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原來我可以選擇當富哥啊？！
穿越了，發現自己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就很順利地一個人活下去，這在小說里是十分順理成章的情節，但在現實這裏，卻要面臨被收養，或者被送去特別養護所的情況。
特別養護所，就是孤兒院，好聽點可以叫福利院，只要你是未成年人的孤兒，哪怕父母長輩有遺產房屋留給你，但只要沒有成年的監護人明確表明願意照看你，那你就得去特別養護所。
無關你的意願，是這個疑似前世平行世界的日本的社會法律，明確規定的事情。
當然，關於孤兒的法律可能執行得不是很嚴格，但除非是想去當流浪孤兒，否則這種法律規定就會出現在大多數的未成年孤兒的身上，古月時現在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他的選擇有三個，要麼被眼前的便宜舅舅收養，要麼根據這個國家的法律被送到特別養護所去，要麼則是收拾包裹，去做個說走就走的流浪者。
“收養我能理解，但我能問一下，為什麼收養的條件裏面，包含了需要我改換姓氏的條件呢？”
古月時上一輩子也是孤兒出身，見過同福利院的一些孩子，在成為孤兒后被親戚送到福利院中，那些親戚吃絕戶，搶佔了對方家裏父母留下的遺產房產，像是這類的事情。
所以，現在他有些懷疑沙發上的便宜舅舅的用心，是否存在人心險惡的情況。
“這個……”
井田杏子有些遲疑，這個條件是委託方的川島綾人特別交代加上去的，而具體的含義她有些不好插嘴解釋，不由看向旁邊的男人。
“你的母親嫁給你父親的這件事，我們家是不同意的，當初因為這件事，你母親幾乎與家裏決裂，我父親也就是你的外祖父，到現在都沒有對這件事釋懷……”
川島綾人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所以，改姓氏，是把你帶回川島家的唯一要求。”
許是擔心少年不知道川島家的含義，在川島綾人說完后，井田杏子就順勢介紹起川島家的情況來。
簡單的說，這是一個政商兩開花的大家族，放在京都這個地方雖然不算是什麼頂流世家，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名門望族。
但在二十年前的時候，這個家族卻出現了一樁比較難堪的事情，那就是作為家族大小姐的川島櫻，跟國外來的打工青年私奔了，這件事把當初川島家主氣得都快雇傭殺手去殺人了。
雖然最終沒有這麼做，但也幾乎和女兒斷絕了關係往來，如果不是江川愛的父母突遭意外事故去世了，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和江川家有太多的聯繫。
“簽下字，以後你就是川島家的少爺，普通人奮鬥一生的終點，會是你的起點，這也算是對得起伱的母親了。”
川島綾人很是平靜地說道，沒有半分氣勢凌人的意思，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這也的確是一個事實，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天生含着金湯勺，出生在羅馬那個地方的。
過去，他的妹妹雖然做了一些糟糕的決定，但至少她的孩子有機會重回正軌，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改換姓氏，將【江】這個字眼從名字裏扣去，就像是扣去江父曾帶給川島家的污漬一樣。
那個奪走他妹妹的男人如今死了，眼前的少年眉宇間有六七分像他的母親，作為家主的父親或許不會立馬接受這個孩子。
但在時間的催化下，想來也會逐漸解開過去的心結，對於這個孩子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蝸居在這樣的地方。
在川島綾人看來，眼前的外甥簽下字，就只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他顯然錯估了自閉少年，那有些敏感而又脆弱的內心。
作為第三方的無關者，古月時能從心底傳來的刺痛感，明白江川愛此刻的心情。
逝去的父母是不容玷污的存在，眼前這份收養文件上，讓其丟掉父母給他的姓氏，還不如讓他死去。
負面而又悲觀的情緒不斷在心底蔓延，什麼起點就是終點的話，別說是當作改換姓氏的天平籌碼了，在一個都做出輕生傻事，想要去尋找逝去父母的少年心底，根本毫無意義。
【唉，還以為能體驗直接躺平的富哥生活呢！】
古月時心中暗嘆，面上則是把桌上的收養文件推回去。
“抱歉，如果是讓我改換姓氏的話，我可能做不到。”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清楚，但姓氏是我父母留給我（江川愛）的珍貴之物，我不可能為了成為川島家的孩子、從此過上富足的生活，就選擇拋棄它。”
古月時不是個擅作主張的人，但他會幫已經有了抵抗心理的江川愛，做出相對應的拒絕行為。
“江川君，作為律師我必須和你說清楚，若是你拒絕了這次的收養，在這邊沒有其他親戚、沒有法定監護人的你，之後就會被送去特別養護所。
那並不是一個好地方，你這個歲數的孩子會被從原來的學校退學，被安排進入社會開始工作。
未來的人生上限，可以說是一眼就能看到盡頭……”
這個世界的東瀛國，關於孤兒的安排部分，倒是和古月時前世的國家差不多。
年齡大點的孩子，除非是學習成績很好，不然一般都會被安排去社會上，找一些技術性的工作。
一邊是賺錢補貼福利院，一邊則是讓那些大點的孩子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掌握住一項未來能在社會上立足的生存技能。
不過，生存與生活還是有區別的，像是前世古月時那種一月兩三萬月薪，甚至還有望在以後，晉陞成公司管理層的孤兒人士，完全是屬於鳳毛麟角的情況。
一眼就能看得見人生上限，女律師的話並不是在開玩笑，但芸芸眾生、大多數普通人的上限，其實就這樣了。
這一輩子有個遮風擋雨的房子住，可比古月時前世一無所有的開局，要好多了。
不就是再去福利院當孤兒嗎，這事他很熟啊，哪怕異世界他鄉的，卻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如果要我改姓氏，那我會選擇去特別養護所當孤兒，靠自己的雙手去自力更生的！”
古月時回道，面上沒有一絲一毫對這種未來感到惶恐和茫然的意思，那堅決的模樣，都讓面前的女律師都感到了一些錯愕，體內江川愛躁動的意識，也因為古月時拒絕的話，重新變得平靜下去。
“你和你母親很像，不僅是外貌，還有同樣執拗的性格。”
沉默了一會，沙發上的川島綾人才開口。
“既然你不想改姓，那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真看着你被送去養護所設施，作為你母親的大哥我也會是失格的，你能一個人生活下去嗎？”
這人突然問。
“當然，我向來是個堅強的人。”
古月時答道，雖然原本的江川愛不是這樣的人，但不妨礙他現在這麼說。
“那麼，我會委託井田小姐，在之後成為你的代理監護人。”
“啊？”
聞言，女律師張大嘴巴。
“委託費另算。”
“呃。”
聽到後續的內容，她突然沒有了意見。
“這是你父母留下的遺產。”
川島綾人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將之放在了茶几上。
“井田小姐會幫你開張新的銀行卡，並監管你父母的賬戶，負責每周把生活費打到你的新卡上。
直到你十八歲成年之後，才會把所有的遺產交付給你，如果你覺得自己能這樣活下去的話，那就這樣吧。”
“我剛才還以為你是來佔據我父母遺產的，但現在看來，舅舅，你原來是個大好人啊！”
古月時聽后，立馬給對面的男人發了張好人卡。
聞言，川島綾人的臉色僵住，黑了又黑。
他是來佔據遺產的？
就這小破房子，連川島家的傭人都不會住。
幾百萬（請用日元來換算）的積蓄，丟地上他可能都不會看上一眼。
……
最終，川島綾人沒有說什麼，看向旁邊的女律師。
“川島先生，我會按照您的意思，安排好這一切的。”
井田杏子立馬說道。
“好，既然事情安排好了，那我也該走了。”
川島綾人打算離開，但在即將走出去客廳之時，他又停頓了腳步。
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看起來就很高檔的名片，轉身放在茶几上。
“如果以後真遇到什麼困難，可以打電話過來，但除非你準備改姓川島，否則我對你的幫助將會很有限，但也足夠處理一些瑣碎的麻煩了。”
丟下這句話，男人才離開。
【他的話雖然說得不中聽，但人是個好人，比起一些吃絕戶的壞親戚好多了！】
古月時對離去的江川愛的便宜舅舅，在心裏默默做出了自己的評價。
“江川君，你是在家裏等着我，還是跟我一起去律所那邊，處理好代理監護的事情呢？”
在僱主離開后，女律師的語氣變得不似剛才那般客套，裏面多了一分隨意詢問起來。
“你中午能請我吃飯嗎？”
對此，古月時直接問。
聞言，井田杏子一愣，但很快，她的眼神就變得有些憐憫起來。
父母過世了，這些天，這個少年一定沒吃好吧？
“當然，江川君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
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
“只要不是去太貴的餐廳，就行。”
“我們能去吃自助餐嗎，我食量可能比較大。”
“可以，自助餐的話，你喜歡吃烤肉還是壽司，亦或者是其他？”
“能吃飽就行，我這人不挑食的。”
“行，我們律所那邊剛有一家開業沒多久的螃蟹料理店，是自助餐式的，我聽其他同事說過，算是不錯，等下就帶江川君去吃。”
井田杏子很是大方說道。
“杏子小姐，您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江川君、江川君的叫我，有些客氣過了頭，以後你作為我的代理監護人，我們之間肯定會經常聯繫的，不如提前加深一下關係，而這關係的加深，就從改變客套的稱呼叫法開始，你看如何？”
“呃……”
“不行嗎？”
在井田杏子露出遲疑模樣的時候，古月時也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
井田杏子一看，就有些心疼這個才剛失去父母的少年。
“行，那我以後就叫你愛了。”
聞言，古月時反而打了個寒顫，江川愛的名字多少是有些肉麻了點。
他連忙更正說道：“杏子小姐，還請在後面加上同學二字吧。”
“呃，好。”
“而我也不和你生分，以後就叫你杏子姐了，你看行嗎？”
“可以。”
井田杏子只覺得這個孩子太會說話，哪還有不同意的意思。
兩人出了門，古月時乘坐井田杏子的車，一起前往對方的律師事務所。
在車上的交流中，古月時旁敲側擊，打聽出對方是個才過實習期的新人律師。
雖然外表看起來是個幹練成熟的女律師，但實際則是個涉世不夠深的女律師。
這次，之所以能夠被川島綾人委託，只是因為她外表很有欺詐性的緣故。
當然，這也和處理遺產的法律事務，並不是什麼賺錢的業務有關。
律所里的那些資深律師，並沒有和井田杏子這個勉強不是小白的律師，搶這個找上門來的資源。
“不過，如果我的那些同事知道那是川島家的委託，我肯定是拿不到這個事務的……”
人脈對於律師來說是很重要的，大人物的委託哪怕不是什麼賺錢的業務，但為了結交人脈，不少大律師還是願意親自出手幫忙解決小問題的。
井田杏子說著這些事，眼神里多少為少年之前做出的決定透着可惜，收養協議一簽，那幾乎就是少奮鬥一輩子的事情。
“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去幫你勸說綾人先生。”
等待紅綠燈的時候，井田杏子不由說道。
“不了，杏子姐，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古月時回道。
身體原主人的江川愛，不想改變自己的姓氏，他古月時不會違背這種意志。
“那你剛才在看着什麼？”
井田杏子問，剛才副駕駛座上的少年出神的神情，讓她以為對方是後悔了。
“我在想，人死後是不是會變成幽靈的存在？”
“幽靈，那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像。”
“但如果是真的，我是不是就能（幫忙江川愛）再次見到我（他）的父母了？”
聞言，井田杏子有些沉默，過了一會，她才開口：“對不起，我也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是有死後幽靈存在的。”
“好了，杏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前面綠燈了，你趕緊開車吧。”
古月時催促一句。
在行駛起來的車輛上，他在副駕駛位置的後視鏡里，看到後頭正在努力追趕過來的怪物。
“你能看見我對吧，你能看見我的對吧？”
那應該是個曾經被撞死的人，渾身流着血邁動着扭曲的雙腿，一邊朝着開走的車子追逐，一邊則用沙啞的聲音在喊着。
雖然已經了解到這個世界的情況，但真看見了這些在街上隨意遊盪的傢伙，古月時的心臟還是會撲通狂跳。
還好，他現在是坐在車裏，而車速是後面斷腿的鬼怪，所追不上來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