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高端市場（二）
雖然心裏不舒服，但怎麼也不能流於表面，男人嘛，這點風度還是有的。三個人一起走進古玩城，蘇晴在唐風耳邊輕聲說道：“喂，你運氣不錯哦，沒人過問那個佛像的事情，現在它就歸你了。”
算jing方還有點良心，唐風心裏舒服了一點，雖然是火中取栗，但總算沒有吃虧，三人走進古玩城來到一家規模比較大的書畫店。這家店的店名起得好，叫做粉墨人生，大廳正中的兩幅對聯字畫更是令人稱道，上聯是：青山收筆底，翰墨圖書，皆成風彩。下聯是：綠水涌毫端，往來談笑，儘是學人。這就是噱頭，就跟那古代升堂似的，官老爺在問話之前衙役們先開始叫嚷——威武~~甭管原告被告，先給你唬住了再說，目的嘛，就是讓進來的人先融入這個氛圍。
粉墨人生店堂的前邊一半掛展着一些低端的書畫，都是些大路貨，屬於批量生產的範疇，值不了幾個錢。店堂後邊的一半就比較高檔了，像書畫展覽一樣，一溜玻璃框，裏邊的書畫作品標價都很高。大古董店跟小店有明顯的不同，大店明碼標價，一般都謝絕還價。在大店裏邊看東西，只要客人不問價錢或是不提出現貨驗看的要求，店員就不太會主動去打擾客人品鑒。
所謂的品鑒，是不能上手的，旁邊標籤上面寫着呢，請勿觸摸。書畫作品不像青銅器和瓷器，客人可以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要每個人都上去摸幾下，這畫個把月就能成草紙。尤其是名貴的書畫，不但要防塵、防熱、防cháo，更要避光、防蟲、防盜。名貴的畫更不允許上手，都玻璃框裏鎖着呢，一般的閑雜人等提出現貨驗看，人根本不願意打開玻璃框拿出來讓你看。
唐風來到一幅畫前站住了腳步，蘇晴和柳月也跟着停了下來，這是一幅觀音畫像，題款上寫着：若有眾生多於*，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yu。若多嗔念，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嗔。若多愚痴，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痴。
題款的落款是貞觀于闐郡公，這個于闐郡公就是尉遲乙僧，是初唐畫家。他是唐代于闐貴族，曾被授予宿衛官，後世襲于闐郡公。此人擅畫人物、花鳥、肖像、佛像、壁畫等，所作之大畫磊落有氣勢，小畫用筆緊勁如屈鐵盤絲，設sè富有立體感。
品鑒畫作一般分為三個步驟，先是目鑒，主要是看畫的本身，還有作者款印、他人題跋、鑒藏印記、質地、尺寸、裝潢等等，古畫和仿古畫到底是不一樣的。
“柳小姐怎麼看？”唐風問柳月道。
柳月問道：“唐先生是要我拋磚引玉嗎？”
“當然不是，我需要柳小姐指點迷津呢。”唐風話說得客氣，他其實是想知道柳月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是湊巧遇上隨便看看，還是自己想買。
柳月微笑着說道：“唐先生可知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還是您先說吧。”
看着這兩個人推三阻四的，一邊的蘇晴忍不住了，她說道：“你們倆就不要客氣了，女士優先，柳月你先說。”
“那好，我就在獻醜了。”柳月說道：“看到這題款，就不用再看下去，肯定是贗品。”
“這麼簡單？”蘇晴奇怪的問道。
柳月轉向唐風說道：“相信唐先生也看出來了吧。”
唐風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淘古玩必先淘店，先看看這家店的信譽怎麼樣，有沒有贗品假貨。”
雖然前些年提倡百城萬店無假貨，但肯定不包括古玩店，老祖宗總共才留下多少古玩，根本就不夠這鋪天蓋地的古玩店分的。以次充好已經算是良心發泄了，假冒偽劣才是家常便飯。
“柳月，你把話說完成不成？”蘇晴到底是拿唐風沒什麼辦法，只能要求柳月來揭秘了。
柳月說道：“觀音菩薩一開始叫觀世音，初唐以後才叫觀音，這是因為要避諱唐太宗李世民的‘世’字。這個尉遲乙僧是初唐畫家，作品中就不可能出現‘世’這個字，所以，看過題款就沒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唐風點了點頭，柳月沒有說錯，封建社會自古就有國諱、家諱之說，國諱是指避諱皇帝與孔子的名字，家諱是指避諱自己祖先的名字。但凡遇到應避的名諱，除了直接刪減名稱以外，還可以缺筆或者易字，說念之時才可以改原音。
蘇晴看了看這幅畫高達18萬的標價，有些憤怒的說道：“真夠黑的。”
沒吃過豬肉也該見過豬跑的，敢玩收藏的人不說有多專業，但起碼也該了解行情。一副古畫標上千兒八百的，人看都不看，現代人就這毛病，只選貴的不選對的，要不，那些質量好不到哪裏去價錢卻貴的離譜的名牌賣給誰去呀。
蘇晴指着他們對面的一幅標價高達150萬的山水畫說道：“那一幅怎麼樣？”
聽她說完話，柳月和唐風都一起走向那幅畫。不過，此二人的目的卻大不相同，柳月的目光停留在蘇晴所指的那幅《空山鳥語》，而唐風的目光卻投向了《空山鳥語》旁邊的另一幅水墨畫。
這幅《空山鳥語》是一幅工筆設sè畫，“設sè畫”是專業術語，說白了就相當於照片中的彩照，而水墨畫就是黑白照了。一分錢一分貨，這幅畫標價達到150萬不是沒有道理，它的作者書畫印上赫然留着“華亭思白”這四個象徵著高價的字。華亭思白是明代畫家董其昌的款印，董其昌字玄宰、又字元宰；號思白又號香光居士。董其昌是江蘇華亭也就是如今的上海松江人，所以才會有華亭思白字樣的書畫印。
說到明代繪畫，董其昌之名可謂如雷貫耳，他是晚明時期最傑出、影響最大的書畫家。雖然董其昌這個人的人品差得令人髮指，絕對屬於地方惡霸一類的人物，甚至還因為倒行逆施激起過地方民變，在中國這樣的順民社會，逼得人造反的人肯定可惡到了極點。但這並不能抹殺他的才華，董其昌才華橫溢、文思敏捷，通禪理、jing鑒藏、工詩文、擅書畫及理論。他的繪畫對明末清初的畫壇影響很大，並波及到近代畫壇，所以他的作品一直都是海內外大收藏家尋覓的目標。
鑒定古畫，經常需要鑒、考並用，鑒中有考，考中有鑒，一般情況下，是先以鑒為主的。從目鑒上來看，這幅《空山鳥語》墨sè層次分明，拙中帶秀，清雋雅逸，山水樹石煙雲流潤，柔中有骨力，轉折靈變，神氣俱足，應該是真品無疑。目鑒過後就該考證了，首先要考證的是時代風格和個人風格，這幅畫不但很符合明代晚期的繪畫風格而且也符合董其昌的個人風格。
“先生......”此話才一出口，唐風和柳月相視一笑，因為他們說出了一樣的話，聽到有人招呼，夥計急忙跑過來禮貌的問道：“請問三位需要什麼？”
“把這幅畫拿出來看看！”這次連蘇晴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柳月指着董其昌的《空山鳥語》，而唐風指着那幅水墨畫，但兩個人卻異口同聲。這樣也挺好，起碼唐風跟柳月兩個人不至於搶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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