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堂主
刀光閃耀，沉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幾十名錦衣衛，將整個合信堂的鹽幫弟子團團圍住。
趙啟施施然從人群中穿過，所有人都不自覺得讓出一條路。
淡然道：“將賬本交出來！”
王白宵苦笑一聲，道：“交出來與不交出來，有什麼分別！”
趙啟道：“你沒有妻子兒女？”
王白宵低聲道：“我有，但我相信陸小鳳！”抬起頭，滿懷希冀地看着陸小鳳。
趙啟道：“難怪陸小鳳的朋友滿天下。”
王白宵愧疚地說道：“我不是他朋友，也不是禿頭蛟的朋友。”揮了揮手，吩咐堂口的弟子退出去。
又將房門掩上，走到一副山水畫前，移開畫卷，從暗格中，拿出一個賬本，緩緩遞給陸小鳳。
做完這一切，王白宵似乎輕鬆了很多，淡然地坐下，品了杯茶。
“你們走吧！陸…小鳳……”
雙手緊握住椅子，眼睛鼓得像銅鈴。突然嘶啞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嘴角流出黑血。
陸小鳳一驚，立馬上前一探鼻息，已經斷氣了。嘴角的黑血，透着奇異的腥味。
接連兩個朋友死去，讓陸小鳳的眼神有些灰暗。
趙啟沉聲道：“再不走，估計要大開殺戒了！”
陸小鳳再次看了一眼王白宵，不再糾結，轉身欲走。
“王老弟，來得什麼客人，陣仗這麼大！”聲音爽朗，聽着是個老者，中氣卻很足。
趙啟與陸小鳳剛出去，就見一老者，白須白髮，臉色紅潤，帶着一群弟子，出現在院子裏。對旁邊的錦衣衛，視若無睹。
陸小鳳道：“在下陸小鳳，見過白副幫主！”
鹽幫一位幫主，兩位副幫主，姓白的，自然是摩雲手白鴻！
白鴻哈哈大笑，“原來是你，老夫也是久仰大名，王堂主不喜歡喝酒，我卻是不輸你們年輕人。”
人老了，總是會想找回年輕時候的感覺。
陸小鳳苦笑一聲，道：“恐怕不行。”
白鴻臉色一沉，作為鹽幫名宿，被後輩落了面子，絕不會高興。“不愧是名滿天下的陸小鳳！”恭維的話語裏，夾在赤裸裸的諷刺。
陸小鳳道：“白前輩，還是自己進來看吧！”
白鴻眉頭一皺，暗自疑惑，加快了腳步，剛進門口，驚怒道：“王老弟！！”
幾步到了跟前，一探鼻息，轉身怒吼道：“好大的膽子，敢來鹽幫行兇！來人！”聲音如狂獅怒吼，震得屋頂瓦片咯咯作響。
院子裏，又堆滿了鹽幫弟子。
陸小鳳嘆道：“白副幫主，還是先查清楚為好！”
白鴻喝道：“王堂主什麼時候死的？”
陸小鳳道：“剛才！”
白鴻道：“剛才誰在這裏？”
陸小鳳嘆道：“就我們兩個！”
白鴻看了一眼趙啟，發現並不認識，也不理會，道：“那就怪了，難道王堂主自殺不成！”
陸小鳳道：“王堂主的確是自殺，因為我從不用毒藥！”
白鴻點了點頭，道：“你不用毒藥，不代表這位朋友不用！”
趙啟嗤笑一聲，道：“我也不曾用過！”
白鴻冷哼一聲道：“以前不用，不代表不會用，也不代表以後不會用！”
趙啟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是誰？”
白鴻道：“我的確不認識你，難道你很有名？”
陸小鳳道：“他不但很有名，還是惡名，凶名！”
白鴻眉頭皺了皺，印象中的確沒有趙啟。
趙啟道：“白副幫主，應該是被自己人算計了！”
陸小鳳點頭道：“看樣子，鹽幫內部出現分歧了！”
白鴻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很難看，忽地眼神一冷，道：“得罪了！”
碩大的手掌，不知何時出現在趙啟的身前，好似一朵雲彩，如虛如幻，不帶一絲煙火氣。
趙啟往前踏了一步，只出了一拳，就將雲彩轟散，沒有拳風，只有純碎的殺氣，拳頭停白鴻的面門一寸處。
白鴻只覺得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眼神獃獃地發愣。
陸小鳳聳然動容，嘆道：“七殺魔刀，居然藏了一手冠絕天下的拳法。”
趙啟收回拳頭，笑道：“雖然初學乍練，還是有些威力！”
這半謙虛，半自傲的話語，讓白鴻心神搖曳，吶吶道：“原來是七殺魔刀趙啟，老朽有眼不識泰山，閣下這樣的人物，的確用不着使毒。”
趙啟笑了笑。
陸小鳳沉吟道：“白前輩，是誰告訴你王堂主這裏來了重要客人！”
白鴻思慮片刻，緩緩道：“這…，是個新面孔，老夫不管幫務多年，確實不認得他。”
陸小鳳點了點頭，“想必，王堂主與白前輩交情不淺！”
白鴻有些傷感，嘆道：“幾位堂主中，就他練得是手上的功夫，與老夫多有交流！”
趙啟道：“既然如此，就請白副幫主相助，為王堂主討個公道！”
白鴻道：“趙百戶說的是什麼意思？”
趙啟沉聲道：“鹽稅年年減少，今年更是斷崖式地少了足足三成，王堂主估計牽涉其中，被逼得自裁。”
白鴻眼睛一瞪，怒道：“什麼！！”
陸小鳳苦笑道：“王兄並不是愛財如命的人，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趙啟眼神一凝，默然半晌，忽地說道：“他的妻兒在哪裏？”
陸小鳳一怔，一拍額頭，“該死！”
郊外一處宅子，兩個六七歲的孩童正在嬉戲。
一個手掌塗抹着黑灰，喝道：“看我黑煞手！”
一個手掌塗抹着白灰，回道：“看我摩雲手！”
兩人一頓亂揮，黑灰與白灰亂飛，嗆得兩人咳嗽，然後又笑嘻嘻的爭執誰贏了。
白鴻鬆了一口氣，又很惆悵，嘆了口氣！
兩個孩子順着熟悉的聲音看去，小臉蛋紅撲撲，笑吟吟，邊跑邊叫，“白爺爺，白爺爺！”
白鴻一把將兩人摟在懷裏，左親一下，右親一下，道：“你娘呢？”
兩孩子，爭着回答道：
“在裏屋”
“在做飯哩！”
其中一個又問道：“這兩個是誰啊？”
白鴻道：“他們都是你爹爹的朋友！”
另一個孩子皺眉道：“那爹爹怎麼不回來，這很不禮貌！”
白鴻一怔，嘆道：“你爹爹正忙着呢！”
炊煙渺渺，饅頭的香味，從廚房飄向了外面。
廚房裏，王夫人手腳利索炒着菜，拿碗的時候，卻找了一小會。
“娘，娘！”熟悉的聲音引得王夫人回頭，忙在身上拍了拍手，責怪道：“快下來，這麼大的孩子，還要伱白爺爺抱着！”
兩個孩子很聽話，幾下就掙扎着下來了。
白鴻嘆道：“再過幾年，就真的抱不動了！”
王夫人正想招呼幾人，卻看到四條眉毛，仔細看了看，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
四條眉毛的人的確很奇怪，也不至於看者流淚。
“你就是陸小鳳？”語氣很怪異，帶着哭聲，既肯定，又希望自己弄錯了。
陸小鳳輕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