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外未必不是更好的選擇
看到蕭雲竟然敢進海盜窩，蕭宏遠也覺得十分有趣，當即跟了進去。
其他人都以為道士和蕭雲是一起的，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屋子很簡陋，迎面的桌子上有兩盞油燈。
其中一盞顯然是剛放上去的。
這樣一來，屋子裏就沒有想像中的昏暗。
屋內除了桌子之外也沒什麼其他擺設，東西兩側各有一個土炕。
進屋之後，蕭雲看着眼前的海盜們，也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腰間的匕首更適合狹小空間的戰鬥。
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沒有把握，他怎麼可能以身犯險。
不過現在看着這些人不倫不類的打扮，更不會覺得這些人會有什麼威脅。
當下拱手道：“這麼晚了，蕭某多有打擾，請勿見怪。”
徐大鵬趕緊擺手：“蕭先生客氣了，是該徐某多謝先生手下留情啊。”
“徐當家言重了，一場誤會，這世道誰都不容易。”蕭雲淡笑着搖搖頭。
然後將身邊的沈承宇拉過來，道：
“此次來攪擾，一來為了沈承宇，他已經拜在我的門下，希望徐當家能夠割愛，讓我將他贖回。二來，我手裏有些小物件，想看看徐當家有沒有門路換成錢財，當然也少不了諸位兄弟的酬勞。”
聽到蕭雲的話，徐大鵬和張貴對視了一眼，點點頭道：
“這位小兄弟能拜蕭先生為師，是他的福分，這是小事。只是這銷貨的門路卻是有些難了。並非是徐某推辭，實在是不湊巧！”
沒有銷贓的門路么？蕭雲皺眉。
不過都到了這一步，怎麼也不能輕易放棄。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問道：“敢問諸位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見高人詢問，徐大鵬嘆了口氣，也不隱瞞：
“不瞞蕭先生，我等兄弟如今也是自身難保啊，上個月被人算計，損失慘重，連大當家的也沒能回來，現在只剩下我等兄弟八人，先生所說的銷路倒是有，只是那地方好進不好出，黑吃黑是常有的事，本來大當家在的話，或許能幫得上忙。現在卻是無能為力。”
什麼？才八個人？
蕭雲驚訝的看着周圍這幾個人。
徐大鵬苦澀的點點頭：“島上只剩老弱婦孺和一些受傷的兄弟，自家娃子年紀都太小了，幫不上忙，所以才想到花錢買。”
“難道就指着那些十四五歲的少年？我怎麼覺得你們是在自殺啊？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話雖是如此說，但蕭雲心裏已經正在盤算如何將孩子們救出來了。
這年頭買賣人口，沒法糾結善惡，可若是讓人送死，那就不能袖手旁觀。
然而徐大鵬勉強擠出一絲苦笑，解釋道：“先生誤會了，這還都是孩子，哪能讓他們打打殺殺，來年島上養好傷的兄弟再加上這些孩子，能湊齊三四十人，這買賣還能做下去。”
“其實在這海上很少有人為了錢拚命，只要出點錢糧，我等也不會傷人性命。”
“不需要拚命？那你們現在是怎麼回事？”
蕭雲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在海上當海盜不拿命搏的，估計現在南方的那群海盜，都已經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了。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人還算是良心未泯。
另一邊，徐大鵬面對高人的疑惑，繼續解釋道：“本來平日裏，只要辦成倭寇模樣，沒人敢反抗，再加上俺們搶的也不多，真遇到需要搏命的時候也很少。這次是中了同行的埋伏，也只有他們才知道俺們的底細。”
聽了眼前這個海盜頭子的話，蕭雲才發現之前還是高估了這群海盜，原本只是想通過海盜找到銷貨的渠道，沒想到這群海盜過得如此艱難。
“既然如此，那你們為何還要繼續做海盜？這種事能有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不用對方回答，蕭雲心裏也有數，無非就是苛政猛於虎而已。
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僅憑猜測，還是要聽聽對方怎麼說。
果然，就見徐大鵬的面容更加苦澀，凄然道：
“不瞞蕭先生，我等原本是軍戶，實在活不下去，大哥帶着我們出來掙口吃的，雖然危險，但總算沒人餓死!現在到了這般田地，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死了就死了，只是沒了我們，島上的婦孺也活不成！”
這哪裏算是海盜，就是一群苦哈哈。
原本蕭雲只是想弄清這群人的底線，看看要不要把孩子救了。
而這時，他已經起了別的心思，或許這些人正是自己需要的。
自己接連出來尋找見義勇為的機會，為的是什麼呢？不就是如此嗎？
但這不是之前想像中的見義勇為，一棒子過去就完事了。
沒有做準備的事情，貿然摻和進去，變數很大。
可關繫着幾十上百條性命，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然而萍水相逢，對方憑什麼相信自己？
雖然可以用需要銷贓渠道作為交換的借口，但失了大義，將來隱患頗多。
於是蕭雲直接說道：“爾等都是苦命之人，今日相識也是緣分，那就先幫你們解了難處，再尋他處。”
“就你一個人能頂鳥用？再說了無緣無故的為啥要幫俺們。”說話的是一個瞪着大眼的漢子，語氣頗為不滿。
之前徐大鵬做過介紹，所以蕭雲認得此人，名叫高應，綽號老鷹。
蕭雲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話，可一旁的沈承宇聽到有人對自己師父不敬，立即憤怒的反駁道：
“師父乃是世外高人，菩薩心腸，俺也是師父剛才救下的！哪裏像你們只知道殺人放火！”
聽着徒弟略顯稚嫩的聲音，蕭雲笑了，摸了摸他的頭說道：
“承宇啊，我們這一門也不是什麼人都救的，你要懂得明辨是非，救你是因為你當時被人追殺。救他們是因為他們當海盜並非惡念，而是活不下去了。他們活不下去，不是因為地里種出來的糧食不夠吃，而是那些糧食被人拿走了！”
說著，蕭雲的目光掃視眾人：
“我無緣無故幫你們，有所懷疑是人之常情，老鷹你說的很對，我一個人所能做的不多。
即便這次我幫了你們？那以後呢？繼續當海盜？和另一群同樣的海盜殺得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