李唐倒抽了一口涼氣。
不對，時間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