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得棲鳳雛
第378章得棲鳳雛
正是因為劉封早已覬覦荊州,孫策才得以活命。否則,僅僅只是山陰背刺,還真未必能夠買得了他那條命。
孫策對荊州有着極大的影響力,只是這部分影響力並非在北部,而是在南。
孫堅任長沙太守時,以其強大的武力震懾了長沙,同時又清剿了長沙周圍的荊蠻部落。
這給了長沙本地士族豪強們很大的震動,荊南名士之中的桓階就曾被孫堅舉為孝廉,出任孫堅麾下功曹,是孫策陣營之中,僅次於朱治的名士。
孫堅戰死襄陽的時候,桓階本不在孫堅身邊。
恰逢其父去世,桓階返鄉奔喪。
結果在聽到了孫堅身死,屍首為劉表所得之後,桓階毅然北上,從長沙直抵襄陽,單騎入城,遊說劉表,最終劉表感其忠義,交還孫堅靈柩。
劉表對桓階極其欣賞喜愛,做夢都想要留桓階輔佐自己。
這份喜愛到了什麼地步呢?
劉表居然想和桓階做連襟!沒錯,劉表想要把自己老婆蔡夫人的三妹蔡氏許配給桓階為妻,並許以高位實權。
毫不誇張的說,桓階但凡膝蓋軟上一些,荊北三郡的太守不一定能坐得上,畢竟大佬實在太多,黃家最輝煌的時候甚至父子雙太守。
但對桓階來說,荊南三郡的太守當真是可以隨便挑了。其中例外的乃是長沙郡,這裏是桓階的故鄉,因為三互法的存在,桓階自然要避嫌。
可桓階的骨頭就是硬朗,死活看不上劉表,甚至冒着生命危險拒絕了劉表的指婚,最終成功脫逃。
桓階此時雖然未必還忠於孫策,但孫家對其必然還有很大的影響力。
況且劉封想要利用孫家乃是順水推舟,因勢利導,並非無中生有。
在原時空中,桓階因為欲為孫堅報仇,再加上本人看好曹操,全力煽動當時的長沙太守張羨背刺劉表。
正是張羨的反叛,使得劉表錯過了參與官渡之戰最好的時間。
劉封想要鯨吞荊州不假,可如果荊州能夠碎成兩半,那劉封顯然會更為輕鬆。倘若能夠在荊州碎成兩半,北邊討伐南邊的時候出兵,那更是可收漁翁之利。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劉封最後才選擇放過了孫策。
只要孫策能夠說服桓階,為劉封爭取來這樣的機會,那劉封放他一條活路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除此之外,劉封本來的拉攏對象還有馬、習、馮等不得勢的荊州大族,卻還真的沒想過拉攏龐家。
無論如何,龐家畢竟還是劉表時代的四大家族之一。
拉攏龐氏太過敏感顯眼了。
可誰能想得到,龐統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了。
仔細想想,龐氏所在的南郡,那位置其實是相當重要的。
要不然日後周瑜也不會舍江夏而取江陵。
歷史上劉表南下討伐張羨,其前進基地就是江陵,而不是襄陽。
從襄陽出發,討伐長沙,路途實在是太過遙遠。
可從江陵出發,不但近了一半以上的路程,而且全程水路,暢通無阻。
長沙甚至都無險可守,湘水自長江直抵長沙城下。
從江陵到長沙,只需要走一千里水路即可,沿途長江、湘水,俱是水量充沛的大江大河,能行大船。
這使得劉封忍不住遐想起來。
如果,僅僅只是如果,在劉表派出大軍南下征討張羨,兵臨長沙城下時。
劉封自下游以水軍為主力,直接衝過黃祖的阻擊,直抵江陵城下,內有龐氏為應,奪取其城,然後回師湘水,斷南下劉表大軍糧道和歸途。
這畫面可太美了。
美的讓人不敢直視。
一旦這畫面出現了,那可真能在一年之內,抵定荊湘啊。
因此,劉封對龐氏兄弟的熱情也就很好理解了。
此時的龐統,遠遠不是日後為司馬徽所其中的南州冠冕,也不是被龐德公譽為鳳雛的天下英才,更不是為周瑜所重,任以大事的南郡功曹。
此時的龐統,既沒有名聲,也沒有能力對着顧邵說一句論帝王之秘策,攬倚伏之要最,吾似有一日之長。
他還僅僅只是一個袋中之錐,堂下毛遂。
只是面對劉封的熱情和欣賞,龐統的心卻噗噗直跳。
當晚,劉封在府中設宴款待龐統和龐樺。
兩人大醉而被留宿。
龐樺被送入客房安歇,而龐統卻被送至後院書房之中。
龐統心中一驚,不知道劉封所欲為何,只能故意裝醉。
卻不想片刻之後,劉封的聲音在房間門口響了起來:“士元先生可醒了?”
守在門口的凌統、呂蒙立刻回答道:“先生不曾醒,還在酣睡之中。”
“善。”
龐統聽見劉封走進屋中,隨後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怎可如此輕怠先生。”
“為何不為先生寬衣去靴?”
劉封的聲音很是不滿,責怪道:“如此醉眠,若感風寒,當如何是好?”
劉封的聲音越靠越近:“阿統,汝去端一盆熱水來,先生滿面塵土,我要為先生凈面。”
凌統應了一聲,就往外跑。
龐統只覺得自己這裝醉裝的實在是太煎熬了,早知道劉封會如此行事,他就是真醉了也得硬挺着啊。
自己裝醉是想聽聽劉封有何企圖,沒想到反倒是把自己置於水深火熱之中了。
很快,凌統就打來熱水,劉封親自打濕了毛巾,為龐統擦拭面龐。
熱乎乎的毛巾敷在臉上,本該是非常享受的事情。
可龐統卻像是火燒了屁股似的,想要醒來,卻又找不到適合的時機。
就在龐統打算硬着頭皮醒來時,突然覺得腳上一輕。
周圍登時響起了三四聲叫喊,許褚、呂蒙、凌統等人皆是驚慌的叫喊起來:“將軍,使不得!”龐統只覺得有人為自己脫去靴子,然後將雙腿擺到榻上。再結合呂蒙、凌統的叫喊聲,龐統怎麼可能還意識不到是劉封為自己脫去了鞋履。
登時出了一身冷汗的龐統不敢再繼續裝睡了,在榻上翻身而起,直接跪倒,衝著劉封叩首道:“將軍這是要折殺統嗎?”
劉封的嘴角微微翹起,心中哂笑,我還以為你想裝睡到底了。
“先生何出此言?”
劉封上前按住龐統肩膀,輕拍幾下之後,將對方攙扶了起來:“可是封失手弄醒了先生?”
龐統感激流涕曰:“將軍如此厚恩,統如何敢當?”
劉封笑吟吟道:“以封觀之,士元先生之才,乃天下之才也,是吾南下以來之翹楚。”
說著,劉封扶起龐統,握着對方的手道:“先生當為南州之冠冕也!”
龐統此時可謂是百感交集,此時的他平平無奇,又沒什麼名聲,雖有才學,卻只能孤芳自賞,不為人知。
他做夢也想不到到,劉封居然會以自己為南州年輕士子第一人。
這一份獨具慧眼的器重,讓龐統感動非常,頗有對劉封拜倒
劉封卻是心中發笑,水鏡先生司馬徽如今,可未必有我劉封有名。
劉子升的知人之明,如今已經在東南聲名鵲起。
這其實也並不奇怪,如今劉備父子手底下的能臣猛將,除了劉備最早的一批元從和徐州骨幹外,剩餘的又有幾人不經劉封之手舉薦。
對此,劉備也從來沒有掩飾的意思,相反,還時常在宴會之上替自家好大兒揚名。
故此,劉封麾下諸多謀士猛將,無不清楚自己真正的伯樂並非劉備一人。
跟隨龐季出訪劉備,於江北壽春逗留數月的龐統自然也知道這些。只是知道歸知道,可依舊想像不到當自己親身面對這些時的劇烈感受。
“統,一階凡夫俗子,不意將軍如此看重。”
龐統痛哭流涕,拉着劉封的手感嘆道:“將軍但有吩咐,統無有不從!”
劉封頓時大喜,心中剎那之間做出決定。
“我如今已得揚州,荊州居揚州之上,地勢險要,民富國隱,兵精糧足,名士輩出。”
劉封感慨道:“劉景升與袁本初貌恭實驕,外忠內逆,天子常懷憂懼,曾與我父曰,漢室江山傾退至此,何人之責也?”
“我父赤膽忠心,不避嫌隙,直言桓靈之失。”
劉封這就有些撒謊了,劉備眼下倒是有這資格在天子面前痛斥他爹為非作歹,只是他的性格卻決定了干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只是龐統難道還能跑去詢問劉備此事真假不成?
所以劉封這個謊話撒的是一點都沒心理負擔。
“天子深以為然,只是天子雖然年少,卻極為聰慧。”
劉封面露憤憤之色:“天子曾對我言,天下板蕩,袁氏之禍也!”
“劉景升身為宗室,卻不思精忠報國,與袁本初南北呼應,定交結盟,實乃國姓之恥也!我父力有不逮,為報天子之恩,不得不虛與委蛇,先破袁公路。”
劉封痛恨道:“我父子激戰連場,赴湯蹈火,方才擊破袁術,擒於壽春。可劉景升竟招降納叛,公然包庇袁術部將,偽廬江太守劉勛。其人藐視朝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鋪墊了這麼多后,劉封終於圖窮匕見道:“如今,揚州已定,江東安泰。封欲興義兵,朔江而上,為天子、為朝廷討此逆賊,以斷袁本初一臂。只可惜封才疏學淺,苦於不得其法,未有全勝之算。先生乃荊州王佐之才,天下俊傑,還請先生教我!”
龐統心叫果然。
對於劉封的器重和厚愛,龐統又不是傻子,自然很清楚對方有所圖謀。
至於圖謀什麼,龐統這麼個聰明人早就已經看破了。
對於龐統來說,由始至終只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要不要下注在劉備父子身上。
“統雖心如鐵石,亦為將軍所化。”
龐統很快做出了決斷,翻身下榻,跪拜叩首道:“蒙征南不棄,願為將軍門下,助您光復荊湘八郡,匡扶漢室,重振國家。”
劉封登時大喜,趕忙將龐統攙扶起來,坐回榻上。
龐統看着劉封眉飛色舞,喜不自禁的模樣,心中有些壓力,不得不辯解道:“將軍,光復荊州一事,還需從長計議。倉促之間,統亦無有良謀也。”
劉封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隨即拍着龐統的手背,鄭重其事道:“士元謬也。吾今喜不自禁,實非為得荊州也,實為得士元而喜也!”
龐統實在是沒想到劉封還能這般恩重。
別說劉封這話說的真情實意了,就是妥妥的虛言,也足以讓龐統銘記五內,感激涕零了。
龐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凝重,一絲不苟道:“統能得將軍如此厚愛,此生無恨也!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雖百死而終不悔也!”
想到落鳳坡,劉封眉頭一跳,卻是作色道:“士元何出此言,光復漢室不過是第一步,我等還需輔佐天子,重振朝綱,三興炎漢。此等大事,如何離得開士元?日後切不可以隨意言死,當保重自身,留待將來。”
龐統只恨不能早遇劉封,如此關懷備至的主上,實乃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明主。
如今統能得此明主,夫復何求?許褚、凌統、呂蒙三人站在劉封身後,也是感動的虎目含淚,恨不能立時就為劉封上陣殺敵,報效性命。
“恭喜主公得龐先生投效,如虎添翼!”
三人一起下拜,衝著劉封和龐統行禮。
龐統心中也是驚訝,許褚三人性格完全不同,年齡也差別巨大。
最大的許褚沉穩穩重,呂蒙性格輕佻,而年齡最小的凌統頗為果敢。
三將均有不俗的氣度,哪怕是剛滿十歲的凌統,做事也頗有章法。
如今呂蒙和凌統都被劉封收在身邊培養,顯然未來是要當做嫡系而用的。
至於許褚,那更是親衛第一將,隨侍劉封左右,旦夕不離的親信。
龐統暗暗咋舌,這可只是劉封身邊的親衛,竟就有如此良才美玉。
難怪世人皆以徐州謀臣如雲,猛將如雨,今日一見,果不欺我也。
隨後,劉封讓許褚帶着呂蒙和凌統退下休息,留甲士在外守護即可。
許褚應命而退,但卻留下了呂蒙守衛書房大門。
劉封本人則留在書房之中,與龐統秉燭夜談,同榻而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