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龍王的隱忍

東海龍宮，這座水下宮殿的規模甚是宏偉，比起人間王侯將相的府邸也絲毫不遜，一隊隊水族威嚴的手持兵器，在宮外來回巡視着，守衛着這座對他們來說意義重大的地方。

大殿之中，龍王敖光坐在寶座上，敖信一臉期待的站在他面前。

得知陶榮帶着水慳離開了白鹿島，敖信第一時間來告訴他父親。上次，他不僅被陶榮當著手下的面狠狠羞辱了一頓，反而連金剛圈也丟了，這口惡氣一直無法咽下，導致這段時間他是吃不好，也睡不好。

他做夢都想一雪前恥，可無奈實力不濟，只得忍氣吞聲。聽說陶榮離開了白鹿島，他意識到對付陶榮的機會來了，於是興緻勃勃的趕來大殿，將腹中的計策向敖光一說，希望能得到他的全力支持。

良許，敖光嘆了口氣，道：“信兒，你與陶榮之間的恩怨暫時放下罷，等封神大事了結后再行解決。”

敖信滿腔的期待之情頓時化為烏有，不解道：“為什麼，孩兒的計策可有問題？”在他看來，陶榮雖然厲害，但還沒厲害到無法戰勝的地步，只要設法引陶榮來龍宮，到時有心算無備，定然能一舉將他給擒了，報當日之辱。

敖光喝了口茶，道：“信兒，若是區區一個陶榮，以我們東海龍宮的實力自然能擒得，但他背後的截教我們萬萬得罪不起，別說我東海一家，就是集四海之力也絕然不是截教的對手。”

作為依靠天庭的一方勢力，敖光對天下大勢也有所了解，知道闡教和截教遲早會發生一場曠世大戰，不管最後哪方勝出，雙方必然會元氣大傷，到時有昊天上帝的支持，再來秋後算賬。

敖光與哪吒有着殺子大恨，雖然當年在李府，這事一筆勾銷了，但得知哪吒好好的活在人世，他的恨意更勝從前，連帶太乙真人也恨上了，他感覺被這老傢伙擺了一道。可恨歸恨，考慮到自身實力不濟，他只能一直隱忍；如今陶榮從兒子眼皮底下救走水慳，全然沒把自己這個龍王放在眼裏，這口氣若不出，豈不是告訴天下人，堂堂東海龍王是一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么。

“父王，我們不是有昊天上帝稱腰么，怕他截教做甚。難道為了區區一個陶榮，那通天教主還敢再添一強敵不成。”敖信這些年雖然深居宮中，但對闡截兩教的戰事還是了解的，知道兩方勢力都在為大戰前做準備。若昊天上帝與闡教達成同盟協議，通天教主的處境可就大大不妙了。

敖光嘆道：“我兒，截教的雄厚實力，你到底是知多甚少啊，若事情真像你想的那般容易，截教早就覆滅了，又如何會有今日兩教相爭的局面。”

從上古年間活到至今，敖光見識過太多的東西，能存活下來的大人物，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主，更何況他們還代表着一方勢力。昊天上帝雖然雄心勃勃，又有蟠桃這種長生資源在手，但到底是後起之秀，論實力還與當今幾大教派相差甚遠，唯有等封神一事完結，建立完整的統治制度，做實天庭之首的位置，如此才有與元始、通天爭霸的資格。

連昊天上帝都在隱忍，自己受一時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敖信聞言大失所望，父王行事為何老是顧慮重重，當年三弟之死如此，現在對付陶榮又是如此。看了敖光幾眼，敖信猶豫了一會，忽開口道：“父王，兒臣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雖然水慳之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但他還是想從敖光口中聽到有關當年的一切，然後再下定義。

敖光有些詫異的看了敖信一眼，於是道：“咱們父子之間，何須來這一套，你有什麼儘管直言。”

敖信沉吟了一會，看着敖光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父王，前幾日兒臣在追捕黑龍時，聽說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往事。當年，絕世人物共工帶着萬物與人類決一死戰，打算一戰定乾坤。”

說到這兒，他刻意頓了頓，見敖光臉色有些發沉，心中害怕接下來的話會觸犯父王，不過為了一解心中所惑，保住父王的偉岸形象，他咬了咬牙，繼續道：“黑龍他說，若不是父王和幾位叔叔最後叛變，共工也不會失敗隕落……”

“一派胡言，當年那場大戰，共工之所以失敗，完全是他的盲目自大導致，與我們有何關係！”

敖光氣的狠狠喝了一杯茶，怒火平息了幾分，道：“當年，我主張暫時不要與人類開戰，因為經歷多次失敗，萬物中的強者損失嚴重，而且軍心隱隱不穩，據我了解，當中有不少種族是不願意與人類開戰的。試問，如此狀態下的萬物勢力如何跟團結一心的人類抗衡，可共工狂妄自大，不聽我言，怕我影響士氣，於是將我與你三位叔叔調到後方陣地，取締了我們的參戰資格。”

時隔數千載的往事，再次提起，被封沉的記憶如同洪水猛獸，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現在想想當年的處境，敖光仍是心有餘悸，那場大戰驚天動地，戰火波及程度之廣，令整個宇宙為之顫抖，一聲嘆氣，他接着道：“大戰一開始，山脈震動，四海顫抖，憑着高昂的士氣，共王帶領萬物與人類殺了個旗鼓相當，可時間一久就落了下風，最後失敗的天平漸漸傾向萬物一方。誰都知道，共工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若這場大戰失敗，意味萬物將要遭受滅頂之災。身處後方的我和你幾位叔叔只能幹着急，而這時，昊天上帝找到了我們，希望我們能幫忙，早日結束這場大戰，減少雙方不必要的傷亡。”

說到這兒，他的敘述停了下來，敖信雖然表面平靜，不過心裏已是驚濤駭浪，父王都為之驚嘆的戰爭，其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只是這等令無數英雄嚮往的戰爭，自己卻無緣見識，不然定要追隨共工，與他並肩作戰，縱然最後戰死沙場，也無願無悔。

和懦弱的敖光不同，敖信股子有着好戰細胞，他更是明白一個道理，時勢造英雄，而戰爭永遠是為英雄的崛起做準備的。通天若不是贏了萬物之戰，如何能創立龐大的截教，成為傲然天地的絕世人物；軒轅若不是打敗了蚩尤，如何與天皇伏羲平起平坐。

見父王一直沉吟不語，敖信忍不住問道：“父王，後來怎麼樣了？”今日一番了解，他才知事情內有隱情，心中那根刺突然就消失了，敖光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依然跟從前一樣高大，同時對敗壞敖光名聲的黑龍恨到骨子裏了。

一個是敵人，一個親生父親，敖信自然傾向後者。

“後來。”

敖光嘆道：“我和你三位叔叔堅決不同意，身為萬物的一份子，怎麼能背叛組織。只是有時形勢逼迫人做出選擇，哪怕這個選擇他有多麼的不甘不願，但仍會如此。當得知共工接受不了失敗，毅然用身軀撞向不周山，企圖和人類同歸於盡時，我和你三位叔叔只好接受昊天上帝的提議，將四海之地拱手獻出，同時也是為龍族保存血脈。畢竟敗局已定，難道真要跟瘋狂的共工一樣，跟人類拼個你死我活么。”

“父王，你的決定沒錯，識時務者為俊傑。”

敖光有些意外的看了敖信一眼，隨即擺了擺手，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

敖信轉身出了宮殿，今日的父王跟平日的他大有不同，那是一個善於隱忍的梟雄，做父王的如此，自己難道就不能暫時放下私人恩怨，待來日再泄心頭之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