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佳拍檔(下)
雖然前世所熟悉的港島和這個港島有出入,但是所用的法律條例基本相同,只不過是在定罪量刑上有出入。
至尊大狀何象飛熟悉的港島在1993年正式廢除了死刑,最高刑罰為終身監禁。且從1967年開始,死刑只判決不執行。
這個港島則不然,很多法條的最高處罰都是死刑,且判決后通常會在三個月內執行。
估計也正是有這個壓力在,杜展鵬才會如此低聲下氣。畢竟他侄子被告謀殺,一經定罪就要環首。
壓力越大,機會就越大。
律師想要出名,就是要打這種官司。
陳彥祖眼神里充滿興奮,嚴少筠則帶有幾分疑惑。
“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可你根本沒有律師牌照,沒辦法在法庭上發言。何況……”
“何況我只是個律師行雜工,又懂什麼打官司?是不是想說這個?”
陳彥祖笑容不變:“用不着不好意思,這本來就是事實,說出來又有什麼關係?可你想過沒有,我如果真的不懂打官司,又怎麼嚇住杜展鵬。他之所以害怕,不是因為我功夫好,是因為我懂法律。你剛才說我法條表達錯誤,實際上是我故意的。我之所以把關鍵部分抹去,就是為了試探杜展鵬。你看,這就是打官司的技巧之一。我同時為四家律師行工作,類似這種技巧我知道很多。你有牌照我有技巧,你的記憶力又那麼好,為什麼沒得打?”
“魏大狀都……”
“魏博謙在行里出名的棺材裏伸手,現在連他都退出,意味着杜展鵬找不到第二個大狀幫忙。這個官司肯定不好打,但這有什麼不好?越是這種疑難案件越容易出名,只要打贏這個官司,以後就不愁沒有生意上門。而且杜展鵬有求於我們,就不敢亂來,也不會去打擾凡妮莎。”
寶山幼兒園被稱為港島幼兒園裏面的哈佛,在那裏上學的小孩子個個出身豪門非富即貴,隨便一個孩子的家長就可能是億萬富翁、太平紳士或是港府要員。
這樣的幼兒園安保力量自然不會差,學校有不僅有校警,也設有緊急呼叫裝置,可以直連警署。
即便如此,如果杜展鵬要錢不要命,真的在校外實施綁架,凡妮莎一樣有危險。非常痛快的答應接下官司,除了解決眼前問題,也是為了孩子考慮。
嚴少筠顯然就沒想到綁架孩子這件事,聽到陳彥祖解釋,才如夢方醒,又多了幾分感激。
“我從沒想過這些……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感謝的話留着以後再說,何況我也有事要麻煩嚴小姐。”
“都這個時候了,就不必叫我嚴小姐,喊我的名字就好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幫誰。”
等聽清楚陳彥祖所求,嚴少筠一聲苦笑。
“你為了一封推薦信就這麼拚命?其他幾家律師行的大狀,隨便寫一封信,都可以讓你妹妹有書讀。瑪麗中學是吧?我現在就可以給他們的校長打電話,彥雯明天就可以入學。你只是因為妹妹上學,就惹上那些人?”
“嚴小姐,你應該還記得我的事。”
陳彥祖笑容消失:“我還記得我第一次遇到嚴官的情形。我當時只有九歲,學人家逞英雄,答應幫人過一個豪華聖誕。口袋裏沒有錢,就去外面偷東西,大法官的錢包也敢偷。被抓住之後,還想要持刀傷人,幸虧當時嚴官身邊有幾個好朋友,否則我真的會抱憾終身。即便是這樣,嚴官都沒有怪我,更沒有送我去感化院。只是告訴我,小孩子應該去讀書不是去做賊。之後就給我寫推薦信,讓我去讀書。如果不是嚴官,我根本沒可能中五畢業,更不可能有現在的工作。”
聽到提起父親,嚴少筠的情緒也好了一些:“老爸一直提起伱,說你非常聰明,讀書的時候還可以跳級。如果不是堅持練拳,現在說不定可以讀大學。”
“那種事就不想了。有書讀,有工作已經心滿意足。我說這些,是想告訴嚴小姐,你並沒有連累我什麼,更不需要有什麼負擔。有我在,這場官司肯定有的打。只要你對我有信心,我保證你不會後悔!”
嚴少筠還是有些猶豫,顯然是不相信一個中五文憑出身城寨的辦公室雜工,有能力解決一起人命官司。
但是看着對方的眼神,嚴少筠莫名想到兩人之前手掌相握的情景。
他的眼神就像手掌一樣充滿力量,能夠給人以安全感。眼神更不像他這個年紀的毛頭小夥子,反倒像極了父親、師父……
或許……他真的可以幫我?
即便不行,總也要努力一下,至少好過束手待斃。
嚴少筠深吸口氣,朝陳彥祖點了點頭。
陳彥祖伸出手,嚴少筠愣了一下,才跟着伸手。
兩人的手緊握一處,陳彥祖微笑開口:“鄙人陳彥祖,從現在開始,就是嚴少筠小姐的助理。”
“助理?”
“我算過了,我的學歷只能做這個,做其他的都不夠格。這個職位外面人更習慣叫師爺。叫什麼無所謂,關鍵能做事就行了。”
師爺,屬於港島律師行獨有職位,不管是英國本土,還是其他採用相同法系地區的律師行,都沒有這個職務。
其職級相當於律師行的“記錄員”,實際工作更接近於業務。
雖然在制度上,大律師必須通過事務律師接官司且不得拒聘,但是在實際操作中,這裏面的變數很大。
一個大律師可能和若干名事務律師合作,反過來也一樣。
如果大律師想要獲得相對穩定的客源,就往往會聘請師爺,作為私人客源。
師爺搞定業務對象,形成合作關係,最後找事務律師出面走個手續,對誰都是好事。
這個職位不受法律保護,也不是正規崗位,對外就稱為助理,方便開展工作。
此時的港島大律師有幾百人,事務律師有幾千人,師爺的人數則少得多,連一百人都不到。
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還是從業門檻。
做師爺的既要有一定法律知識讓人信任,更要懂得社交可以維持關係。
每一名師爺都需要八面玲瓏隨機應變,能和三山五嶽的人打交道,同時還要掌握分寸。
既保持交情,又不能惹上官非。
這麼多要求,普通人自然是做不到。
能做到的,也往往選擇繼續進修自己做律師,而不是給律師服務。
只有一定規模的律師行和大律師,才有合作師爺。偉明律師行即便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也養不起師爺。
嚴少筠神情尷尬:“我沒錢付你薪水。這家律師行的房租已經拖了幾個月,今天又鬧出這種事,房東肯定要收房子。我們連律師行都沒有,怎麼請人?”
“房子而已,我來想辦法。師爺的工作,就是幫律師解決麻煩。薪水方面,等有了收入再說。總之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嚴少筠大律師的專屬師爺。”
看着陳彥祖一本正經的樣子,嚴少筠既想笑又想哭。
以往身邊也有不少所謂的好朋友好姐妹,可等到遭逢巨變求助無門時,才發現所謂的好姐妹沒一個靠得住,連電話都不肯接,更不要說出手幫忙。
只有這個曾經受過老爸恩惠的少年,留在身邊,更是成了撐持自己走下去的憑仗。
如果不是他,自己已經決定從太子大廈樓頂跳下去一了百了。
是他,讓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不管能不能成功,也要試着走下去。
她終於露出笑容。
“我現在就給你開聘任書,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從現在開始,不可以叫我嚴小姐,也不可以叫我老闆,一定要叫我少筠。只有這樣,我才覺得我們是朋友。”
“只要你開心,叫什麼都可以。另我想我們現在應該規劃一下時間,為接下來的行動做好計劃。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到寶山接凡妮莎放學。”
聽到這裏,嚴少筠好不容易振奮的情緒又低落下去。
“渣甸山的房子還有車子,都被銀行查扣。我沒有地方住,也沒有車子去接凡妮莎。”
“車子房子而已,小意思,先坐我的車!”
“你不是坐小巴上班?”
“小巴又貴又不容易等,當然是自己的車更方便了。不是我吹牛,整個太子大廈甚至是整個中環,我這部車都是獨一無二。走了,去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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